“……”袁华登时被突然而至的喜欢话闹了个大红脸,像顶了朵鸡冠花,没错,他就是喜欢他,很喜欢他,就是传说中被称为爱情的那种喜欢。
听见医生这么说,袁华心里最后的隔阂与防备随着这一撞消失不见,他略低下头悄声对申漾耳语。
费函突然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望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两人像半夜三更凑一起讨论喜欢的女明星的青春期少年一样,可他们在讨论的分明是病床上躺着的那个!
他们……简直狭促的令人厌恶。
“咳!”
“那位先生!”申漾招手示意费函过去,打趣道:“作为在家属栏签字的相关人员,对于病人似乎根本不记得你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事不能怪我。”费函开口第一句就是推卸责任,怪了,又不是家族会议上的争论,董事会问责,现在只是医生在了解情况而已,他怎么摆出如临大敌的对抗姿态!
他自己先尴尬的咳了一下,这话说得太顺口了。他走近那二人,道:“那年我们得奖了,按规定我们应该一起先去北京参加颁奖大典,可他不去,还让老师从中找我。我当然不爽,有什么事他不会自己来说吗?隔层关系算怎么回事?我是真的很不爽,所以从北京回来后我就找他,让他请我吃饭……”
当年怎样热闹非凡,家喻户晓,到头来不过是这三言两语。
费函说着,喟叹一气,看起来怨气满满,没有半分他刚进办公室时的气质了,他哀怨得像个弃妇,道:“我们说好一起去巴黎的,可他第二天就不见了,我根本找不到他,他又没电话,也不回寝室。我一生气,就自己走了。”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我当时真的很生气,你们懂那感觉吗?”费函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大吐苦水的地方,一股脑将积压了两年的愤懑与不甘尽数倾倒,连声道:“他为什么非得半夜三更来找我,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对我说他只是要看什么该死的文件,我又……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也没说不行,总而言之一切顺理成章,我就像做了个梦一样。可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果然是个梦,那种感觉你们能理解吗?”
“他就像刮过的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我我觉得自己是个被耍的傻瓜,只有傻子,才会像一头发情的蠢狼一样,在那么美好的月圆之夜被蛊惑,嗷嗷乱叫着海誓山盟,说什么情啊爱呀的。”
“……”袁华揪着眉心费力的听费函说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的措辞很特别,申漾却没有任何异常,似乎这么用语很寻常。袁华茫然的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也怪怪的!
“现在倒好,你们居然跟我说,他忘了我,他把我忘了!”费函把手拍得啪啪直响,道:“那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说忘就忘?这不还是耍我,”
“我一直以为他耍我,我真的……一直以为自己被他耍了。”费函无奈喟叹,嗤笑道:“哪儿知道他是把我给忘了。”
“耍你?”申漾反问道:“那你还用人家的生日做密码?”
“你怎么知道?”费函眯着眼睛露出威胁的光,直逼申漾,想起在办公室那一出,心道怪不得和这人说话总是被牵着走。
他有一双洞察力惊人的眼睛。
“……”申漾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窗户的玻璃上反射出一道光。
“?……!?!?”袁华看看左手边,又看右手边,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奇怪,他总觉得自己又错过了什么,却说不出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要记一辈子啊,这是他欠我的!”费函被拆穿了,所有强词夺理都变得可笑了,他白了申漾一眼,又道:“一个人离乡背井,孤苦伶仃,还是遥不可及的巴黎,那么远,远到我想回来一趟都得找足理由和借口!在那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全都怪他,跑什么呀!”
“……你还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吗?”申漾插嘴一问。
“我哪儿知道,”费函颓了,深深一叹,自暴自弃道:“被耍了又怎样,我已经当真了。”
“他倒是起来再耍我一个,又或者,他倒是记起我来呀!”
“我犯得着吗?那边答辩刚完,结果都没有等,我就上了飞机……”说着费函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像个卖惨的蠢货,太不男人了,他嗤道:“汪萌还喊我一起跪舔她男神,真是好笑!有病啊,我这辈子只跪舔过一个人,也只跪舔那一个人好吗?”
“那是你的店?”袁华恍然大悟!
“我妈不是给你卡了?”费函古怪的看着袁华,反问了一句,似乎这是瞎子都能看见的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无需他浪费口舌。又道:“你说展子的时候,我还不敢确认是他,以他的情况怎么都不可能去九四中学教书嘛,什么玩意儿!”
“可你还是答应了。”
“……”费函一脸“求别再拆台”的表情看申漾,后者略点下巴示意袁华,意思是你有必要说清楚。
“……”费函讪讪,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误会受尽委屈,负气离开的时候,是这个没用的混账废物陪在韩斐身边!他冲袁华道:“我答应你的时候,只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你都求过来了,我顺水推舟一下,反正你会记我的情。可萌萌的视频就不一样了,不用看脸,我一眼就知道是他。既然知道是他了,那自然不用多说了。”
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偏颇之意。
费函倒完舒服了,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终于把积压在心底深处,发霉溃烂的的秘密翻出来,通风晒太阳,现在他身心都舒畅了,两年来困扰着他让他寝食难安的事情终于宣之于口,不再压抑在心头,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扬着下巴倨傲道:“你这个医生,当垃圾桶倒是真不错。”
“!”申漾哭笑不得,觉得他是个可以沟通,能说上话的人就直说嘛,非说什么垃圾桶又是怎么回事,蠢得可笑,他就跟垃圾桶聊得来吗?
“限量的!只此一家!”申漾笑道,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说的混账话,偏偏他还恼不起来!
“哼哼!”费函又意义不明的上下来回打量申漾一番,心里明白了些什么。
“……??……”袁华顶着一头问号,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四目相对?为什么要交换眼神?谁能告诉他,他们为什么要会心一笑啊?
自从费函和申漾说上话,袁华就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趟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都认识,可他怎么就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呀?
“你别妄想跟我争。”费函又冲着袁华,理直气壮道:“你打不过我,也说不过我,我先来的,我大你小,我老你年轻,你麻利儿退散,别打扰我们终成眷属。”
“……”袁华气结,瞪着费函直呼蛮横,不讲道理!
从表哥抢着签字,抢着付账开始,不,从表哥在电视上说他和韩斐一直在一起时,他就觉得他这是要跟他抢人了,这绝对是个劲敌!
袁华怎么也没想到在他承认喜欢,刚刚承认那是爱情之后,他就被迫失恋了。
费函居然直接宣布结果,连战场都不让他看一眼!
可他确实没赢过这个打小就看不上他的表哥。
费函一直认为袁华的母亲不好,明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舅舅拈花惹草彩旗飘飘忍了十几年,却突然有一天,她就疯了一般坚持坚坚决的怒沉联姻关系,不忍了!不仅如此,她还大闹了个不可开交,贻笑大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袁华倒贴了!继而再婚不到半年她又以光的速度飞快生了个老二!还四处炫耀他们的第二春如何美满幸福,爱情滋润,大肆宣扬,并号召所有人都要和爱情结婚!
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关于那个已经进门多年的新舅妈,也就是袁华的小后妈,他更是一万个看不上眼,坚持认定那个玉女掌门级别的女演员又丑又没气质,在年初二的家族聚餐上,他从没给过那个半分好脸色。
当然归根结底,会有这些想法,完全是因为费函他自己活得精彩夺目,风生水起,一会儿是一中,一会儿又获奖什么的,十几岁还念着书他就把“雁回廊上”扩了,费函可不是“雁回廊上”的小老板,他才是真正的掌舵人。当然这事,袁华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优秀如费函自然越发看不上别人,每次见了袁华从来用鼻孔哼他,认为袁华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可雕琢的朽木,奴颜媚骨、没有自知之明,丢了袁家的脸,他根本不屑理他。
这回要不是袁华为了讨好韩斐,给他弄这个画展,特意去姑姑家求了远在巴黎的费函,他们依旧没有什么联系,袁华自然也依旧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是校友,还一起得奖,更曾经约好一起去巴黎。
袁华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诚意和进步让表哥刮目相看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答应、并且跟他拟定合同、甚至谈那么多,教他那么多,仅仅只是因为“同名同姓”!
简直过分,可恶,可恨,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