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亦然没什么表情地听了：“嗯。”
习惯了他的态度，任枫也不在意：“你呢，假期里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就出来走走。”
“怎么又皱眉呢，”任枫伸出手臂轻轻点了一下陶亦然的额头，“心情不好吗？还是压力大，来跟哥说说，哥给你排遣。”
陶亦然把身体往椅子上靠了靠，显然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任枫坚持不懈：“我的事刚刚都告诉你啦，你怎么不能也坦诚相待呢！”
“我没问你啊，是你自己说的。”
任枫：“……”
任枫委委屈屈：“连个关心你的机会都不给，白当了半年的革命战友了。行吧不说这个，你一会儿有什么安排没，我……”
任枫的话被陶亦然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示意陶亦然先接电话。
“我在外面……嗯，和同学在一起……不去了……不想去，人家请的是你又不是我……没事不用管我……我和同学在外面吃……真不用，行，我知道了。”
“嗯……是家人吗？”任枫试探着问，“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吗，你说的‘同学’是我吗？我……”
陶亦然面无表情地接起了第二通电话：“嗯，不去了在外面吃……我骗你干嘛，和任枫……对，约好的……知道了，嗯行……”
“是我认识的人吗？”任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点意外。
“刘恬，”陶亦然有点不耐烦地把手机揣进口袋，“我骗她的，你别在意。一会儿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不用管我。”
这怎么上赶着还就不是买卖了呢，任枫讪笑：“没事，我晚饭正好不想回去，你不介意的话要不咱们一起吃？就当谢你刚才帮我解围，想吃什么我请客！”
“哦对了！”任枫赶在陶亦然可能拒绝之前又道，“认识这么久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你手机号多少，加个微信呗！”
陶亦然愣了一下，报给他一个手机号。
任枫快速打开微信搜索了一下。
昵称“与君一醉”，头像是一张不知道在哪里拍的风景图，远远的还有一个人的背影。
“与君一醉一陶然”，任枫在心里嘀咕，果然小学霸就是有气质。
看看自己的枫叶头像和单字昵称“枫”，也还行，不俗。
任枫顺手又把陶亦然的手机号保存在通讯录里，又给乔阿姨发了微信，打了个哈欠：“怎么样有什么想吃的没？”
陶亦然默许了一起吃饭的提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任枫：“你们昨晚通宵了？”看到任枫点头，他又皱了皱眉，“这样吧，这里5楼有一家店，汤做的不错。”
“啊？”任枫有点没听懂，是他以为的那种汤吗，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这大夏天的，不热吗？”
“没空调吗？还是你想坐大马路边上露天吃？”陶亦然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嫌热你抱一桶冰淇淋当晚饭得了。”
被怼了一句，任枫不怒反笑：“成，都听你的，你就是想去火山口附近吃我都陪着！”
任枫顺从地跟在陶亦然身后进了一家叫“××汤厨”的店，听到他问自己有没有忌口，看到他在自己表达吃什么都可以之后从善如流地点菜。
小学霸真是一点不扭捏不做作。
他们去的比正常晚饭时间早一些，店里还没什么人，没等太久，除了汤以外其他菜就上齐了。
一荤一素还有个小凉菜。
任枫刚想说这够吃吗你不用给我省钱，就听到陶亦然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的回答：“我晚饭吃的少，这些够你吃的吧，还有一大份汤没上来的。”
“嗯嗯，”任枫点头，“我饭量也不大，就是想跟你说不用刻意给我省钱的。”
“那倒没有，”陶亦然继续面无表情道，“这家店人均80+”
任枫不在意地笑笑，心里觉得这种感觉很新鲜，以前和吴可他们一起也经常在外面吃饭，但大家熟，关系好，吃什么并没有很在意，反而似乎更享受吃饭时候不停地斗嘴抢食。
自己和陶亦然现在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朋友，他也说不出来，虽然在他心里已经这样定性了，但他说不准对方是怎么想的。
“之前我没在意，你点了什么汤？”任枫主动挑起新的话题。
“乌鸡”
“哦……我刚刚看了一下菜单，好像他们家排骨汤还挺招牌的？”
“嗯，不过排骨汤……”陶亦然似乎有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排骨汤我在家常做，我觉得他们家的没有我做的味道好。”
“咦？你会煲汤？那是不是也很会做菜？”任枫有点惊讶，小学霸的厨娘技能竟然点亮了，而且看起来等级加点还很高。
“还……还算可以吧，”即使面对着任枫的星星眼，陶亦然也并没有卖弄的想法，反问，“怎么，你不会么？”
“额……我稍微会点，就……就能保证饿不死吧，但质量怎么样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哈哈哈……”任枫干笑，上初中那会儿有一次在吴可家过夜，对方爸妈不在家，两个笨手笨脚的青春期叛逆少年自己动手丰衣足……并没有，那卖相那味道让人至今记忆犹新但丝毫不想回忆。
不多时，服务员推着个小推车把他们点的汤送了过来。
任枫闻到一股陌生的香味，正准备让陶亦然先盛一碗然后他自己也好好尝一下，只见对方把他面前的小碗端了起来。
“咳……”任枫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谢了啊！”
“这个汤还挺补的，我以前通宵之后经常喝。”陶亦然漫不经心地说。
任枫：“……”
他突然想起与面前这人刚认识的第二天，早餐桌上的那碗小米粥，就冲陶亦然这一副养生达人的老年人做派，任枫才不相信他会一整晚不睡觉，怪不得之前他问自己昨晚是不是通宵了。
看着陶亦然已经低下头，专心地边用勺子在小碗里一圈一圈地搅拌，边轻轻吹着。任枫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我还年轻身体好着呢，你的心态怎么这么老啊哈哈哈”之类的屁话通通消失了，连带着周围逐渐增多的客人的说话声似乎也已经听不见。
那感觉就像是炽热的心脏被一双温热的手轻轻包裹了一会儿，虽然用不着也算不上雪中送炭，但说不出的熨帖。
任枫短暂失声了一下，又好奇地看了看汤盅，想知道除了碗里这几块鸡肉外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然后他看到了一些佐料，还有，几粒漂浮着的……枸杞？下面还有……红枣？
“……”任枫干笑，“是挺……挺补的哈……”
“怎么样，好喝吗？”陶亦然重新抬起头看他。
“嗯，”任枫喝了几口，感觉喉咙里甚至胃里都暖乎乎的，惬意地眯了眯眼，有点得寸进尺，“什么时候有机会想尝尝你亲手煲的汤呢！”
陶亦然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直接转移了话题：“你做家教兼职很久了吗？”
任枫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嗯，高一开始的，两年了，那小孩挺听话，特好玩儿。”
“那你……”陶亦然组织语言一般地停顿了一下，“嗯……是为了赚零花钱吗？暑假不回家了？”
“嗯算是吧，起码偶尔可以买点想买的东西。家里……家里也没人，暑假又短，懒得回去。”任枫不甚在意地笑笑，又盛了一小碗汤，还把一大块鸡肉捞进了陶亦然的碗里。
“嗯？那你父母……”陶亦然记得偶然听张老师提起过任枫家里有些特殊，试探性地问了问，语气小心翼翼的。
“我爸在我小学的时候没了，工伤。我妈……嗯要不是知道凭我爸一个人生不出我哥和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妈，不知道去哪了，从来没见过……”
任枫看着对面的人骤变的脸色和一连串的“对不起”失笑，不自觉伸直手臂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一下：“没事儿，多少年了早不在意了，你别往心里去。”
陶亦然脸上出现了任枫没有见过的懊悔的表情，又犹豫着开口：“你还有个哥哥啊？”
“嗯”提起哥哥，任枫又多了些笑意，“我俩真的算是相依为命啦，我哥比我大9岁，这些年真是把我当儿子养哈哈哈，明明那么瘦，这两年我长高了他还比我矮一点，力气可大了，打人超疼！”
陶亦然也跟着笑了下，又突然想起什么来：“那你小学那会他也才……你们这些年……那这顿饭……”
“别别别，”任枫大概猜到这小结巴是要说什么，“我在学校之所以不提家里的事就是不想大家特意照顾我，当年……嗯，当年我爸他们那个工地赔给我家不少钱，后来我哥又出去打工，应该又攒了一些，从来不会短了我的吃穿的。我做兼职其实也就是赚点零花钱，毕竟也这么大了，不能连个给同学的生日礼物什么的也管我哥要钱。再说我这是合理利用课余时间，同时又丰富阅历巩固成绩，一举多得呢！”
陶亦然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任枫怕他心里过意不去故意转移话题，随口扯些期末考试之类的。
“对了亦然，我们以后要不要每次考试都比一比谁数学分数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