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的人 (苦难人生)

　　有时候海浪过来，船有些晃，韩睿会不自主地扶着小哲，护着这小孩。而刘洋，不知怎的，也会自然地扶着韩睿，不让他摔倒。
　　等了才没多久，Herr就给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小哲戴上冲锋衣的兜帽，兴奋地拽着韩睿出了船舱，淋着雨，吹着冷湿的海风，看着绞绳一点点将之前扔下去的铁笼子吊了上来。
　　

　　☆、第四十五章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渔船并没有开出海岸线多远，又只等了不到半个小时，铁笼子里竟也有五只硕大的帝王蟹。
　　Herr解释道，"要是冬天，帝王蟹会更多更肥，有的鳌足展开会有两米。"
　　这些事情，韩睿也知道，2000万的帝王蟹跑到挪威海域，没有天敌，北欧人又不吃带壳的东西，要不是有中国游客，挪威的生态系统恐怕就要遭殃了。
　　船往回开时，小哲一直蹲在甲板上看那几只帝王蟹，冻得脸都紫了也不愿意回船舱。看了一会儿后，他又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等船靠了岸，Herr才将帝王蟹弄出笼子，装到黑色的大长方形箱子里，用车运回去。
　　等回了渔村，Herr将小哲指定的最大的那只帝王蟹摊在桌子上，用刀斩下蟹足，又让韩睿他们看蟹壳内蓝色的血，并解释这蟹之所以叫"帝王蟹"，正是因为其血液呈蓝色。
　　在欧洲，Blue Blood是皇族的象征。不过，这么巨大的体型，也确实是蟹中帝王了。
　　斩杀帝王蟹的过程，小哲看得津津有味，韩睿却有些想吐。在他看来，这蟹壳跟异形有些相似，太恶心了。
　　不过，还好，吃的部分只是蟹足，那脸盆大的蟹壳被Herr直接扔了。
　　等蟹处理好了，Haki领着他们进了一个类似于帐篷，但顶很高的屋子里。屋子中间的地上堆着一个火塘，上面吊着一个长铁桶样的厨具，里面正烧着水——还是海水。
　　刘洋坐到韩睿身边，小声说道，"是不是觉得这玩意儿特别可怕恶心，跟异形一样？"
　　韩睿转头看他，很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便笑着与他聊了起来。俩人一边烤着火，一边聊天气，聊美食，聊各地的风土人情。
　　工作的这些年，多亏了公司，能去世界各地出差。欧洲大陆除了冰岛和芬兰，其它国家与地区韩睿几乎都去过了。
　　到过的地方，见过的风景，吃过的美食，积攒了这么多的经历，聊起来自然停不下来。
　　而刘洋去过的地方比韩睿更多，还都是深度游，知道的东西自然比韩睿还要多。
　　俩人有说有笑的，把一旁的小哲急得直瞪眼。
　　蟹足倒进滚开的铁桶里，才十几秒，等变了颜色，Haki就将它们捞了上来，盛进一个很大的不锈钢餐盘里。
　　等餐盘摆上桌，对着和鸡腿差不多粗的蟹足，小哲又是一阵猛拍，然后发到社交平台上，与人聊了起来。
　　见他只知道聊天，对品尝美食却没什么兴趣，韩睿也只是笑笑，不加干涉。小哲已不是小孩子了，谁会喜欢被人管着呢？
　　刘洋拿着根蟹足一掰，断裂开来的足管里露出比拇指还粗的白色的肉。
　　"吃吧！"刘洋将蟹足递给韩睿。
　　"谢谢！"韩睿正要去接，一直埋头发信息的小哲立马抬起头来，抢过那根蟹足，也说了声"谢谢"。
　　刘洋微笑着又掰了一根，但还没到韩睿手里，又被小哲抢走了。
　　见状，韩睿赶紧说道，"我自己来吧！"
　　小哲这孩子，防备心强着呢！
　　等终于吃到嘴里，韩睿发现，这蟹肉确实鲜嫩多汁，挺好吃的，就算是用海水煮的，也没什么海腥味。
　　不过，吃完之后，他又觉得，如果配上葱姜蒜辣椒等调料后，味道应该会更好。
　　回到民宿时，已是晚上十点了，可天空仍是亮的。小哲看着Haki将剩余的几只蟹放进冰箱后，才放心跟着韩睿上了楼。
　　韩睿放了热水，催着小哲去泡澡，冻了这么久，他担心小孩会感冒。
　　受到如此细致的照顾，小哲自然开心，搂着韩睿撒起娇来，"还是小妈最好！"
　　韩睿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小哲小时候的性格跟小大人一样，可现在都是青少年了，却反而变得爱撒娇了。
　　趁小屁孩去洗澡的空当，韩睿去了阳台。顾成均刚刚打来电话，他没有接到。
　　都一个多星期了，这人终于想起他了。韩睿倚着木质栏杆，望着远处乌压压的云层，和顾成均报告了此次的出行。
　　这时国内还不到早上五点，顾成均竟然熬夜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睡，韩睿有些心疼，就劝道，"你别太辛苦了，熬夜伤身体，多为小哲想想。"
　　顾成均嘶哑着嗓子在电话那头说道，"睡了，做噩梦吓醒的。"
　　"做什么噩梦了？"要是以前，韩睿绝对不会多嘴问这么一句的。可如今，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嘛！
　　"梦到你爱上别人不要我了。"
　　韩睿，"……"
　　顾成均幽怨的语气，让他瞬间心律失常，心有触动，一时没忍住，也抱怨起来，"既然这么害怕，这么多天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话刚说完，韩睿又后悔起来，他并没有多爱顾成均，可这样矫情的话，刚刚是怎么说出口的？
　　顾成均在那边静了几秒，然后笑道，"等忙完这阵子，一定天天打。"
　　韩睿刚刚说那样的话，并不是真的需要顾成均的承诺，只是脑子一时短路抽风而已。现在清醒过来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小哲。
　　有Joe和韩睿在，顾成均并不怎么担心小哲，只嘱咐了韩睿几句注意安全后，便挂了电话。
　　韩睿举着手机，在阳台上又待了十几分钟，思索着他和顾成均的关系。
　　等他终于冻得受不了，转身要回房时，却看到刘洋也在隔壁的阳台上。
　　这人正靠着玻璃门抽着烟，直直地盯着他看。
　　想到和顾成均的对话有可能被刘洋听到，韩睿心慌了几秒钟。不过，转念又想，知道就知道，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也不差刘洋一个。
　　刘洋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问道，"男朋友？"
　　韩睿点头，"是。"
　　他其实很想说是金主的，但到底顾忌着他和刘洋是校友，这些背后的龌龊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
　　刘洋又问道，"你们感情挺好的？"
　　韩睿不置可否，与刘洋对视几秒后，便回了房间。
　　要是以前，他和顾成均就是仇人，有个什么感情？
　　可现在……，韩睿想了想，感情应该还是有的吧？十几年的相处，就算不爱顾成均，但仇恨和厌恶散去，心疼和怜惜总是有的。
　　不过，这些东西就没必要告诉外人了。
　　转天终于不下雨了，韩睿又带着小哲出海去捕蟹。他也知道，这个小孩只是享受捕蟹过程中的乐趣，并不是多想吃。
　　其实这天荒地冷的，真没多少意思。等到了中午，又吃了一顿海水煮蟹足后，韩睿他们就启程回伦敦了。
　　这回去奥斯陆，韩睿拒绝了刘洋朋友的私人小型飞机，改乘民航。他怕欠太多人情，不好还。
　　不知怎的，刘洋对韩睿，态度也没有之前热情了，见韩睿不愿再坐小飞机，他也没有坚持，一路沉默地开着车去了希尔克内斯的机场。
　　这人前后的态度让韩睿忍不住猜测，难道知道他跟男人在一起后，觉得恶心了？
　　等到了伦敦时，都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刘洋客气又疏远地和韩睿他们挥挥手，然后走了。
　　回到公寓后，韩睿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床上睡觉，就在他差不多快要睡着时，小哲又跑到他房间，拿着手机，非要他看。
　　因为是小哲，即使困成狗，韩睿也强打着精神钻出被窝，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内容是小哲和他朋友的聊天记录，韩睿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干嘛要他看。
　　小哲指着其中几条信息说道，"这个刘洋不简单，他是刘强的儿子。"
　　韩睿打着哈欠，配合地问道，"刘强是谁？"
　　小哲白了他一眼，"中X油的。"
　　中海油？韩睿终于清醒了些，刘洋果然是个权二代、富二代！
　　"你小心点！"小哲告诫道，"他很会撩妹的。"
　　"关我什么事？"韩睿不懂这小孩的逻辑，他又不是女人，怕什么？而且，刘洋又帅又有钱，不知道多少漂亮女孩子想被他撩呢！
　　小哲恨得牙直痒痒，"你长得这么好，不怕他撩你？"
　　韩睿钻进被窝，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是男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喜欢男人的男人？"
　　周一一大早，小哲就和Joe去了瑞士陪他妈，之后还要回国陪顾老太太。
　　而韩睿，则收拾行礼去了雷丁，小哲至少有一个月不会回伦敦，他就更加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之后的几周，韩睿忙于工作，和小哲联系得少，而顾成均，一周能有一个电话就不错了。
　　国内的新闻里，对顾氏的危机报道几乎没了。不过，倒是有个小道消息，说是顾成均深夜和某某美女会面，该美女是谁谁之女，俩人应该是好事将近了。
　　看到这则消息，韩睿愣怔了半天，也没去思考这消息的真假，只是心中复杂万分，一会儿是顾成均终于有人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一会儿又觉得心中酸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