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的人 (苦难人生)

　　等韩睿洗漱好，也躺到床上，顾成均指着桌子上的包说道，"小睿，把那个拿过来。"
　　韩睿只得又起来帮他拿包。
　　顾成均在包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韩睿，"本来应该是平安夜送的……"
　　韩睿不接也不看那盒子。他永远记得那次分手时吵架，顾成均说的那些话，你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没有我，你只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说不定早死了。
　　其实，这些话，小的时候孙阿姨也说过。他听了后也是十分伤心难过。
　　可再难过，也远没有顾成均说这话时的那种难过。
　　也许是长大了，也工作挣钱了，刚有的一点自豪感和自尊心就这样被顾成均无情地踩在地上，成了一文不值的狗屎。
　　也许是他矫情，也许是他小心眼，可他就是忘不了这些话。
　　他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接受顾成均送的东西。
　　顾成均的手伸了好一会儿，见韩睿一直不接，脸色终于变了，将盒子往地板上砸去。之后也不说话，只狠狠地瞪了韩睿一眼，然后侧身，背对着韩睿躺下。
　　顾成均这样的态度，才是韩睿熟悉的。早上那个温柔磨蹭他脸的人，肯定不是顾成均。
　　转天早上韩睿醒来，想去卫生间，却在门附近踩到了某个东西。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昨晚的那个盒子，已经摔开了，里面的东西漏了出来，好像是表带。
　　韩睿也不去管这盒子，直接去了卫生间，然后去厨房做早餐。
　　他以为顾成均好了，可没想到，等他再去叫这人喝药时，发现这人又发烧了。
　　不过，付医生说了，发烧反复也是正常的。韩睿只得再给他喂药，之后又拿出电脑，一边工作，一边守着这人。
　　小哲在家宅了两天之后，终于外出去找朋友玩去了。
　　韩睿也没将顾成均反复发烧的事情告诉他，免得小孩再哭一次。
　　因为司机被顾成均打发休假去了，没人接送的小哲出去都是搭乘的公共交通。
　　可这小孩一点都不会觉得委屈，反而很开心，回家就和韩睿讲了一通伦敦的公共交通发展史。
　　"没想到，伦敦在1863年就开通了地铁，当时我们国家在干什么吗？那时还是清朝吧……"
　　韩睿一边写胶片，一边听他说话，偶尔还插上一句，"真的吗？那太神奇了。"
　　而顾成均，则一直在睡觉。到元旦节过了，假期结束，这人才好了起来。
　　但即使顾成均能自己起来吃饭洗澡了，韩睿还是又请了一天的假，多照顾了他一天。
　　实在是那天砸了礼物后，这人都一直挺奇怪的，那个沉默不语的样子很是有点吓人。韩睿有些害怕，担心他事后折腾自己，只得忍耐着再多侍候一天。
　　而且，他这样照顾顾成均，并不是因为他贱。他只是担心，若是小哲没了爸爸，只怕会变得和他小时候一样，成了没人管的小可怜。
　　等终于回了雷丁的宿舍，韩睿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这里的空气都感觉变得更清新了。而在海德公园公寓里的那几天，要是没有小哲和工作，他是一天都没法熬下去的。
　　不过，又想到，过几天又是周末，他又得回那边。而且，小哲还不在，他又觉得压抑起来。
　　十年啊！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
　　不过，等周末再回伦敦时，顾成均除了阴沉冷淡一点，并没有再折腾他。这让韩睿又过了一段稍微轻松的日子。
　　

　　☆、第二十八章

　　快到春节时，顾成均要回国过年。可英国这边是没有假的，韩睿只得请了一周的年假。
　　而小哲，就辛苦多了，因为还是学生，不能无故请长假，就只请了一天的假，打算周五坐下午的飞机，周六中午回国，然后再赶回C城，去给老太太拜年，第二天再飞回英国。
　　不过，那都是初五之后的事了。
　　顾成均本不愿意小孩子这么辛苦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顾老太太突然爱心大爆发，非要见一见小孙子。
　　而韩家，因为C城的旧房子卖了，没地方住，过年也不打算回去了，就留在S城过节。
　　韩睿是不打算过去看他们的，知道大哥大嫂小安过得好，店里生意也不错后，就没必要再去那里了。免得看到那些他讨厌的、不想见的人，心情不好。
　　日子已经过得够艰难了，何必再给自己添堵呢？
　　顾成均和韩睿比小哲先回的国，却也不是同一天的航班。韩睿借口还有些工作要忙，订了比顾成均晚一天的行程。
　　一想到要十几个小时都清醒地与这个人待在一起，他就感觉有些烦躁。当然是能避开就避开。
　　等韩睿回到帝都，都已经是大年三十了。而这时，顾成均已经到了C城。
　　可又一想到要在顾家老宅，与他更不喜欢的顾成梅待上好几天，韩睿心情更郁闷了。又拖拖拉拉的，直到下午五点才飞到C城，直到七点才赶到顾家老宅。
　　顾家老宅是八点开席，他不能再迟了，免得犯了众怒，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
　　等韩睿拖着行李箱进了大院子，发现里面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很是喜庆。
　　他虽然不喜欢这里，但也被这浓郁的过年气氛给影响了，心中一时高兴又酸涩起来。
　　高兴是因为要过年了，有哪个中国人不喜欢过年？
　　可他心中也难受，他这二十几年来，竟没过过一个像样的年。
　　中国人过年都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可他的家人呢？
　　在顾家和韩家，他都是个外人，是个多余的人！
　　等他进了顾成均的院子，见到更多的红色灯笼和植物上无数闪烁的小灯泡时，他已经麻木了。
　　这里又不是他的家，他只是个外人，就算再漂亮，又与他有何关系呢？
　　透过落地玻璃门，韩睿看了眼客厅，屋里竟然还有许多客人在，见他们聊得甚是开心，他又松了口气。顾成均在忙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关注他了吧？
　　C城虽然在南方，但是冬天却是相当的冷，阴冷的那种，能冷到骨头缝里。
　　不过，因为当时新盖老宅时，顾成均让人在所有的房间里都铺了地暖，屋里还是很暖和的。
　　韩睿进了卧室，待了不到十分钟，身体就不再发抖了。
　　他正望着窗外的红灯笼出神，顾成均进来了，阴沉着脸。韩睿不看他，只盯着外面。
　　顾成均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后，顾成均又按着韩睿的头往他下身送。韩睿只得蹲下，拉开这人的裤子拉链。
　　等顾成均闷哼着释放出来，又盯着韩睿，看着他将东西吞下去后，才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去了卫生间。
　　韩睿一直忍耐着。
　　顾成均从卫生间出来，丢下一句话，"八点准时到餐厅！"就离开了房间。
　　等门关上，韩睿忙冲向卫生间，趴在马桶上狂吐起来。
　　等黄疸水都吐了出来后，他才起身，又去漱了口、洗了脸。
　　看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是苍白的，眼圈是红的，倒有点吸血鬼的感觉。
　　可他不是吸血鬼，他只是那只被众多吸血鬼吸食的猎物。
　　要不是韩家，要不是韩爸和孙阿姨，要不是韩智，要不是大哥……，他怎么会过着这么痛苦纠结的生活？
　　不过，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小时候的事情他改变不了，也决定不了。可现在这个十年之约却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没法抱怨。
　　就是再苦，也要坚持下去。
　　不过，也不一定，他如今都快二十五了，再过几年就三十岁了。说不定顾成均很快腻了他，然后放了他，或者不再理他。
　　要是这样，他也不用受多久的罪了。
　　又或者，他们公司上市了，凭着他手里的股份，也成了个千万富翁。然后，就把钱都还给顾成均，早日脱离苦海。
　　不过……韩睿苦笑了几下，还是第一种更有可能。平常的夫妻，就算再恩爱，要不了几年，男人都会腻了，然后去外面找更年轻漂亮的女人。
　　何况顾成均这样的有钱人呢？
　　外面那么多年轻漂亮可爱的，说不定明天顾成均就喜欢上别人，然后抛开他。
　　韩睿自嘲地笑了一下，擦了一下手，整理好衣服后，去了餐厅。
　　餐厅里除了顾老太太，顾成梅和张彧也在，都坐在圆桌前。而顾成均，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喝茶。
　　顾成梅气色很不好，也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整个人都是蔫的，憔悴得很，看起来像是六十岁的人。那个样子，只比坐在主位上的顾老太太年轻一点。
　　而张彧也是消沉得很，低着头，不看人。
　　韩睿来得最晚，但因为顾成均也没有上桌，顾老太太即使再不满，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他辱骂奚落一番。
　　见他进来，顾成均从沙发上起身，过来牵着他的手，走到圆桌前挨着顾老太太坐下。
　　而韩睿，则挨着顾成均，和张彧对坐在圆桌的两边。
　　这一顿年夜饭吃得十分的怪异和安静，大家都不说话，连祝酒辞都没有。
　　不过，顾成均会时不时地给韩睿夹菜，还会给他剥虾壳、挑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