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宫寺久律先后用移动电话联系了医护车与警视厅,将工藤新一的遇袭情况与身体状况详细告之——当然只以“年幼的男孩”代称,略去不提他的真实身份与灵异变小的那一幕。
然后,他有些焦躁地抿了抿唇,在不经意低头的时候,眼尖地瞄到紧挨在工藤新一衣角处的一点莹绿光晕。
是什么……?
弯下身,指尖小心谨慎地触上那点荧光。
温润且带着暖意的触感让真宫寺久律心头一滞,忽然就有了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下一秒,世界幡然逆转,荧光像是一道漩涡,将他毫不留情地吸摄进去,吞噬到未知的另一端——
两秒后,绿光湮灭,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正轨,维持着初始的模样不曾变更。
巡视警察的手电筒终于照到这片幽僻到快要被人遗忘的角落,草地上昏迷不醒的名侦探伪男孩也在这一时候苏醒了过来。
“小弟弟,你没事吧?”
巡警的慰问声打乱了暗夜的静谧,一切私密与玄异被掩藏在这份平静的表象之下,似乎无人发觉。
工藤新一并不说话,纵使心中有千万惊诧,千万疑虑,此刻也只是缄默不语,静观其变。
只是,他不动声色的垂手,悄悄的把躺在脚边的一个小簿子收进袖中。借着夜色的遮掩与簿子本身的深色,这一小动作并没有被巡警发现,他们只是紧张地询问他情况,看起来颇为严正以待。
工藤新一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情况,他趁着巡警联系本部的空隙,撑起身飞快地跑离现场。
在跑出草蒲奔进巷道的时候,他借着皎亮的月光,飞快地扫了眼刚刚揣进袖子的东西——
那不过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证,上面的信息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江古田中学,高等部一年a班,真宫寺久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三更
曾试阅于012.08
4回溯19世纪西西里[一]
真宫寺久律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滚、被胃酸搅在一处。内脏像是自成一片天地,翻云覆雨,实在难受得很。
不一会儿,视线逐渐清明。他对着满眼灰蓝的海浪发怔,修长的指节紧捏住船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耳边似乎有不甚清晰的对话声,但此刻的他已无暇注意。
不知是晕眩泛呕的感觉被压抑了太久,还是别的缘故,真宫寺久律瞅着不断翻腾海浪,胃中的翻腾感竟越发强盛,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哇”地伏在船舷上干呕了起来。
“科札特?!”
满含紧张担忧的声音在海浪的侵蚀下似有若无,随即便有一只温暖的手关切地扶上他的背,动作轻舒地拍抚,倒是奇异地让他的泛呕感减缓了下来。
“giotto先生,请让我为西蒙先生诊断一二。”
另一个声音传达过来,比起前一个声音显得粗犷不少。但也正因为这样,这个声音有着前一个声音所没有的穿透力,让真宫寺久律草草地用纸帕拭去唇边的污垢,并下意识地侧过头,寻向声音的方向。
走到他身旁的是一个疑似僧侣打扮的中年男子。真宫寺久律愣愣地望着对方那油光发亮的脑门,还没来得及思考,泛白的唇瓣便已先于理智一步挤出两个字:
“……光头?”
中年男子一愣,拿着听筒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看起来随时有下巴掉地的危险。
为中年男子让开路的金发少年也是一愣,一双清润的碧瞳含着错愕,替代了原本的关忧焦灼。
中年男子慢慢的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真是……太失礼了!”
被浓厚的残念迎个满面,真宫寺久律瞳光一动,脑中纷杂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地袭来,让他的目光不由剧烈一缩。
极快压下心底的震惊,真宫寺久律微垂下眼,抬起纸帕抵住唇稍,声音里多了份歉意:“抱歉,伊扎克神父,我累糊涂了,请原谅。”
“……没事。”中年男子(伊扎克)像是松了口气,迅速收敛见鬼了的表情,将久律让到船板上的一张木凳上,然后用喇叭形状的木质听筒为他进行简单的切诊。
“除了头疼恶心,乏力晕眩外,可还有别的不适?”
相比于尽忠尽责的伊扎克,忙着消化自己跨越时空附身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一事实的真宫寺久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下意识地点头,思绪却纠缠在别的问题上。
根据身体原主“科札特西蒙”不太完整的零碎记忆,他可以初步判断自己所处的应是十九世纪的欧洲,还是正处于四分五裂状况的意大利……最混乱的西西里岛上。而那个看起来与身体原主关系匪浅的金发少年名为乔托彭格列(giottovongola),是当地一个小规模组织的首脑人物。
细细整理着脑中的记忆,真宫寺久律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值得庆幸的是,乔托(giotto)虽然与科札特一见如故引为挚友,但两人相识不到一年,就算有一定的了解,也应该不会太过深刻,那么他露出破绽的几率也少了很多。
感受到身旁那有如实质一直不曾离开的视线,真宫寺久律略转过头,循着身体的本能朝对方微微一笑,嘴角嗡动,无声说道:“我没事。”
giotto半抿着唇,眼中宛若蓝宝石的光晕明灭闪动,最后还是平定下来,缓慢地勾起唇,拉开一道温暖沁人的弧度。
那海蓝色泽中镶嵌的不止是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却带着疑惑的深思。
伊扎克神父收了听筒,随手抄过搁置一旁的蝙蝠帽,抬手用力地掸了掸,这才歪歪斜斜地戴回自己头上:“应该只是普通的晕船症……现在船上也没什么药物,西蒙先生先忍一忍吧。”
“是。”真宫寺久律扫了眼伊扎克神父,忍住心里默默奔腾的神兽君与用手在那光脑门上“嘣”一记的冲动——他才不信一个懂医的神父在出航前不会准备止晕药,绝对是在记恨刚才的“光头”二字吧?
只是真宫寺久律对晕船这种小事根本毫不在意,所以他仅仅是低应了一声,就沉默着倚在舷边,看似疲惫养神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艘船。
要说是船还太抬得起它了,这种像是把牙签贴在木棒上做出的“船”,根本不是一个“简陋”的词就能评价的,除了让人违心地称赞一声“复古”“简约”外,似乎就只有沉湖自杀的用途了。
正兀自想着,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科札特在想什么?”
“沉湖自杀……”等出口后才发觉不对,真宫寺久律半闭着眼,神色微妙地融入了一丝视死如归的痛苦状——身体总是快于大脑一步,反射弧太短果然让人烦恼,“……有没有人写过这么一本书?”
“……或许有。”停顿了半秒,giotto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显而易见的笑意,“改天科札特和我一起去书店找找看?”
听出giotto话中的调侃之意,真宫寺少年有些尴尬地假咳一声,平着脸一副若无其事看风景状,引得身旁的金发少年笑意更浓。
倒是这么一打岔,分去了多数的注意力,使晕船感减轻了很多。
海风吹来,携着浓烈的腥味,刮在皮肤上有些泛疼。
为了避免海风吹疼眼睛,真宫寺久律侧转过头,正对上giotto沉邃的双瞳。
真宫寺久律与giotto对视了几秒,一些混杂着科札特西蒙本尊的忧虑的认知,大量涌入思绪。眼前的金发少年,明显与“记忆中”两人初识时那个同他一起救助贫民、只单纯地想着能帮助一些是一些的金发少年,有了很大的不同。
大概是因为成立了一个类似于私人势力的组织。虽然金发少年仍是气质亲和温暖,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信任;性情涵养与守护的信念也不曾改变多少,但终究还是多了一分上位者的城府与忖度,眼中有时也会被凌厉占据,尽管只是稍纵即逝。
说起giotto成立的组织,初衷本是自卫团,专为保护城镇居民的安危,不受乱世与战争的祸害,这其中似乎也有科札特本人的推动作用。只是那组织的规模虽不大,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仅是短短半年的发展,便成了那块地域及其周围几个城镇无人敢惹的势力——也因此得到巴勒莫政府的注意,向他们抛出了邀请函——而在组织内部,势力的重心与性质也逐渐分化,竟是隐隐有了派别的雏形。
这算是……见识到混战时期□政府与早期黑手党势力的勾搭了么。
脑中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giotto那清润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科札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真宫寺久律回过神,面无表情地与giotto那双含着笑意的蓝瞳对视,没有错过里面的审视。
或许他该庆幸自己无论内心如何纠结咆哮外表上都是一副镇静冷淡模样的“好习惯”,让他此刻看起来非常的坦然:“giotto今天也有点不一样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待giotto目光微动,几分疑惑好奇的意味浮现的时候,他才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句,“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