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嘴唇似乎都在发抖。
我看着他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他始终看着我,然后一点点后退,直到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其实很短暂,但对我来说竟然像是被放慢拉长了的慢动作,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是对我的凌迟。
我走到花园边,像是当初第一次见他时那样,靠在那里低头看。
很快的,我看见他出现在我视线里,他从我家跑到对面那扇门前,翻找了半天,又折返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出现,身上已经换回了自己的那件黑毛衣,怀里抱着大衣。
我看着他拿着钥匙开门,再关门之前,他看向了我。
只是一眼,然后大门紧闭,我听见耳边“砰”的一声,宣告这个夜晚的结束以及我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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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的是有点难受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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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好像过去的那十几个小时都是飘在天上,可在他关门的一瞬间,我终于被打回了原形。
热闹结束了,梦也破灭了。
我清楚,归根结底还是我搞砸了一切,我太急,急于把他拉进新的生活里,但人的感情哪能去得那么快,刻在骨头上溶进血液里的爱,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把负面情绪消化掉。
还是我不好。
我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对面的房子,可是,他回去后灯也没有亮起。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像只受伤的小动物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后悔跟我过这个新年,也不知道以后他还愿不愿意和我见面。
我不敢去敲他的门,只能这么遥遥望着,像是地上的人望着月亮却永远不可能得到嫦娥的仙丹。
到后来,一包烟抽完了,火炉熄灭了,我实在有些冷,下楼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来去了客厅。
那件我送给唐泾川的毛衣被他叠好放在了盒子上,板板整整,像是从来没有被穿过。
我走过去,手心贴在上面,因为过了太久,都没有唐泾川的温度了。
我又喝了几杯酒,枕着那件毛衣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谁家,天都快亮了竟然又放起鞭炮,他们的新年刚刚开始,可我却觉得,我的新年已经结束了。
早上我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就像我秘书说的那样,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可这都五环开外了,没人管。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浑身酸疼,因为酒喝得有些多,头也有些重。
扭头盯着那毛衣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去洗澡,回来后自己换上,穿着觉得小了一码。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甚至难得主动跟我妈视频,给她说了好一通哄她开心的拜年话。
她问我:“你自己过年?说了让你过来,一家人一起多好。”
我说:“有人陪我,我这儿热闹着呢。”
关了视频之后,实在有些撑不住,站起来又去找酒喝。
以前我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借酒消愁,现在懂了,酒真的是个好东西。
喝了两杯,胃不舒服,瞥见厨房还有昨天剩下的饺子,自己过去热了一下,直接站在厨房拿着筷子一口一个地吃着。
昨天包饺子的时候唐泾川放在里面的硬币跟糖最后还是都落在了我的嘴里,硬币差点儿硌掉我牙,糖化了之后弄得饺子难以下咽。
我放下筷子,转身去书房,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就在想,虽然难吃,但那颗包着糖的饺子如果能被唐泾川吃到就好了。
就算从此以后他不再理我,我也还是希望他过得好。
我自己坐在书房的地上看《重庆森林》,听着那句台词,听着他问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
我难以抑制的想起唐泾川的话,他说回忆不会过期。
那不知道,很多年以后他想起这个让他百感交集的春节,会是什么感觉。
我后来在书房睡着了,躺在地上,穿着我送唐泾川的毛衣,再醒来的时候有些感冒,翻遍了家里也没有感冒药。
其实我懒得出去,而且大过年的,估计诊所、药店也都没开门。
可是发烧实在难受,我虽然感情失意,但不至于不顾自己的健康瞎胡闹。
我穿上大衣,拿了钥匙,准备去医院。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跟唐泾川是真的有缘,否则怎么总是会遇见。
我开车到大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他站在公交车站,整个人裹在厚厚的羽绒大衣里,低头看着脚尖发呆。
我犹豫了好久,又是车都开走了又折返了回来。
这大概就是我不可逃避的命运,哪怕会被拒绝被冷落被厌恶,我还是想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需不需要我载他一程。
我在他面前停下车,从车里出来。
他看向了我。
我说:“没有公交,你去哪,我送你。”
他茫然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好像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一样,但也只是一瞬间,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露出来的毛衣领子上。
我尴尬地扯了扯大衣衣领,对他说:“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但是,至少让我送你到地铁站。”
我们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
他说:“我要去看晓云,一起吗?”
????26
我应该拒绝的,因为那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无论怎么看,唐泾川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思,这是无疑的了,他在知道这件事后,决定去看妻子,甚至对我发出了邀请,这就是他给我的回答。
他就是在说:水航,我不爱你。
他就是在说:水航,我不能接受你。
跟唐泾川这样的人相处,他不会让你太难堪,但却也不会手下留情。
大年初一,我发着烧,觉得很累了。
我想说“不了”,可出口的话却成了:“我送你。”
我知道唐泾川也没想到我会答应,可当时我的心情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之间也不会更差了。
我先上了车,等了好半天他都没上来,我开了车窗叫他:“走吧,外面冷。”
他坐上来,系好安全带,我说:“你怎么又在这儿等车?不是告诉过你没有公交?”
唐泾川一愣,轻微叹了口气说:“我忘了。”
他有些魂不守舍,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我想,大概这会儿他跟我在一起觉得很别扭,可是既然都上了车,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路上我也在想,我们都到了这一步,不如我把话挑明,把问题抛给他,让他给我一个明确的审判,会不会那样对我们都更好些?
可三番五次的想开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烧得难受,可从家到殡仪馆开车至少一个半小时,后来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实在忍不住,怕自己睡着,打开了广播。
广播太吵。
主持人嘻嘻哈哈地说这些俏皮的拜年话,听得我尴尬又头疼。
我关了广播,开始听音乐。
又是那首法语歌,歌词是“我爱你,但是不需要回应”。
殡仪馆在城北郊外,我们开了很久,后来路过一家开着门的药店,我靠边停车,对唐泾川说:“等我一会儿。”
我去买了退烧药,跟人家药店的小姑娘要了杯水,吃完了才出去。
一上车,唐泾川问我:“你怎么了?病了?”
我说:“没事儿,有点发烧。”
我不敢看他,哪怕再想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不是装满了关心,我也不敢看向他。
我怕不是。
我准备开车,他突然说:“先去医院吧。”
唐泾川的声音很轻,轻到我不确定这话是不是他说的。
“你出来本来是要去医院的吧?”他说,“你去医院吧,我在这里打车走就行。”
我没理会他,开车继续往殡仪馆去。
自打我们认识起,我似乎做什么都先为他考虑,除了当初周晓云最后一次住院,自作主张让她住在和康之外,基本上没有违背过唐泾川的意愿,而且那时候,唐泾川最后也是点了头。
可今天,我突然就不想事事顺着他了,大概是真的病了,身体不舒服心里就跟着叛逆,唐泾川劝了我好几遍,可我都没理他。
他说了几遍,见我不听,叹了口气说:“你别这样。”
我很想问问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别非送他去,还是别喜欢他。
他说:“你不舒服就别勉强。”
“没事。”我说,“刚才吃了药。”
我的余光看见他转向了我,一番语言又止之后,还是放弃,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这一刻我竟然有点愧疚,说到底是我喜欢人家,干嘛还这么逼他。
到了殡仪馆,他下了车。
“你回去开车小心点。”他说,“一定注意安全。”
我点了支烟,跟他说:“你进去吧。”
唐泾川走进了殡仪馆,我的车就停在大门口,刚好可以一直看着他进灵堂。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最近他瘦了很多,羽绒大衣挂在他身上显得肥肥大大,看起来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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