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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 (是鱼鳖耶)


  小鬼跳下椅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掏出了一包软糖:“吃糖,好吃。”
  于秋凉就算要和小鬼过不去,也不能和软糖过不去,他特别喜欢吃软糖。他咂了咂嘴,厚着脸皮把糖倒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嚼了一会儿,他突然看到那糖的包装袋,立刻警觉起来:“这谁给的糖?”
  “小园姐姐。”小鬼手舞足蹈,又拿出一袋包装精美的糖,口齿不清地说,“是给哥哥的。”
  “我?”于秋凉将信将疑地指了指自己。
  小鬼摇了摇头。
  哦,是给我哥的。于秋凉一脸冷漠,把剩下的糖全吃了。他好似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但不知道这小园姐姐是何方神圣,长相如何。
  也许他应该叫她“嫂子”。于秋凉躺倒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没道理啊,余夏生这种王八蛋都能有对象,人们谈恋爱到底是怎么谈的啊?和余夏生谈恋爱?这姑娘是瞎了吗?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第37章 信
  于秋凉没向余夏生打听那“小园姐姐”到底是谁,毕竟鬼也是有隐私权的。他无意窥探余夏生的感情生活,他对余夏生的好奇,仅限于对方本身。
  余夏生这次来开会,拖家带口捎上了两个孩子,所幸小鬼今天安分守己,乖乖地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只是于秋凉又跑到顶楼给他惹麻烦。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所以并没有多加斥责,但是,那些东西仍然是他不愿意让于秋凉看到的。了解到的越多,随之而来的压力和责任就越大,他不想把于秋凉同化,让其成为自己的“一份子”。压在于秋凉身上的已经够多了,绝不可以再多加几项,骆驼亦能被稻草压垮,而于秋凉不是骆驼,他所背负的也不是轻巧的稻草,把他压倒可是要简单许多。
  现在他们两个一对上,就不由自主地挪开视线,避免和对方进行眼神上的交流。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虚,因为他们都有隐瞒的秘密。人与人的交往过程中,很难有不存在秘密的时候,不管是多亲密的关系,双方都得有所保留,更何况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路怀明。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路怀明,余夏生和于秋凉就不可能相遇——起码不是在此时此地相遇。如果没有路怀明,他们的相见大约要推迟,至于推迟到哪一年哪一月,就是难以预料到的事了。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最终是遇见了。两条线从不同的方向奔赴而来,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延伸向下一个未知的地点,而在他们继续延伸的时候,又有其他的线争先恐后地加入进来,和他们汇聚到一起。人际关系是很奇妙的,这个人与那个人的联系,那个人与另一人的联系,拧成一根又一根丝线,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大网包裹住了地球,把各种生物都裹在了里面。
  其实于秋凉经常在想,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仍然活着。他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人们死了以后也到不了另一个世界,死亡就意味着彻底消失。可是,现在他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又告诉他,人死了是可以复活的,他们死了以后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死亡不是彻底消失,而是一段经历的终结,和另一段经历的开始。他摸着自己的胸膛,感受到那颗心脏已不再跳动,这是他已死的证明,但他的思维仍然活跃,只要思维还在活跃,那他就是一个大活人。
  心脏和大脑之间有怎样的联系,于秋凉不太明白。他是个平凡的文科生,他选择文科的原因正是理科成绩太差,阻碍了他的另一条道路。当年分班考试的情景,于他而言像是一个荒诞的梦:他的文科和理科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的文综一共只扣了二十来分,但理科加起来不到二十分——他甚至还算上了数学,虽然他的数学分数不过是个位数,加上也不管用。总而言之,他生物学得很差劲,但就算如此,他也隐隐约约地知道一点什么:心脏一旦不跳,人类的一切活动就该终止了,大脑应该也是要依赖心脏而工作的。
  于秋凉困惑地摸了摸脑袋,感到那里面藏了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又或者他整个人都是谁制造出来的精妙的仪器。可能他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只是他不知道。
  “活”与“死”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于秋凉看了看身旁的余夏生,突然兴起一股冲动,想把这老鬼抬到手术台上仔细研究。这想法着实有些可怕了,要研究一具躯体,是必须要动刀子的,可于秋凉害怕对活物动刀。
  “糖吃了吗?”他正走神,突然听见余夏生问话。余夏生说的糖是哪种糖,于秋凉不知道,他早就把那几袋包装粉嫩的软糖抛诸脑后。他吧唧吧唧地把那几包“少女心”全吃光了,而且吃完就忘。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尽管他不晓得自己缘何点头。
  又沉默着肩并肩走出好长一段路,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他们停下等红绿灯,余夏生背着小鬼看马路对面的红灯,而于秋凉在他身边看他。阳光从余夏生那边洒下来,照得于秋凉双眼发疼,但这样看人很有趣,余夏生的侧脸好似一张剪影。于秋凉不喜欢大红色的窗花,不过他很喜欢黑色的剪影,黑白灰平淡且沉稳,是让他心平气和的配色。
  他一路上老盯着别人看,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了。于秋凉看了余夏生一会儿,发现这家伙居然在笑。红灯还没有变绿,于秋凉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急切地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非机动车道上,余夏生忙把他拉回来,唯恐他被突然冲来的电动车撞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那岂不是更倒霉?
  “又不吃了你,跑什么跑。”余夏生右手拉着小鬼,左手拽着于秋凉。他又是那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样子了,但他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他不是回娘家,而是拎着孩子回到他自己的领土——他从于秋凉那里强取豪夺得来的领土。
  “哎……”于秋凉忽然想通了什么。被余夏生拽回来的那一瞬间,他心明眼亮,打通了闭合的关窍。
  他好像知道应该怎样概括死亡了。实际上人死了就标志着身体的组成部分转化成另一种方式而存在,但没有自主意识。作为自然人,他消失了;作为物质,他仍存在;如果作为精神,那他永存。于秋凉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拍了拍大腿和手臂。他的心不跳了,他的确是死了。现在的他,不能算作活人,也不能算作死人,他应该是具备实体的“精神”。他兴奋了一刹那,却又感到不对,“精神”这种东西,只有在意志坚定的人身上才会出现,可他的意志哪里坚定过呢?在他身上又什么可被称之为“精神”的呢?
  精神是不可磨灭的,而他是可磨灭的。
  估计还是想错了。
  “待会儿回去吃药。”余夏生看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不禁要认为他在发疯。精神状况不稳定的人经常这样,看来于秋凉也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那些药买了不能白买,为了治病,于秋凉必须得吃。他的病不是完全的生理上的疾病,生理上的疾病大多随着他的死亡而失去了威力,至今仍在给他造成困扰的,全是心理上的问题。只要他的思维依然活跃,心理问题就附在他身上,如影随形地缠着他,暗地里给他使绊子,非得用药物和欢声笑语,才能将它制伏。
  这个路口的红灯时间格外漫长,虽然目前这里没有多少辆车经过。余夏生在于秋凉后脑勺上揉了一把,哼着小调拉他过马路。于秋凉鲜少被牵着过马路,余夏生一拉住他的手,他就愣了,再看余夏生的时候,他竟觉得对方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再没什么比这样的联想更让人觉得有趣了,于秋凉窃笑起来,然而他的模样落在余夏生眼里,却成了他必须吃药的有力证明。
  “小园姐姐”那四个字,直到几天后才被于秋凉所记起。当这四个字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中时,他正陪着那寄宿在他家的小鬼头玩拼图游戏。他已经有两三天没去学校了,被摔伤的右手臂倒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但菜刀鬼在他脖子上掐出来的黑色印记,仍然没有消下去的迹象。于秋凉心里烦躁,耐着性子陪小鬼玩拼图,脑筋却一拐弯,拐到了别处。
  窗外突然有麻雀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其他鸟类已然销声匿迹,唯有它们仍旧活泼。于秋凉不讨厌鸟,有时他甚至会抱着热水杯站在窗前,看小麻雀们学飞。这鸟叫声放在平日里,不算什么稀罕事物,但今天,于秋凉偏就被它吸引走了目光。他循着鸟鸣声望去,竟望见在窗台上放着一封粉嫩嫩的信,一看就是才出现在这里的。
  粉嫩的颜色勾起了于秋凉的回忆,他想到前些天小鬼给他吃的糖,那糖的包装袋,和这封信是一样的颜色。好你个余夏生,勾搭女人居然勾搭到了我家!今天不把这封信给你拦下来,我就不姓于!于秋凉怒火滔天,感到无法忍耐,他必须给余夏生一点颜色看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能容忍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余夏生,也能容忍余夏生带回来个小娃娃,但他无法容忍余夏生再带回来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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