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的缝纫机 (豹纹骆驼)

　　“家里有事？”
　　“对，有半年没好好干活了，都是计件儿做一上午就走。”心想小杰这女朋友正是磨人，也不知道这么拖下去钱够不够用，殊不知这位“女朋友”正在和自己通电话。
　　“他……今年都没做什么工作？”郑永昶问。
　　“基本没做什么事，”老板叹气，“赚的钱也就够他吃饭的，这孩子，愁死个人。”
　　郑永昶又陪老板闲聊了几句，努力控制自己没摔电话。
　　郑永昶回到家的时候，李杰正趴在床上玩游戏。弹弓拉偏，小鸟擦肩而过，屏幕上几只猪对着他“嘎嘎”笑。别的事情可以忍，这几头破猪笑得真是十分欠揍，李杰一怒之下玩了一把又一把。
　　关门声让李杰想起了什么，连忙喊郑永昶：“日哥，我锅里炖着肉，你快去把火关一下！”
　　郑永昶去厨房关了火，进来就见李杰还趴在床上，晃悠两只脚丫子。
　　郑永昶面色又沉了几分，拉来把椅子坐下：“李杰，你起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等我打过这关……哎……”手机被扔到了地上，李杰呆愣地趴在床沿，抬起头。
　　“你每天不上班，就是在家玩游戏？”郑永昶单腿跪在床边，附身向下看着李杰，质问道。
　　“我不是，我……”李杰本来想说自己不上班是为了陪他，结果却像个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小学生，脱口说了句：“我就玩一会儿……”
　　“我真不想老和你说这些，你是从来不把我的话往心里去！”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想去上班，行，安排你上课，也推三阻四的。你说你到底想干嘛，啊，你想干嘛？”
　　“我……”
　　“你闭嘴！”郑永昶打断李杰，又坐回椅子上，“我毕业之后就出国，回来后先到首都工作几年，之后会去我爸公司。我现在就依照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你呢？”
　　“你现在这种状态，想过以后吗？就算是个短期计划，你有吗？”
　　室内一阵沉默。
　　“说话啊，你哑巴了？”郑永昶喝道。
　　“我没想那么多，”李杰吓得一个激灵，“我就是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倔呢，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郑永昶站起来，双手插兜，“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粘我，你难道是觉得我走了，就会变心，不要你了？”
　　李杰惊慌了起来，下床抱住郑永昶的腰，急道：“不行，你别不要我！我离不开你啊……你别出国了，我舍不得你，你别走了……”
　　“你说什么？”郑永昶没料到李杰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说……你别走了，”李杰抽泣道，“别出国了，好不好？”
　　“这不可能，你想什么呢！”
　　“没必要非得出国留学，在国内读个研不也一样。”李杰说：“现在海龟一抓一大把，根本不值钱，你们都是上赶着给资本主义国家贡献GDP。”
　　“你不了解就别瞎说，”郑永昶皱眉，“别学那些社会上的人吹牛扯淡。”
　　“可是你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李杰又说，“你就还在建筑大学读研呗，咱们还能住在这，好不好？”
　　郑永昶直接气乐了，建筑大学要是这么厉害我至于还出国吗，还用得着你劝我？
　　“这不一样，你不懂，这些跟你说不明白。”郑永昶说。
　　“我没想过谈个恋爱会对你造成这么大影响，你现在这样可不行。我比你大，这个情况我负主要责任，所以你听我安排。”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你明天就回去上班，我搬回宿舍。房子留到月底，自己的东西找时间收拾一下。”
　　李杰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走向，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郑永昶已经开始收拾衣服了。
　　郑永昶只整理了这几天要用的东西，就准备出门，李杰拖住了他的行李箱。“你别走，我错了，我……我明天就去上班，我去上课，你让我干嘛我都听你的，你别走！”
　　“不是我要你干嘛，我们彼此都给对方留点空间做自己的事。”郑永昶示意李杰放手，李杰不动。
　　郑永昶的表情冷了下来：“放手！”
　　李杰松了手，眼巴巴地看着他。
　　郑永昶叹了口气，对他说：“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太依赖我了，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吧。”说罢转身离开。
　　李杰在地毯上枯坐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接受，郑永昶是真的走了。他知道自己又惹日哥生气了，原因是什么，就因为辞职的事，不至于吧？
　　李杰觉得郑永昶生起气来有些神经质，反正他从来抓不住日哥生气的点。以前自己惹了他不高兴，就装傻服软，对方虽然不太满意，过一会儿也就好了。这次他本来想像往常一样哄哄的，谁知道反而把人气跑了。
　　还是先不要烦他，等明天给他道个歉，再慢慢把人哄回来。
　　李杰捡起手机，想看看郑永昶有没有给他发消息，才发现手机屏幕摔碎了。李杰怕郑永昶找不到自己，赶忙拿手机出门去修。结果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钱不够了。
　　李杰将手机留在店里维修，自己回到公寓取钱。
　　半小时后，修手机的小哥哭笑不得地陪着李杰一块一块地数起了从存钱罐里倒出来的硬币。
　　“你玩我呢，兄弟？”
　　“不是玩你，真穷，这是我全部财产了，你信吗？”
　　“得了，我给你打个折。”
　　手机修好后，李杰赶忙给郑永昶发消息道歉。郑永昶那边态度不是很热络，不过偶尔也会回复他一两句。
　　“你回去上班吧，我不和你开玩笑。别的事再说，这件事没商量。”郑永昶说。
　　李杰应了，心想你不说我也得回去，快要喝西北风了。
　　李杰把存在工厂的衣服都拿回了家，准备等郑永昶气消回来之后给他看。到时候日哥看见自己给他做了这么多衣服，总会惦记起他的好，不生他的气了。
　　李杰在工厂没日没夜地忙了几天，终于收工回到家，却发现郑永昶的东西都不在了。从衣服、书到生活用品，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第二十四章 想和你一起过年

　　“宝贝儿，二十六岁生日快乐！”摒弃了以往那些华丽的情话，只是一句平淡的祝福，卡在零点到来的时刻，第一个发到李杰的手机上。
　　“宝贝儿，开视频好吗，我想看看你。”
　　郑永昶感冒还没完全好，裹着个毯子喝胖大海。李杰那边一片漆黑，只看得出有个朦朦胧胧的圆形轮廓，像是脑袋。
　　“不要这么无情吧，我都这样盛装出席了，你好歹让我看你一眼啊！”郑永昶吸着鼻涕，可怜巴巴地说。
　　对方笑了，抬手去按开关。小灯泡发出昏暗的黄光，投射到李杰棱角分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此情此景，郑永昶却不合时宜地发散了，觉得有点像偷情。
　　“你笑什么？”李杰问。
　　“没有，”郑永昶收住脱缰的思路，“就是觉得你这样特别好看，有一种……”
　　“有一种什么？”
　　“有一种你躺在床上，被我从上面挡住光线的感觉。”
　　“臭不要脸，”李杰嗤笑，“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难怪感冒一直不好。”
　　“我整天想的可不是这件事。”郑永昶澄清。
　　“那是什么？”李杰问。
　　“我在想，”郑永昶放慢了语速说，“你让我想的事情。”
　　“那你……想好了吗？”
　　“说实话，没想好，”郑永昶说，“不过有件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
　　“从这次见面开始，我对你做的每件事，都是认真的。以后会如何无法预料，但我现在是真心地想要和你共同度过未来的人生。再有什么分歧，我保证一定和你商量解决，尊重你的态度和决定……”
　　“所以，能不能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李杰没料到对方突然话锋一转，又开始告白，停顿了一会才说，“我能相信你生病的时候，脑子不清晰说的话吗？”
　　郑永昶想要绷住气氛，还是没忍住笑了：“你真是……我脑子清醒得很，生病使人思考。”
　　“你真按时吃药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不是，”郑永昶有些急，“你这岔开话题的水平也太差了吧。你要是还不愿意答应我就直说，没关系，我可以……”
　　“好。”
　　郑永昶：……
　　郑永昶沉默地注视着手机，李杰以为他正在酝酿着说什么。就见屏幕中郑永昶的脸不见了，镜头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翻身，最后扣在床上，一片漆黑。
　　“哎，你别扔手机啊，再摔坏了！”李杰叫。
　　郑永昶不理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疯了半天才想起李杰这个快乐之源，连忙捡起手机，献上一枚诚意十足的吻。
　　于是李杰就看见一张驴嘴，越来越大，隔着屏幕向自己亲了过来。
　　郑大驴决定趁热打铁，他抽出时间回了一次家。抽空回家见儿子的郑总和杨大夫，就这样接到了今年过年不回家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