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旗 (维维维贤)

　　今天是个好天气，林凌想。
　　因为对这里的卫生环境不敢恭维，他们算是是和衣而睡，也不需要怎么收拾。
　　“我昨天晚上熬了粥。”沈原把被子叠好后说道。
　　“我是不是永远都吃不到方便面了？”林凌一脸心痛地回头。
　　“我可以给你煮面吃，你要吃几个荷包蛋？”沈原把门打开示意他跟上。
　　幸好林凌有先见之明买了洗漱用品。
　　他洗漱完就把手背在身后在别墅里巡视了一圈，整个别墅没有了昨晚的喧闹，安静得可怕。
　　林凌发现三楼睡房除了他们睡的那一间外都紧闭着；二楼KTV里的沙发上躺着两个男生，茶几上都是空酒瓶，他把门打开透气，关掉音响设备，再把空调调高，又跑到楼上找了两床被子给他们盖上才走的；最让他惊讶的是在一楼餐厅角落里看到了正戴着耳机喝粥的孙诚然。
　　“林凌，真没想到你洗完碗还知道用紫砂锅煮粥，还挺好喝的。”孙诚然看到林凌后和他打招呼。
　　“不是...”林凌刚想解释就看到沈原端了两碗面出来。
　　“去洗手吃饭。”沈原朝林凌说道。
　　“部长！”孙诚然有些意外地跟沈原打招呼，他坐在角落里又戴着耳机，没注意到厨房里的动静。
　　沈原朝他点了点头。
　　林凌去厨房洗手，再洗了两个玻璃碗盛粥。
　　“我以为你不喝就没盛。”沈原看林凌端着粥出来于是出言解释。
　　“我就喜欢吃你做的。”林凌坐到沈原旁边露出讨好的笑，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巨型犬，就差摇尾巴了。
　　沈原抬手把他额前的几缕头发拨到一边。
　　“部长原来是你做的？”孙诚然喝完最后一口正准备去厨房放碗，闻言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
　　“就没有你部长不会的。”林凌拿着筷子头也不抬地说。
　　林凌吃完后拉着沈原出去散步。
　　“幸好你昨晚叫人送了外套过来，不然咱俩就只能躲在房间里了。”林凌推开花园里的铁门走了出去。
　　沈原没有说话跟在林凌身后。
　　林凌出门后就迎着太阳一直往东走，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片湖。
　　大概是是人工湖，也不是很大，湖边种了一排柳树，如今入冬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湖边倒是停着两只小船。
　　“我们去那坐坐吧。”林凌朝湖边的木椅跑去。
　　木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痕迹斑驳，林凌也不管有没有灰，想着身上这套衣服回去得洗，就直接坐了上去。
　　“前两天立项的正式通知下来了，陈昭昭的意思是寒假都得回家过年，一月要复习期末考，倒不如趁着下周开始结课找时间去调研。”林凌背靠在木椅上，眼睛盯着平静的湖面，他说到这呼吸微滞，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吗？你没时间就算了，反正是预调研。”
　　林凌不知道要怎么问沈原家里的事，他怕一出口就踩坑，想起上次在高铁上的对话他就后怕。
　　他只好说说科创的事，要是沈原能去，就说明家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沈原也没有偏头，就看着湖边的两条木船。
　　“下周吧。”林凌把手插进上衣口袋里，不自觉地握拳。
　　“好。”沈原阖眼，掩去眼中的情绪。


第45章
　　林凌闻言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手机响，赶忙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却发现并不是他的。
　　侧过头看到沈原正低头盯着屏幕没有接。
　　林凌看到来电提醒是『爷爷』，心里一紧，连忙站起来说：“你接吧，我去看看他们醒了没。”
　　说完就匆匆走了，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林凌走远了发现不对劲，心想我为什么要走啊？我和沈原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恋又怎么了！
　　他越想越来气，这些天的不安与焦虑都在这一刻聚集，喷井式爆发。
　　他明明有那么多问题想问沈原，却一个也不能问，他告诉自己不要给沈原添麻烦，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么难？
　　他知道沈原没有做错什么，但他快被负面情绪折磨疯了。
　　现在的他有气不能撒，一点火星就能把他点燃，逃离地球。
　　林凌快步回到别墅，走到三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把门锁上，倒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随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会所是租到周六上午十一点。
　　十点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醒来了，洗漱完就坐在客厅里聊天吃零食。
　　部门男生大多衣着凌乱一脸萎靡，倒是女生都画着精致的妆，看不出通宵的痕迹。
　　十点半的时候，沈原安排了三台车接他们先回学校。
　　部门十个干事，三个部长，加上沈原总共十四个人。
　　沈原说他留下来和林凌一起等会所工作人员过来。
　　众人知道他和林凌关系好，也就笑嘻嘻地结伴走了。
　　沈原目送他们走远后从茶几上拿起一串钥匙朝三楼走去。
　　林凌一直醒着，听着整个三楼从安静到喧闹再到彻底安静。
　　陡然听到敲门声不由得一惊，但他不想动，也不想开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也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门开的声音，他依旧趴在床上，只是好奇地把头转向门的那个方向。
　　“生气了？”沈原朝林凌走去，坐到床边，捏了捏他的后颈。
　　林凌翻了个身靠在床头看向沈原说：“我没有，我是不是很不懂事？我应该去下面送他们走的。”
　　“没有，我去也是一样的。”沈原摇头，看他的眼神依旧平和而温柔。
　　林凌坐起来身子往前倾，双手搂着沈原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沈原，我不开心，你让我变得不快乐。”
　　沈原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抬手把林凌摁在怀里，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沈原才开口，声音有些沉：“对不起，下周我回来和你们一起去调研，到时候你再也不需要欲言又止。”
　　林凌感受到后背上的力度时就后悔了，他能感觉到沈原的不安。
　　那种不安，就像细小的不会愈合的伤口，不疼但无法忽视。林凌以前不懂，现在都明白了。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怀疑，这份喜欢到底是什么。
　　当沈原开口时，听着他声音里深深的压抑，林凌的气全消了，他就像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修行者，而沈原就是他唯一的水源，只要知道沈原在那里，他就什么都不怕。
　　他想说的从来都不是沈原让他不快乐，沈原带给他的所有他都视若珍宝，那些悸动、不安和欢喜都美得心惊。
　　他真正想对沈原说的只有我很想你，在无数个清晨和夜晚，在不知道怎么定义喜欢的时候。
　　我很想你。


第46章
　　“林凌，你看看，我在网贷天眼上查了一下，这几家P2P公司都在云湖高新科技园，一天就能走完。”陈昭昭坐在床上把他的iPad递给邻床的林凌。
　　“你定吧。”林凌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要接过去的想法。
　　他从别墅会所回来后心情好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比两情相悦更令人舒适呢？于是终于有时间捡起前段时间弃之不顾的游戏。
　　“我靠，林凌，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陈昭昭把iPad往床上一扔，就要跨过栏杆来掐林凌。
　　“别！”林凌立马丢掉手机往床那一头跑。
　　自从天气转凉他们就把蚊帐撤了，再加上没有挂床帘，陈昭昭一下就走到了林凌床上。
　　“周六你回来说昨晚通宵要休息，好，我让你休息；今天周日你说要睡懒觉，好，我让你睡；现在下午了，你还要干什么？你说啊！”陈昭昭拿着枕头往躲在床头的林凌身上扑。
　　“昭昭我错了！我现在就看，立刻，马上，看到你满意为止。”林凌抱着头祈求陈昭昭的原谅。
　　经过一番闹腾，林凌总算安安分分坐在床上看陈昭昭整理出来的出现问题的网贷平台资料。
　　他们科创题目最后定的是《P2P网络借贷“爆雷潮”、“跑路潮”的成因及对策研究——以D市为例》。
　　2018年6月以来，P2P网贷行业频频爆雷跑路，从江浙沪地区逐渐蔓延到其他省市。
　　D市作为一个二线城市，P2P网贷公司并不多，真正在本市注册的五十多家，但其中出现问题的还不少，大部分在云湖高新科技园，云湖被誉为D市的硅谷，很多互联网科技公司都在那里。
　　“我觉得这调研有点悬，跑路平台连个人都没有，怎么找人接受我们的访谈。”林凌认真地看了几家公司的介绍后说。
　　“自己选的题目跪着也要写完，原因分析的话宏观经济和中观监管都能写，但是微观平台的原因肯定要去实地调研几家。”陈昭昭摊手。
　　“这家意金宝好熟悉，等我想想，我好像见过他们的董事长。”林凌把iPad还给陈昭昭皱着眉说。
　　“先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再找指导老师商量...”陈昭昭说到一半听林凌说认识，立马改口问，“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