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叹了口气，道：“我不懂你这人为什么总是要把别人想得跟你自己一样。”
陆小凤饶有兴趣地问道：“我怎么样？”
花满楼故意板着脸道：“你不是个君子，完全不是！”
陆小凤笑了一下，对着夜幕上挂着的月亮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人一定要做君子呢？像我，我就只想做一个混蛋。”
花满楼笑道：“你总还是有点希望，至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
陆小凤突然走了过来，凑近他认真地道：“那你想不想也做一个混蛋呢？”他的双眼灼然，靠得也有点近。
花满楼微微偏过头去，道：“做混蛋可是你陆小凤的特色。”
听了这话，陆小凤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甚至于像一个孩子。
花满楼的眼帘便垂了下去。
“吱纽~”
西门吹雪单手关上了门，抱着小狐狸上榻。
小狐狸趴在榻上，小黑眼睛一直盯着他，仿佛怕他跑了。
西门吹雪不明意味地看了它半晌，自怀中拿出一根细绳伸手拉过小狐狸一只爪子，系在上面。
狐狸高傲，这种东西是不能挂在脖子上的，于是，便只能系在爪子上。
小狐狸突然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身体都僵住了，西门吹雪送东西，这可比他笑还难得。
开心地伸出爪子在空中划了划，小狐狸发现那根绳子很漂亮，交错的细绳纠缠着，镂空的花式独特而又华丽，在暗沉还未点灯的房间里，竟能看见上头泛着淡淡的金光，金光……
普通的绳子怎么会有金光？
它歪着脑袋看向西门吹雪，小身体后退了两小步，定定地看他几秒后，眼中慢慢出现了警惕。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不喜欢？”
小狐狸的头微低，另一只爪子伸出去扒拉那根绳子。
西门吹雪顿了顿，道：“这是很久以前，一位故交送来万梅山庄的。”
小狐狸研究拖拽了那绳子半晌，突然转了个身子，拿毛茸茸的尾巴和小屁屁对着他。
西门吹雪伸出手去碰它，它往前挪了一点。
西门吹雪沉了沉眼，道：“末离。”
小狐狸的小耳朵动了动，身子又往前挪了一点。
西门吹雪见它不理他，抿了抿唇，便也不去理它，当初不让小狐狸跟着他，也是怕他在这次行动中顾及不到它，而现在……他的心中却有另一番计量。
赌气的小狐狸转过头来的时候，西门吹雪竟然已经不声不响地躺在了床上，而且，他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缓，似乎已经睡过去。
小狐狸在床榻上爬来爬去，终于爬到西门吹雪的胸膛上，凑近他。小鼻子里温热的吐息洒在西门吹雪脸上。
西门吹雪竟然还是没醒。
小狐狸不由地有些丧气，爪子上的那根绳子让它不能化形，至少，在它内伤好之前不能化形，连在梦中勾引西门吹雪也做不到。
不能勾引他，那是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小狐狸有些急躁，趴下来不停地拱西门吹雪，在他胸膛上走来走去，想让他起来把自己爪子上的绳子解了，这绳子其实对它没什么坏处，但是暂时还是无益于它的。
想着想着，小狐狸便开始叫，吱吱地叫，叫两声扒拉一下西门吹雪的衣襟，叫两声扒拉一下西门吹雪的衣襟。
而西门吹雪竟然还是没睁眼。
小狐狸拱了拱他，叫得便更响更密集了。
西门吹雪闭着眼，伸出手将它摁进自己的怀里。
小狐狸的声音一下子停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了一下，小脑袋左右晃着把自己弄出来，爪子搭在他的锁骨上，小眼睛眨了眨。
向西门吹雪一望，它便失望了，西门吹雪还是没有睁眼，分明就是准备不理它。
小狐狸沮丧地趴了下来，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气呼呼地合眼睡觉，绳子系上去后，它竟然没有了往日充沛的精力。
夜色已深。窗外的虫鸣都似乎因为这夜的深而消匿。
半个时辰后，西门吹雪睁眼，将身上的小狐狸拨到床榻上，看着它微微起伏的小身体，西门吹雪的手顿了顿，拉过被子盖上它。
独孤一鹤在珠光宝气阁。
峨眉四秀在这里时，西门吹雪便知道独孤一鹤也极有可能在这里。苏少英、马秀真、叶秀珠、孙秀青、石秀云……他们几个人都是峨眉山上已出关的弟子，虽然他们都经常在江湖上行走，但是，却不会恰到好处地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而此前，他便已让人查独孤一鹤的行踪，独孤一鹤离山西很近，现下，西门吹雪不但要找到他，而且……还要杀了他，或者自己死在他的剑下。
他早已见识过苏少英的刀剑双杀，于是，他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高手。
此战不虚。
西门吹雪想着，手指便伸出，将小狐狸脑袋上的细毛顺了一遍。
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呼吸一点也没变，显是睡得熟了。
西门吹雪低低地道：“末离……”他这一声唤出来，便是连他自己都皱了皱眉，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话音还余留在屋子里，他的人却已经在屋外，凄清的月华撒在平整的石砖上，便似通向了一条什么方向也找不到的道路。
小狐狸似有所觉微微睁眼，架不住劳累的精神和被禁锢的疲累，又克制不住地阖上眼。
第10章 要孙秀青还是要小狐狸？
夜半，清凉如水的暗色罩着大地，只有柔软的柳枝还温柔依旧，小河旁，泠泠的水面倒映着冷冷的月，西门吹雪一身白衣，静静地立在河边。
“啊呜……”
小狐狸伸了个懒腰，舔了舔自己的毛后一个翻身从床榻上滚了一圈，四肢着被后，它绕着自己转了一个圈圈。
嗯？西门吹雪呢？
……
月更亮了，亮堂的明月周围，云雾却是凄迷的，云雾缭缭绕绕，总也不散去。
满地的光华，掩盖不住彻骨的孤寂。
陆小凤和花满楼走到珠光宝气阁前的这条小河时，便已愣了神。
西门吹雪立在河边，微微侧头，淡淡地道：“我还没有死。”
陆小凤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笑道：“会说话还会动作，的确不像是个死人。”
西门吹雪道：“死的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的笑消失了。
西门吹雪道：“你想不到。”
陆小凤承认，说实话，他刚才才和花满楼说后悔找了西门吹雪对上独孤一鹤。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我自己也想不到。”
独孤一鹤是个高手，刀剑双杀沉着雄浑，而他本身内力深厚，攻势凌厉，防守严密，交手经验十分丰富。就算小狐狸给西门吹雪吃了那么多果子，他也只能勉勉强强和他持平。
西门吹雪道：“苏少英出手时，我便知道，刀剑双杀有三处破绽，和严独鹤对招，我三次出手，三次被封死，我知道我杀不了他，杀人的剑法若不能杀人，自己就必死无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很淡很冷，淡得就像不是在谈自己的生死。
陆小凤忍不住道：“可是你还活着。”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因为他的剑招乱了。”
陆小凤不由沉思：一个高手，剑招乱了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他的心乱了，第二就是他的内力接不上……可是独孤一鹤明明就是个高手……
“吱嗷……”
稚嫩的叫声传来。在场三人同时一愣，一个雪白的团团蹦跳着跑过来一溜烟爬上了西门吹雪的肩膀。
花满楼疑惑道：“小狐狸……末离？”
小狐狸摇着尾巴欢乐地伸舌头舔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一把拽下小狐狸，不让它继续舔他的耳朵和脖子，将它软软小小的身子安放在臂弯里。
小狐狸探头探脑地伸出爪子搭在西门吹雪的手上挪动身体又想爬上去。
陆小凤“噗”地笑出声。
西门吹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饿了。”
陆小凤咳嗽了两声，调整了一下表情，道：“你饿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杀人后总是会饿的。”
陆小凤不由被噎住。这其中还有什么关联吗？
听了这话，小狐狸却是紧紧地盯着西门吹雪脖颈处露出的肌肤，小舌头伸出舔舔嘴唇，这么久过去了，它也好饿啊……爪子上的绳子真碍事。
……
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有一家本该打烊的小酒店。也是巧了，正好之前峨眉四秀也是来的这里，主人本已快睡了，因为她们，却是破格开了门，有谁能拒绝这么样四个美丽的女孩子呢？
不过，这倒也算间接为陆小凤他们提供了方便。
西门吹雪抱着小狐狸走在最后，小狐狸躺在他的臂弯处一下一下地甩着大尾巴，很悠闲的样子。陆小凤的动作比他们所有人都快，他的一只脚甚至已经踏进了酒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