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为何那样 (佐润)

　　路景瞪大眼睛：“我哪有！”
　　沈彦笑着揉揉他的头：“不知道是谁没事来挂我号？嗯？谁在我拒绝了之后跑来科室找我？”
　　路景没想到他又旧事重提：“我那是……”
　　“不过呢，”沈彦的手往下移了一寸，伸出手指点了点路景的额头：“正因为这样，心脏才能正常跳动呀。不然可就心律失常了。”
　　路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真正理解。
　　沈彦松手，看着路景的眼睛：“以后没事儿可以翻翻我这儿的书，就别老去找人学霸借笔记了。”
　　不是，等等。
　　路景慢慢地品了一下其中的弯弯绕绕。
　　所以，他这是，感谢自己这个窦房结的“死缠烂打”、不气不馁？让……让他这个心脏，呃，正常起搏？
　　不是我说你们医生表个白这么费劲的吗？！
　　路景又甜蜜又懊恼地想着。
　　又是新的一周，路景终于迎来了去沈彦家的日子。
　　江越瞪大了眼睛，惊呼“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沈彦带自己男朋友回家的一天”，沈彦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取经：“我们还没在一起多久呢，会不会太快了？所以，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你来给个建议。”
　　江越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沈彦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别急啊，我又不是经验丰富的人，你让我好好想想啊——”江越见状连忙拉住沈彦。
　　情感经历极其贫瘠的江越想了想自己为数不多的带女朋友回家的经历，说道：“反正该怎么去怎么去好了，父母要是真满意哪儿会到处挑毛病呢。”
　　沈彦深以为然：“嗯。”
　　沈彦：“走了。”
　　江越：“？？？不是，你就嗯一下完啦？？”
　　沈彦：“嗯？”
　　那不然呢？
　　因为此刻的他，来找江越也就是图个心理安慰，江越说啥根本不重要。
　　他跟父母……哎。
　　沈彦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样貌好，父母也忙，一家人团聚的时间也并不多。唯一出格的事儿就是谈了个学长男朋友正巧被来学校的家长看见罢了。
　　沈彦骨子里有时候有种莫名的倔劲，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跟学长还啥也没有，但就是打死没向父母妥协，一直死撑。
　　哈佛大学曾有过一个调查，一个人的人生，一般会有七次机会决定人生走向，但上天在赐予我们这些机会时，总是会设置一些门槛。
　　沈彦觉得自己当初填报医学是个门槛，承认性向也是个门槛，而坚持向家里人出柜……大概是一个很难越过的门槛。
　　不过还好，终于跨了过去。
　　沈彦常常想，如果当初没有那股坚持，照自己这性格这么发展下去，可能最后真会草草找个姑娘结婚吧。
　　他偏头，路景正在给学生打电话，表情欢快，语气明媚，不像是个老师，倒像大学时隔壁院系的某个眼神清澈的男同学。
　　嗯，跨过那些坎，也挺好的。
　　沈彦安安静静地开着车，将车载音乐声音调到最小，听着他的男孩轻快的声音萦绕在车内。
　　他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沈彦在跟着路景一起进电梯时想。
　　沈彦深吸一口气，找出钥匙开了门。
　　熟悉又陌生的家的感觉扑面而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电视开着却没有人看，老爸应该在卧室，而自己的母亲听到玄关传来响动，从厨房里走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
　　沈彦赶在她说话前先开了口：“妈，我回来了。”
　　“这是我男朋友，路景。”
　　

　　☆、第 22 章

　　沈彦的母亲像是被旧时光遗忘的美人，两人的五官有些相似，不过沈彦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那沈母就是沾染了风霜却仍能不陷其中。
　　而且沈妈妈的鼻子真好看啊，沈彦就是遗传的她吧……不过彦彦上面还有一颗痣，画龙点睛！
　　路景在心里想着，身体倒是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顺便递上自己挑了好久的礼物：“阿姨好，叫我小路就好。”
　　毕竟工作后与家人见面次数不算多，加上之前沈彦一直跟父母僵着，现在终于松口，却也还没完全打开彼此的心结。
　　沈母对面这个一看就比自己儿子小了不少的青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你好你好。小彦快招呼一下，你爸刚出差回来，等会儿再叫他。我去厨房看看，不然菜得糊了。”
　　见沈彦点点头，沈母就匆匆回了厨房。
　　沈彦生怕路景拘谨，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将人带到客厅。
　　而路景，说拘谨当然也是拘谨的，毕竟第一次来沈彦家，可是……
　　沈彦觉得路景现在这模样还是挺淡定的。
　　——至少比刚认识自己时淡定多了。
　　他给路景倒了杯水，递过去，顺便小声问：“你不紧张？”
　　路景坐在沙发上，接过水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还好吧。”
　　沈彦好奇：“那你之前怎么见我各种支支吾吾的，还干一堆蠢事？”
　　路景一副“你明明都知道干嘛还问我”的表情：“我那是……第一次追人……这都追到了，最难的一关都过了还怕什么，反正我可不信你父母还能阻止得了我。”
　　那笃定的语气，不禁让沈彦轻笑出声：“知道了，你这个小窦房结。”
　　路景不服：“我可不霸道！这个比喻一点都不像我。”
　　沈彦用食指蹭蹭路景的鼻尖：“好好好。不霸道。”
　　刚要从厨房出来的沈母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眼神有些复杂，她叹了一口气，又悄无声息回到了厨房。
　　沈彦陪着路景坐了会儿，起身去厨房：“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跟我妈聊聊。”
　　沈母开着抽油烟机，但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沈彦，却像是装作没听见一般，没有回头。
　　直到沈彦先开了口：“妈。”
　　沈母的背脊僵了一下：“嗯。”
　　“我这两个月都很忙，没有及时来看你们。”沈彦平静地说，听不出情绪。
　　“工作要紧。”
　　沈母就回了沈彦这一句，两人间再次陷入沉默，厨房里只有食物在锅中翻腾，以及抽油烟机的呜呜声。
　　沈彦视线转向沈母翻动锅铲的手，发现锅中是自己曾经最爱吃的鱼。
　　至于为什么说是曾经……因为自从他跟家里人有了隔阂后就再也没吃到过，他自己又不会做饭，之前每次回家都犹如例行公事，与家人交流不多，大多是无声地吃饭，有时甚至连晚饭也没吃就匆匆离开，这鱼，自然也很久没吃到过了。
　　沈彦心中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有些难过。
　　高中时自己立志学医，父母虽没有阻止，只是多方打听后有些担忧地来劝他，觉得医学太苦。
　　当时的沈彦笑着对母亲说：“没事，家里不是缺个医生么，我好好学，对你们也有帮助啊。”
　　可现实是，自己真正成为一名医生后，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沈彦定了心神，将视线移回来，看着地面，继续说：“妈……你们等会儿，别太为难他。”
　　沈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像是背对着他低笑了一下，听上去颇有些讽刺意味：“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我怎么会为难呢。”
　　沈彦有些分不清母亲话里的意思：“不是您……让我带回来么？”
　　原来……父母还是无法接受吗。
　　他低落地想。
　　“妈。”沈彦抬起头，看着母亲僵硬的背影，“在你们心里，爱传统观念，依然胜过爱我，是么？”
　　这次沈彦终于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叹息声。
　　“这个路景，多大了？”沈母没有直接回答沈彦，换了个问题。
　　“二十二。”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两个星期。”
　　沈母彻底陷入沉默。
　　大概也是没想到沈彦刚跟人在一起两星期就能把人带回家吧。
　　沈彦大概知道自己母亲的想法，但这些年与家人的沟通太少，他也实在无法在三言两语间解释清楚自己长时间的空窗期和路景的突然出现，只得一言不发。
　　“算了，”沈母声音越发的低下去，“先吃饭吧。”
　　沈彦跟母亲从厨房出来时，父亲已经醒了，正在客厅和路景聊着天。
　　他的态度比沈母要缓和很多，虽说不上热情，却也恭敬有礼。
　　沈彦的父亲虽然也不太能接受儿子的这个问题，但却并不如自己妻子那般，这次出言退让也是他再三劝说沈母之后的结果。
　　四人的晚饭异常安静，除了电视里传来的没人关注的新闻，和必要的沟通外，几乎再无交流。
　　沈母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但没有失掉基本礼仪，路景也很懂事，不多说话，规矩乖巧。
　　沈彦虽有些尴尬，不过这么多年来也算习惯。
　　他只是沉默地不停吃着曾经最爱吃的菜，他明白母亲的心情，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饭后路景自然是抢着洗碗，沈母拒绝了一会儿后还是让沈彦陪着路景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