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的A先生 (二七)

　　“尧啊，咱不逛了成吗？”连白术只想打坐恢复气力值，“咱吃饭去成吗？”连白术同他打商量，干啥都成，能坐着就成。
　　车尧同志恨铁不成钢。
　　“就这家吧，”他扒拉着不肯动了，“就这家成吗？”
　　连白术认怂。
　　趴在柜台，他本想挑个基础款手链的，好搭，容错度高。
　　“麻烦还是帮我换一下这个吧，”简单的细银链子，坠着颗小银豆豆，连白术放轻了声，“是转运豆呢，”他偏头，“希望静姐以后啊，能平平安安，事事顺心。”
　　“会的，她会顺利的，”撑着脸，车尧咧出了个笑，“你也是。”
　　白炽灯太亮了，晃得人眯眼睛。
　　车尧强制性支付了一半价酬，“说好是一起送的嘛，”车尧嘟嘟囔囔，“你怎么能剥夺我心意的？”
　　瞧瞧，这强词夺理的，连白术拗不过。
　　微信嗡嗡响个不停。
　　昨个夜里太晚，忘了向连母报备新一轮相亲失败的消息，看着无数个59+秒的语音未读信息，连白术脑壳痛。
　　【小白，抱歉，明天我想请半天的假可以吗？】
　　微信突然跳出条新信息，是喻静的。
　　他是经理，一天以内的假，他还是能自己批的。
　　【好的。】估摸着是为着操办婚礼方面的事吧？连白术想，批得美滋滋。
　　第二天是周一，又得早起赶轻轨，批了假条，连白术关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所以直到了迷迷糊糊挤上了轻轨，连白术才迟迟看到了喻静半夜发来的信息。
　　【抱歉小白，我可能得食言了，下周婚礼得取消。】
　　电话关机，微信不回，联系不上人，连白术浑浑噩噩到了公司，反倒是先看到了喻静本人。
　　她眼眶发红，微有些肿。
　　“静静昨天没休息好吗？”路过的女同事也觉察了。
　　“昨天熬夜刷剧了，我zqsg磕的cp又双叒叕给我重击，”喻静低头笑笑，“眼睛都哭肿了。”
　　“别担心，”连白术收到了来自喻静的迟来回复，“昨天走得急，没带充电宝和充电器，这才充上电。”
　　人多口杂，的确不是甚聊事的好时机。除了他，喻静未在办公室发喜帖，都是工薪阶层，关系一般，凭白的红色炸弹，也只是扰人心烦，她不乐意做这事。
　　“可幸亏了我当时的英明，”吸吸鼻子，捧着奶茶，喻静还挺有心情自娱的。
　　是连白术给的，算着午休时间，他提前点了两份奶茶，“想聊聊吗？”
　　午后，天台，风凛冽而干燥。
　　“两年前我刚来公司的时候，第一次加班到深夜崩溃，你也送了我杯奶茶，”轻轻撞了下喻静手里的那杯奶茶，连白术努力咧出个笑来。
　　天太冷了，笑冻结在嘴角，忸怩极了。
　　“你还记得呀，”喻静笑笑，低头抿了一口，暖暖的，温度适口，她捧着，手心里也暖暖的。
　　“哎太苦痛了，
　　我本来想抽根烟冷酷外带冷静一下，
　　结果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会抽烟，
　　太苦了，
　　只能买杯一点点简单维持生活这个样子。
　　还为了那几十差别的大卡选了无糖。
　　接下来是算红包算折扣，
　　等我好容易磨完三十分种的外卖，美滋滋从美团小哥手里拿到那杯奶茶的时候，
　　其实已经忘记自己在痛苦什么了，”
　　连白术顿了一晌，
　　“这是那晚加班，你同我说得话。”
　　“当初的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喻静给逗乐了，她叹口气，“搞什么审计，阻碍了我的辉煌相声段子手之路。”
　　“老板交代负责的项目，时不时汇报一下进度，可以有效减少纰漏和返工；学会整理并完善模板，可以提高办事效率，有机会摸鱼；哪款电脑配置适合搞审计，性价比之王，双十一还打折，十二期分期还免息，不买不是审计狗，”连白术掰着手指细数，他也被自己逗乐了，叹口气，“也只有你会这么细致地教我了。”
　　“你刚来公司的时候，和我毕业头年的样子太像了，”转了转手里的奶茶杯，喻静忍不住抿嘴笑了，“你可以当作我不过在帮过去的我自己。”
　　“昨天下午，我发现我的男朋友，”喻静清了清嗓，终还是自己挑起了这个话头，“不，前男友，出轨了。在预备领证的前一周。”
　　“同一个O，未到彻底标记程度，但开过房，次数不少，微信转账付款记录得明明白白，”平铺直叙，语气平淡得过了头，“他求我原谅，拿我们曾有过的七年美好时光反复倒嚼，他咒骂，怨那位我素未谋面过的O，怪他浪荡，恨信息素，将一切过错推得干干净净。”
　　“小白，这太恶心了，”喻静皱起了眉，她不住摇头，“我宁可他坦荡大方直白明了地告诉我，他就是抵不过生理冲动，他做错了。”
　　“七年光阴喂了狗。”
　　“我是个B，我闻不到信息素，”她一顿，忽有些哽咽，“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瞎子，是个聋子，我能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也能隐约感受到氛围的不对。”
　　“算了，”她抽抽鼻子，豪迈地一口喝干了杯底的奶茶，“幸好是婚前发现的。及时止损，这波不亏。”
　　“诶静姐，那你以后谈恋爱，还可能找A吗？”话先于过脑冲了出来，他喃喃，连白术直想抽自个儿一巴掌。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小白，”喻静乐了，“他是个渣和他第二性征有关系吗？他是A，那他就是个渣A；若是B，那就是个渣B；即便是O，也依旧掩盖不了他渣的本质。”
　　“人还是得朝前看，我总不见得得为个渣放弃整片森林，”她抓抓头发，“走吧小白，午休快结束了。抓紧时间我今天赶赶进度，明个还得请假去趟医院做个全身体检，今早上糊里糊涂把早饭吃了，没去成。”
　　抓到的石锤是出轨，她心下膈应，不光心理洁癖，还惶恐得病。
　　“诶等等，”三两步，连白术唤住了走到门口的喻静，“送你，”是昨天，他同车尧在蒂芙尼买的转运豆，本是想给喻静作新婚礼物的。
　　“静姐，”连白术放缓了声，他一字一顿，笑弯了眼，“是时候该你触底反弹啦。”
　　Tbc.


第13章 .香辣牛肉与鲜虾鱼板
　　短程外差，突如其来。
　　周边区县，半下午出发，得住一宿。山地地区，寒得冷，近个又接连降温，陡降好几度。连白术今儿穿的是件呢子大衣，风度有余，温度不足。比着紧短时间，他只得打了个车往回赶。
　　倒也不是没想过找车尧帮忙来送下衣服，只是赶巧了今早上车尧提过一嘴有事外出，隔着半座城，不如他自个儿回家一趟来得便捷。
　　‘嘎巴’一声，连白术扭开了房门。
　　C市冬雨延绵细密，统一周，阴冷扎骨，天色一气暗沉沉的，窗帘半拉着，客厅未开灯。昏黄的，黯淡的，让人恍惚间易错落了时间。
　　明明不过半下午，倒更似黄昏。
　　清冷得紧，空无一人，本该是习惯的，现乍一看，却是恍然若隔世。自打车尧搁那日夜里敲开了门，连白术许久未再见过家里这副空荡荡的样子了。
　　家里。
　　连白术顿了半晌，他抿抿唇，下意识搓了搓指尖，心头腾烧起了股无名焦虑。
　　心乱如麻，‘啪嗒’一声，他抬手按开了灯。
　　饭桌正当间，五枝系着丝带蝴蝶结的向日葵正杵在长颈花瓶里冲着连白术招摇。
　　向日葵是上周末他俩临去动物园前买的，没去成大象馆，未送出手，车尧又原样给抱回来了。不知他打哪儿寻来的那花里胡哨的彩色丝带，端端正正系在花盘底下，跟打着小领结似的。
　　至于那长颈花瓶——言花瓶或许是抬举了。楼下商区四楼新开的陶艺diy体验工作室，体验价双人套餐打对折，吃完晚饭出门溜达消个食儿的空档，车尧扯着小广告，兴冲冲拽着连白术就去了，挤在一群半大小朋友之间，夹缝求生，捯饬出这么个‘艺术品’。
　　的确得归类到艺术品，毕竟瓶歪底斜，颇有两分抽象派的不羁神韵。底座稳当得算是撞了大运，勉强足够压榨出丁点实用价值。
　　彩色纽扣两枚，朱笔滚过半圈圆润弧线，组成个不大规整的笑脸来——温馨不足，诡骇有余，每每见到，总让连白术脑海里下意识蹦出鬼妈妈里的纽扣人偶。
　　车尧啊，可真skr人才。
　　抱着黑背包，连白术坐在动车上一颠一颠垂着脑袋发呆，单程一小时，本够他先眯瞪一觉。
　　但睡不着，心浮气躁。
　　‘嘀嘀嘀’，是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
　　他打黑背包带儿间冒出双眼睛来，抱着手机瞅着屏幕发呆，提不起气力解锁屏。
　　旁座戴着眼罩趴得补眠的喻静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眼罩顶在额头，单手撑着小桌，她歪着脑袋望他。
　　因着睡眠不足，喻静脸色有些发白。
　　“？？？抱歉抱歉，”连白术手忙脚乱按静音，只怕是方才的微信提示音，把人给震醒了。
　　喻静半眯着眼，没应声，直勾勾盯着连白术看。
　　被盯得顶不自在，连白术顶下意识摸了摸后颈，只觉寒毛都快倒竖。喻静突然笑了，她叹了口气，一抬手，用力掐了把连白术的脸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