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云音澜脸黑了。原先厚实的齐刘海一刀切,边缘毛糙的像被什么小动物啃过了一样,傻不拉几的支棱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地主家的傻儿子。”
穆北心虚地在云音澜额头上摁了摁:“我记得你头发挺软啊,怎么长大了头发这么硬啊,还有点自来卷。”
云音澜一把把穆北拦腰摁在床头,以一种气势汹汹的状态骑在他身上:“你把我头发剪成这样,怎么赔我?”
穆北捂着脸,左右扭动着身体:“我请你看电影!啊,不,我请你吃饭!啊啊啊,别剪我头发啊,我前两天刚做的造型!”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通,穆北顶着被抓成鸡窝的头发安慰云音澜:“反正你都这么帅了,不会影响你的形象的,大不了明天一早我们先去把头发剪了再去学校呗。”
云音澜撩撩眼皮,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狗啃一样的刘海后,又嫌弃地撇开眼:“行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这倒是挺久违的。穆心出生后,穆北要帮着穆妈晚上照顾他,就很少过来睡了。穆家地方又不大,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云音澜,所以这几年两个人都是在自己家睡觉的。
穆北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你睡着了吗?”
没人回答。
穆北伸出食指捅了捅云音澜的腰,还是没动静。他就轻轻挪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云音澜。在背对着穆北的地方,云音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窗外就是皎洁的月亮。每一年的月亮都一样,可每一年看月亮的人却在慢慢变化。什么时候,人能和月亮一样,永远地停留在那个最美好的时间呢?
云音澜很轻很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地出门了。街上一片寂静,只零散的有几个小吃摊孤零零的摆着。街头有一家宏天理发馆,穆北和老板倒是挺熟,他俩进去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柜台后面吃包子。云音澜和小姑娘的眼神一对上,就从对方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笑意。
穆北:“老板呢,我们想理发。”小姑娘就去后面叫老板了,临走的时候目光在云音澜身上流连了一下。
穆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还是帅。即使顶着这惨不忍睹的刘海,可是眉眼都露出来了,顾盼神飞,语文书里怎么说的来着?
一动一笑皆是情,一语一蹙满含意。
穆北心情复杂地扭过头,心想这下学校里的女生得疯了不可。
其实也差不多。
云音澜登在校刊上的照片引起的风波还没过去,他就以新的形象在学校里又出名了一阵子。下课的时候,穆北一扭头都能看到窗户外边等着看云音澜的女生。好在大家也只是看看而已,这个年纪和这个临近高考的点,学校里抓的这么严,没什么人敢顶风作案的在老师眼皮底下谈恋爱。但即便如此,云音澜还是被班主任叫去谈了几次话。话题核心不过就是要多在学习上花心思,不要浪费时间在打扮上,要注意影响。
留着普通发型的云音澜:“。。。。。。”
“还是得看脸。”陈鸢最后总结性的说。
以前云音澜那样的,叫孤僻,现在留了个清爽的发型,就立刻成了有性格。好在那年云音澜那样的花美男还不是审美主流,多数人都觉得“啊,隔壁班有个叫云音澜的,特别好看,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仅此而已。
穆北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云音澜抽屉里的情书和小零食,一厢情愿的觉得云音澜和自己一样,所感兴趣的光罗天地,就是不包含感情。
陈鸢一阵见血地说他:“只活在自己的想法里。”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穆北拉着云音澜去学校后面的音像店租光碟的时候,遇见了战军。彼时穆北正蹲在地上找那盘《河汉分界》,战军就站在店外喊他:“我们正好在附近吃饭呢,一起去呗?”
云音澜听见了,从穆北蹲着的那排书架后面转过来。
战军:“你也在啊,那更好了,走,一起一起。”
穆北和战军关系还不错,兴高采烈的就去了。战军是和几个同学包了个包厢请外校的人吃饭,穆北一进去的时候,先看见的就是和战军好的穿一条裤子的陈鸢。再旁边坐的是个非常光彩照人的女生。
邱耐冬。
穆北记不清人名的坏习惯在这一刻彻底没了。他不仅记得这个女生,还记得她和云音澜手拉手在滑冰场里滑冰的场景——当然,手拉手是没有的,穆北擅自在自己的想象力加上了这一情节,并且被它气的半死。
在场的女生有四五个,看见穆北和云音澜走进来的时候都很兴奋。陈鸢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邱耐冬身上,当然也注意到了一直很冷淡的邱耐冬突然坐直了身子,这明显的信号让陈鸢很沮丧:“来了啊。”
这会走就太没风度了。穆北拉着云音澜在战军身边坐下,正好是在邱耐冬的视线拐角。好在邱耐冬今天的兴致并不太高,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穆北就彻底放松了,和战军胡说乱笑得侃大山,中间吃的热了,干脆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T恤。云音澜怕他感冒,几次提醒他把衣服穿好, 穆北:“没事没事,这不有空调嘛,出去我一定穿上外套。”
云音澜只好把他的衣服拿过来放在椅背上。抬头的时候,正好和邱耐冬的视线碰上了。
对方很坦然,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对视,微微的一点头。
云音澜对邱耐冬印象还是很好的。漂亮大方,素雅又高贵,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能看出家境很好,身上的小首饰和包包都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并不是一味的金钱堆积出的品味。
席上也有人是这么想的,有个卷发的女生问她:“耐冬你的包包好漂亮啊,在哪买的?”
邱耐冬:“外地,我妈出差的时候帮我带的。”
女生:“不像是外地的,我觉得是国外的东西,我好像见过这牌子,特别贵。”
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和邱耐冬比较熟悉:“耐冬妈妈经常出国的,帮她带几个包很正常啊。”
有和邱耐冬不熟悉的男生,好奇地问邱耐冬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妈妈还经常出国呢。
后来说话的那个女生说:“耐冬妈妈是医生,耐冬爷爷是宝丽医院的院长啊,家里条件特别好。”
第十四章
宝丽医院。
云音澜夹着包子的手不稳,筷子叮当一声掉在桌上。这一声很小,在吵杂的包厢里,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连个涟漪也没引起。
穆北也没察觉,他和陈鸢“推杯换盏”的,喝了一肚子可乐,趁着陈鸢向邱耐冬献殷勤的功夫出去上厕所了。
包厢里温暖如春,外面却还是很冷。穆北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出来就先打了一个寒战。等他放完了水往回走,经过茶水房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云音澜的半边脸,再往旁边瞧瞧,一起的可不就是邱耐冬嘛。
云音澜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水壶,看来是没水了自己出来打水的。可邱耐冬在旁边干吗呢?
穆北耷拉着脸,有心想听听他俩说什么,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他又怕暴露自己偷听不敢走的太近,隐隐约约就听到了什么“医院”“病人”之类的。
穆北一头雾水,不知道云音澜在说什么胡话,就这个霎那他忽然灵光初现,心想云音澜不会是喜欢上邱耐冬了吧?
可这也很正常。
邱耐冬人又漂亮,家境还好,和云音澜站在一起,就是大写的般配,何况云音澜性格这么内向的人,都能主动和邱耐冬找话题聊天,这不就是明显对邱耐冬也有这个意向吗?可穆北不愿意。他和云音澜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自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云音澜最亲近的人,一想到自己那么喜欢那么亲密的云音澜,将来可能也要和别人这样的在一起,穆北就受不了。
他承认,自己嫉妒心是强了那么一点,可自己不也是只有一个云音澜吗?他的朋友那么多,陈鸢战军还有数不清的好兄弟,可是只有一个云音澜。因为自己是这样的,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云音澜也该是这样的。
穆北看了一眼又一眼,两个人聊的没完没了,他站了一会,直到身上的温度都退下去了,冷的受不了了才回去。坐下没多久,两个人就接连着回来了。云音澜手上还拿着水壶,先给穆北倒了一杯:“出去一趟也不穿外套,冷不冷?快喝点热的。”穆北本来不想接话,但一想自己不能让邱耐冬趁虚而入啊,拿起水壶就倒了满满一杯。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没有穆北插科打诨,陈鸢很快也无话可说了。他虽然有心想讨好邱耐冬,可惜邱耐冬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气氛一淡,这聚会就没什么意思了。
回去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陈鸢先说:“耐冬你家离的有点远吧,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同行的几个女生都知道他的意思,或笑或闹的在一边看热闹。
邱耐冬:“不用了,你住的也不近,到时候回去也不方便。”陈鸢:“方便方便,这点距离完全不是问题。你一个女生,天又晚了,一个人回去我们都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