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律没有反抗,也没有抽出来,只是看着两人紧紧相握于一处的手。良久,主动反握住对方,缓缓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季以歌没有开口问到底去哪儿,耐心的被人牵着出门、上车,几个小时的时间,俩人便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找到边律的时候,周围虽然都是白压压的雪,但是还是能看到很多的绿色透出了。
但到了这里,厚厚的雪垫在脚下,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一下车,季以歌便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吹得打了个寒颤,边律站在车前,帮他把衣服裹紧,严严实实的不透一点空隙出来。
而后蹲下了身:“我背你过去。”
季以歌本想拒绝,但看见连外国友人们行走都不是很方便,自己又从未在这么厚的雪中行走过。想了想,笑着扑在边律的身上,还开玩笑道:“还好最近瘦了,不然你可背不动了。”
边律似乎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对方的腿上摸了摸,没有说话。拖着对方的腿往上送了送,稳稳的背着往前走。
季以歌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心中的疑惑控制不出的问了出来:“这里是哪儿啊?”
“阿比斯库。”
“阿比斯库?”季以歌有些明白,但是还是问了问:“那你带我来?”
“看极光。”
果然。
那也怪不得现在的气温比之前还要冷,又看了看时间,问道:“现在天都还没黑,能看到极光吗?”
边律好像是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对方的腿:“现在带你去酒店租衣服,穿这么少,晚上会冻着的。”
感觉自己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季以歌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嘟了嘟嘴,干脆趴在边律的身上,没有再说话。
两人享受着着静谧的时刻,边律也不急,背着人慢慢的往前走。离酒店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也走了十分钟才到。
吃过饭,在酒店里收拾好了一切,边律把能租到的保暖物品全租了个遍,确实自己怀里的人被捂得只剩下眼睛,再摸了摸衣物的厚度,最后再将厚厚的手套套在他的手上。
到了晚上九点,订了一辆酒店的车,将两人送到了最佳观赏地。
边律牵着人到早已准备好的帐篷里坐好,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让他受到丝毫的风吹。
没过一会儿,天边开始出现流动的七彩极光,光从四周升腾起来,不断交错流动,渐变的光晕,波光选择,从一处到另一处跳跃前进,在上空连接。
渐渐的,天空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七彩颜色,将黑暗晕染成五颜六色奇妙的夜。从未见过如此神奇景象的季以歌,忍不住像个第一次看到世界的孩子一般,睁大了眼睛想要将一切尽纳入眼中。一道道光闪过,口中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一道光划过,在空中牵起了一条弧线。
“快看,是流星。”季以歌伸出手指向远方。
边律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笑了笑:“那不是流星,是飞鸟。”
季以歌偏过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居然是飞鸟!好神奇啊!”
看着他开心到笑弯了眼,持续了十个月的痛苦突然烟消云散,边律的层层防护土崩瓦解,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无限放大。
双目对视,边律仿若长舒了一口气。声音在唯美的夜空下寂静而空辽:“一年的时间。”
季以歌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什么?”
“一年,我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去度过这场难。”
就算对方停了下来,季以歌没有插话,静静的听他继续往下说:“把师父的尸体火化后我便直接出国了,从英国、德国、波兰、芬兰,我以为我会就这么一直流浪下去,但最后看到瑞典大雪覆盖的景象,就这么停了下来。这么冷的天,再多的冲动应该也能冷静下来了。在这里,一呆就是半年。”
这么一算,时间可真快啊。
季以歌微微抬起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对方,突然笑了:“如果,我再也不理你了呢?“
第零章:剩下的日子,一起走(二)
边律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着对方,似乎想要将对方的每一个表情、脸部每一个细节都纳入眼中。
漂亮的脸因为笑容而更加惊艳,一双眼波光流转,其中充满了少见的狡黠,再度问道:“如果一年后你回来找我,我不理你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边律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重新再追一次的准备。将人再度楼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上:“就算再死缠烂打一次,我也要把你追回来才行。”
够了,得到了这个回答就够了。
边律轻轻叹了一口气,季以歌眨了眨眼睛,回手紧紧抱着对方,今天一天他所听到的叹息声,比认识对方这么久所加起来的全部还要多。
“你怪我吗?”
一天,
整整一天,边律从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起,他便想问出这个问题。
怪他吗?
怪他的不告而别?怪他的近一年杳无音信?怪他的可能再也不会出现?怪他的一心求死?
季以歌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双目相对,认真而带着轻微的笑意:“不怪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
边律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又何德何能。
季以歌挽着对方的手,将头轻轻靠在对方肩头:“以前,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你总是嫌我对你关心不够,当时的我还不懂。直到这次你离开,我才明白,当时的你只怕被我伤害得更多。最关键的是,”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笑:“每次和左老师发生点什么都会被你抓包,那种被我气死了,但是还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心情,应该很难受吧。”
边律的回答却是:“对不起。”
季以歌愣了一秒,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何而道歉,为了以前多次的误会和误解。
可是该道歉的不应该是他,那个时候反而是自己没有考虑好对方是何种的心情。或者说从未谈过恋爱所以连这种最引爱人误会的行为,也从未考虑过。现在反而是对方道歉,他们俩啊,兜兜转转这么一圈,还好,又回来了。
“不要说对不起,”季以歌轻轻开口道:“如果你要说对不起,那我岂不是剩下来的时间都得说对不起了。”
“你啊。”又是一声叹息。
边律将对方捂得严实的口罩轻轻拉了下来,倾身吻了上去,浅浅的吻,没有唇舌交缠,呼吸也没有变得厚重,就只是两唇相贴,却让彼此的心越发的温暖。
帐篷外寒风轻轻吹拂,极光还在高速的旋转跳跃着,又有一只飞鸟飞过。
“我们回国吧。”
“好。”
下了飞机,边律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突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年的时间,云州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可从边律的眼中看过去,却生生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他就像一个外来客,连空气似乎都在排斥他。
有一瞬间的晕眩,季以歌连忙扶住他:“怎么了?”还开了个玩笑:“是不是国外的纯净氧气吸惯了,回国后反而不习惯了?”
边律笑着撇了对方一眼:“一年不见你倒是幽默了许多。”
“跟禹然北霖呆久了,自然也能学到些皮毛。”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边律有些焦虑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回来了。
就像在瑞典,季以歌完全把自己交给对方,让对方带着自己走一样,现在边律也完全把选择交给看身边的人。
对于他来说,师父去世后,云州市就再也没有了亲人,去哪儿都是一样。
虽然早已料到对方很有可能会带自己回家,可是当看到是将他直接带回父母家的时候,边律还是愣了一下。
季以歌有点不安的问了句:“你不介意吧?我爸妈一直很担心你,所以我想直接带你回家,也让他们安心。”
与其说是介意,边律更多的反而是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说走就走近一年,怎么也有些对不起季以歌,现在一回来就直接见父母,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是人都已经到这儿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安抚的摸了摸他的手:“进去吧。”
开了门,季以歌刚推门走了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回来啦。”
季以歌笑了笑,推着边律走进客厅:“爸妈,我带着边律回来了。”
徐惠宁笑得灿烂,眼中似乎还闪着淡淡的泪光,连忙上前捏了捏边律的胳膊,轻轻皱着眉头:“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边律带上了些许的歉意,浅笑着:“只是看起来瘦了而已,让伯母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好了,你们俩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去把行李放了,收拾一下了准备吃饭。”
“好,”又转过头对着另一旁道:“伯父,我们先上去了。”
季准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等俩人弄好了下楼时,徐惠宁已经到厨房去忙活了,边律拉着季以歌的手,恭恭敬敬的坐到了客厅,唤了声:“伯父。”
季准抬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俩人,虽然对于边律的不辞而别有些怒意,但是对方又经历了那些事情,也就不好多加责怪,只是说道:“你父母和蔡局长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是个男人,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