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想知道他爸是娶了领导的女儿,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内容。
“我嘛,就一小兵蛋子,别人管我喊班长也不是因为我的军衔,而仅仅是因为我的在里头的资历比他们老,两肩担一口,要嘛嘛没有,什么都不是,怎么就让你妈看上了呢,我至今也想不通,那时候她对我笑一笑,我都受宠若惊怕是认错人了……”
“因为你帅啊爸。”边想忍不住乐。
老边这会儿虽然人到中年发福发胖了,但好歹底子摆在那里,不然怎么生得出他这么个帅气的儿子?十七年前肯定是在部队里帅出风景的人物,他那死鬼老妈要不怎的谁都没看上就看上他了呢?别说十七年前,就是十多年后聪明如沈昀佳,不也一见老边就误了终身了吗?
边振华原本认认真真地回忆着,结果被自家崽子不正不经地一打岔,顿时老脸一红,恼羞成怒低吼,“兔崽子!”
“行行行!你说你说!”边想在自己嘴巴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妈走的时候,你才这么小,才六岁大吧。”边爸爸伸手在大概一米高左右的地方划拉了一下,“爸知道你对你妈的记忆很模糊,那是因为你离开她身边的时候,远不止那个年岁。她病得早,你还是个小娃娃呢,三四岁多吧,正是最黏妈妈的年纪,但她就突然倒下了……”
“我还记得抱走你的时候,你哭闹着不肯松开你妈的手,任谁哄都不听,最终还是王家和姜家把自家小子抱过来哄住了你——那时候挺愁人的,你这坏小子,自个儿嚎着哭也就算了,还把那俩小子给引得嚎到一块儿去了……”生活始终是苦甜参半,连带记忆色彩都是缤纷与黯淡相掺和,这几年边振华的发展顺利多了,那种肩头沉甸甸地压着家庭工作上又毫无建树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可这会儿回忆当年,竟也能从自家崽子身上砸吧出苦中作乐的乐趣,三家小子从小就会闹,不知不觉也就这么大了,他们还会继续成长,然后各自走向自己的人生。
“陈家把你妈妈送到了国内最好的医生那儿,好留歹留的,却始终没能留住她。我那时候还没退伍,她在首都医院,我在泉城,部队里有部队的纪律,她病着的那两年,我总共也没能见着她几面,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我赶早赶晚,也只堪堪赶得上见她最后一面……”
边想确实对他妈的记忆十分模糊,不是刻意的遗忘,而是对那个他该叫做“妈”的女人天生有一种朦胧感,当然再小上几岁,他还是对这个女人的存在很憧憬的,并且抱有一定的幻想,不然那时候也沈昀佳进门,他也不会闹成那样。
但他自小到大的生活又实在太圆满了,他爸虽然对他严厉,却给了他足够多的自由和尊重。他小时候在寄宿学校的师长是能人,加上经常流窜在大院里东家蹲西家蹭,家家的女主人都喜欢这个又精灵又活泼的孩子,三三配合着愣是给他培养出了极周正的三观和人格。
那时候边振华转业后工作忙,经常顾不上参与儿子的成长与学习,后来边想发现,每次他参加学校的活动得了奖,老师就会主动反映给他爸,帮他在边振华面前刷一回存在感。于是为了吸引他爸的注意力,他开始积极地活跃于学校的各类大大小小活动上,就算是不擅长的也要争取露个脸,别的小孩儿还在害羞着扭捏,他却早已拍着胸脯上台表现了,特别给自家班主任长面子。
学生一活跃自然就在老师面前刷爆了存在感,家长会上班主任总会对边小想的积极进行一番彻头彻尾的表扬与赞赏,当时王姜两家的小子也跟他同班,仨猴崽子平常皮是一块儿皮,可是这受老师公开表扬的却只有边想一个,当下把王姜俩女主人给羡慕坏了,如今边想在他们两家还一直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想来,他这种人来疯的性格塑成也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在沈昀佳出现之前,他并未对自己单亲的家庭生活有过太多的自怜自艾。
“你妈临走前放不下的就两桩,一个是你,一个是陈家——”他抹了一下脸,说,“你妈说,你还小,这个家不能没有女主人,我一个人撑不了,如果有适合的,就让我领回家给你当妈,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视你如己出。”
“关于陈家的,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娇生惯养自视甚高还任性妄为,如果家中二老不在了,肯定要有个能镇住陈文桐的,所以要我转业,趁陈家还有关系网在,进体制。”
陈文桐这二世祖德行之臭遍及几里外,此人欺软怕硬扒高踩低,真要镇不住他,天都能给他捅漏下来。
边想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刚才那样理所当然地嚷嚷着该让陈文桐受惩罚,他爸不该管这烂事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天真。
嫉恶如仇正义必胜只能是出现在影视剧、大屏幕或者文学作品里,因为那里承载了创作者的所有臆想和妄想。
而现实里的情况往往是:面对坏人,你不仅不能痛快地求黑猫警长逮捕他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得到应有的惩罚,还往往必须受羁于人情世故的约束,做出一些违背意愿的事去偏袒他、去帮他开脱。
成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他们做学生的,每天在学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埋头苦学,学得怨声漫天习得哀嚎遍野,时而抨击国家教育高考制度的局限,时而批判学校将成绩排名当作对学生的唯一标准,好像他们每天都在为了国家民族兴旺大计而奔波忙碌日理万机指点江山一般。然而,也正是这段宛如象牙塔生活的学生时光,把他们从这个社会复杂纷乱的人性隔绝开来,在他们最是敏感易伤的年龄阶段,把他们保护起来。
难受了他们可以喊可以哭,委屈了他们回头就有家可以倚靠,他们活得恣意,圈子单纯而透明,不用小心翼翼地算计着跟这个同学结交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也不用谨小慎微地计较着站错队伍,更不用像成年人世界里事与愿违却偏生仍得堵着一口气硬生生憋出来一张笑脸喜迎。
善恶有报终究是理想,是完全剥离了感性情感而独立出来的绝对理性。
世事无绝对,这是自小习得的道理,到底是应用到实际中来了。
他尚且对儿时模糊记忆中的那个温柔女人抱有与生俱来的依赖与亲近,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了一段的他爸?那个女人对于他爸来说远不止是一个逝妻的意义,还是他儿子的母亲,是他年轻时候心心念念爱过的女人。
法不容情是一种彻底隔绝七情六欲的绝情,人是情感类动物,那要得是什么人,才能铁石心肠全然执行这一点?
“娶个女人回来给你当妈,视你为己出——我不知道一个女人要怎么的才能真心地将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视为己出,所以当年只能生硬地以一种谈判的方式跟你佳姨说,边想是我边振华这辈子唯一的儿子。”因为原配的遗愿,他采取了这种全然生硬的方式来面对所有接近他的女人,其实就是换种方式的拒绝。或许有的女人能说服自己成为一个后妈,却没有几个能接受自己无所出,他以为这样就能让那些有心之人会知难而退——也确实是吓跑了不少——可后来沈昀佳出现后的所作所为却大大出乎他所料,她几乎是以一种不管不顾的壮烈方式来成全他对陈家的情与忠。
“陈家是你妈的另一个托付,与我们的儿子,你,同等而论——”
最后边爸对他说,“这事我自有思量,管是一定得管,但爸答应你,这次不会一味地庇护你舅舅,会让他得到应得的教训。”
之后边振华自己去找沈昀佳好好谈了一下午,在再三保证会以自家为重不轻易招惹周家并且这次要让陈文桐长长教训后,两夫妻终于顺利重归就好。
大概是之前在泉城的那几天过得忧心忡忡,加上一北一南来回奔波没能休息好,沈昀佳第二天就病倒了。
第34章 由小白引出的界限问题
那天恰逢农历初七,星期五,鮀中返校日。
所谓的返校日,行程内容就是一会一领一抄——班会课、领新课本、抄功课表。
边想在鮀中混到现在第六个学期第三年,早就连老师班会课上什么手势对应什么内容的门门道道都了如指掌,什么开学收心新学期新展望以及新一年新任务之类的,总而言之就是除了正事,屁事都说齐了。
老边那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会议都安排到晚上去了,明叔是单位配给边爸的司机,自然也是全程得跟着老边的旗帜全城绕,于是边想只花了三秒钟就决定了不去学校,打个电话跟班主任请了假后就陪着沈昀佳出门去了医院。
返校日后是开学日,不用通知都晓得是星期一那天,国历正好二月二月十四,俗称西方情人节——这可把广大因寒假的“分离”而饱受“两地”相思之苦折磨的学生情侣狗们高兴坏了,他们疯若痴狂癫若疯狗,阔别了整个寒假,总算把熬到了头,能在这么个他们心目中“特别有意义”的日子又恢复到朝夕相处、两相羞涩的旧模式。
别的学校的小情侣们怎么提前准备过情人节于锦乐不知道,反正二月十三日他那天是见到好些平常在学校看着眼熟的一对对相约结伴着去买开学文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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