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淇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动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好点了吗?”胖护士终于转过来,走到华淇这边,抬头看了看点滴,用抹过嘴巴的手把它调了调,说:“你有点脱水,还有点低血糖,早上没吃饭吧?”
华淇抬眼能看到那个护士嘴巴上没抹干净的零食碎屑,心里有点不适,尽量把眼睛瞥开。一时也不知道该回答她哪个问题,就笼统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把这瓶输完就可以走了。”胖护士说完,砸吧了几下嘴,经过桌子时,又把那拆开的半袋零食抱上,哼着小曲,出去了。
华淇:......
神奇的医务室,神奇的人。
那种全身空乏的失重感还没调节过来,反而更严重了。华淇闭上眼,缓了缓神。
想了想,又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这小东西还蛮结实的,没跟着他刚才那一下摔坏。
因为单手拿着,角度不合适,华淇没直接解锁,而是用侧边的按键摁亮了屏幕。亮起的屏保上,两只交握的手,素白得漂亮,一手各一个戒指,熠熠闪光。
华淇呼吸一滞。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再睁开眼时,直接解锁了屏幕,点开屏幕右下角的消消乐游戏。
他只是想打发个时间而已。
消消乐玩到第60关。刚刚那个胖护士又进来了。
不过这次她没再去桌子里拿零食,而是说了一句:“同学,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那么一瞬间华淇是有过期待的,紧张地注视着护士背后的入口。希望有一个人能从那里出来。
然而很快他就失望了。
是个男的,男人。
可惜不是他。
连消消乐也没有再玩的兴致,一把扔到了床上。
“小少爷,听说你晕倒了。”男人走到华淇近旁,担忧地问。
华淇转了转身,把背对着男人,被子拉上来,盖住头。
“......”
“我和周叔都来了,接你回家,怎么样?”对方商量的语气,好言哄他说。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华淇在心里呵呵了一下。这里那里,学校家里,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空荡荡,一样的没人气。
关门声,叹气声,木头摩擦地板的吱嘎声。华淇感到对方拖了把凳子过来,坐在了床边。
却没再有动静。
半晌,华淇终于觉得有些小愧疚,慢慢地转过身来。
“你......”
双眼一对,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的正经脸上居然带了点欣喜的笑,华淇就说不出话了。
“要喝水吗?”一米八的大男人,说话一副小心翼翼,怕惹对方生气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
华淇也就真的笑了。
他这才好好打量这个自从车祸事件以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然后问了一句让对方差点吐血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
江牍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感是弱的,但没想到会弱到这种地步......
“江牍,”他叹了一口气说,“长江的‘江’,无案牍之劳形的‘牍’。”
后面这句解释直接让华淇乐了:“你现在的工作,算是‘无案牍之劳形’吗?”
面对对方不知是好玩还是一时兴起的调侃,江牍宽和地笑了笑,没说话。
“你多大了?”华淇突然有些好奇。
“25。”
“那和我哥差不多。”华淇算了一下,说道。
对于对方三句不离华少的习惯江牍已经很适应了,应道:“是差不多。”
“你怎么当上保镖的?”华淇又问。
对于对方突然对自己感兴趣的原因,江牍有点迷,不过还是老实答到:“军校毕业之后,被认识的一个长官推荐过来的。”
华淇猜测应该是大伯那边的关系调过来的,他对这也不感兴趣,转而追问:“那你应该很厉害吧?”
厉害,哪方面?
看着对方眼睛熠熠闪光看到现实版大侠的样子,江牍多少能猜到对方的意思,有些犹疑地答道:“还行吧......”
华淇连问:
“胸口碎大石?”
“徒手劈砖头?”
“两米上飞檐?”
江牍:“……”
前两个还靠点谱,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为了止住对方更离奇的话出来,江牍咳嗽了两声。“那啥......我只会近身搏斗。”
还有□□。
这话怕吓到对方,他没说出来。
“哦。”华淇的眸子立马就暗了几分。
江牍见了,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闭上了。
“没了。”华淇突然说。
“什么?”
“吊瓶。”华淇又补充了两个字。
江牍反应过来,去看吊瓶里的液体,果然已经下到了捏管以下,慌了一下:“那怎么办?”
“去找护士呀,难道你要帮我拔?”华淇被气乐了。他觉得他的小保镖有点呆。
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小保镖,明明对方比自己大。
可能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自信吧。
如果换成华语儒……华淇苦笑了一下,他不会这么谈笑轻松。
江牍转身去找人了。好一会儿才过来。那个胖护士缀在后面,动作慢慢悠悠的。
走到近前来一看,“哟,都回血了。”
这语气气得华淇直想把吊瓶往她身上甩。皱皱眉,忍住了。
“这血只能不要了。”胖护士似乎小小惋惜了一下,语气里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幸灾乐祸,把华淇手上的胶布快速一撕,针就拔了出来。
针管里的血珠子溅了一地。
好吧,说溅有点夸张,只是滴了两三滴出来。
华淇另一只没输液的手攥起,又松开。最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江牍走了出去。
坐上车。
江牍一路观察他的神色,又看他一直捂着手,有些犹疑地问:
“很痛?”
你说呢!
我去你二大爷的。
当然这是骂那个护士。
华淇觉得自己最近脏话的使用率直线上升。
像是脱缰了的野马,没人管,也没人牵,自由生长,无拘无束。
那么就无拘无束地活着吧。
他靠在车窗上,疲惫地想。
第76章 晴云
华淇回到家里正好到中午饭点,王姨知道他要回来,早早就摆了饭上桌。
偌大的饭桌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苦笑了一下。
王姨站在一边摆弄桌子正中的干花,还没走。
华淇就问了一下:“王姨,你吃了吗?要不要坐下和我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了不了,”王姨搓了搓手,笑道:“我已经吃过了,小少爷您自己吃吧。吃不完也没事。”
华淇:“……”
他看起来真像在担心吃不完吗?
罢了。
歇了两天,总算缓过了点劲儿,恢复了军训前的活力。
中午吃完饭回屋,华淇路过上三楼的楼梯。楼梯间那一扇窗棂敞开着,正晴好的阳光透过七彩的琉璃,变幻出妖艳的光斑。耀眼夺目。
华淇朝那个方向仰头看着,犹豫了一下,顺着楼梯走上去。
三楼走廊的尽头。尘封的画室。
说尘封也不尽然。偶尔小时工会进来把地面清扫一下,至少保证地面是没落灰的。
画却是名贵物品,而且华淇虽然摆放的杂乱,却有自己的秩序在里面,小时工每次都被打过招呼,没敢动那些画。
自然就落了一层灰。
正好今天天气晴好,时光闲暇,华淇来了点兴致,打了水,拿了漆油,想把这些画全都再擦一遍。
三面墙的画,从年幼时的拙笔涂鸦,到美国跟Amanda学习时期的风景临摹,人物速写,近两年的画作墙面终于也挂不下,排到了地上,凌乱地靠放着。这些画作,风格不同,时期不同,却记录着主人一点一滴的心路与历程。
华淇手上拿着朝王姨讨来的毛巾,沾了一点护油,细细地擦拭着画布的表面。一边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开始接触画画的。
一切好像都得缘于美国的生活经历。可是现在想来,却都有些恍如隔世。从6岁到11岁,五年的时间,占去了自己生命将近三分之一的历程。现在再谈起或者提及,都是那么的陌生和生疏。康纳叔叔,Amanda,周末的露营学校,陌生又热情友善的同学。
想到这里,华淇笑了一下。
好像他一直在面临着这样的处境: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
从原生家庭到华家是这样,从故土到美国是这样,从美国回来是这样,新上了初中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那种和周围环境的撕裂感,深入心中,像是一把刺,细密地扎在心上,每当你调整方向,新的地方又会有刺痛感。
无绝无断,没完没了。
但是还要扬着笑脸,说:
你看,我很擅长现在的生活。
因为害怕周围每一个关注着自己的人脸上可能会露出的那种怀疑又担忧的表情。
从出生到现在,算上他没有记忆的三年,可是说是兜兜转转,晃晃荡荡,从来没有踏实地落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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