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待着了。
他有了一个非常要好的伙伴,一个可以一直坐同桌都不会厌倦的好朋友。在这样的时刻,陪在他身边,营造起属于他们俩的小小的热闹和温情。
所以即使还是一样远远的看别人谈笑风生,路敞发现,他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羡慕了。
台上的段子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着。关浔时不时地也会跟着笑两声,低头跟他解释某个梗的来源。
没听见回应,关浔一转眼,发现这人正盈满笑意的眼睛注视着他。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关浔自己心思不正,看他一举一动都像是有意图的撩拨。总觉得“我同桌这么做会不会是因为他也喜欢我”。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心虚。但为了显得自己跟往常无异,他还要挣扎着耍嘴皮子,“看上我了就说一声,什么时候去领证日子你定。”
他有点希望路敞能接自己的梗,好像这样就能给他“心思不正”的内容提供一点佐证。
但下一秒,路敞却只是笑着叹了口气,主动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就是觉得,能跟你做朋友很幸运。”
咻。
关浔听见一支名为“友情”的箭正中他心上。
“我们以后也一直做好朋友吧?”
虽然知道世事无常,这样的承诺太理想化,但路敞还是真诚地许下了期望,“长长久久的那种。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互相出席对方的婚宴和葬礼的那一种,老朋友。”
咻咻咻。
关浔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扎得漏气了,迅速地干瘪下来,塌成可怜兮兮的一小坨。
“好啊。”
他勉强地笑了笑,说,“到时候只要你邀请我,我肯定去。”
讲台上的哄笑声突然变大了,还隐隐传来梆梆梆的声音,不知道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关浔却已经没了继续关注的心情,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扒拉着桌上的零食。
穆漾她们用大张的牛皮纸叠了许多方形篮子,每个桌上都放了两个,分零食的时候就往里面倒。其中一个里面装了小粒的牛肉干和焦糖炒瓜子。
关浔挑出一颗瓜子拈在指尖,隐隐嗅到焦糖的甜香味。
路敞看到这样小零食,颇有些好奇。他以前只隐约见过超市里有卖去了壳的瓜子仁的,这种还是第一次见。
“像是给小鸟吃的。”他小心地端详了一下,问,“你喜欢吃吗?”
“还挺喜欢的。”
关浔说,“小时候偶尔跟我妹一起追剧补番什么的,一人怀里抱一只零食碗,倒满能嗑一整晚。现在就很少再吃了,不过主要是懒得剥。”
他说完,又把那颗瓜子放了回去,视野里突然多了一只乱七八糟缠成一团的彩带球。
不知道从哪儿丢到他桌子上的。关浔拿起来,刚一抬头,四周的动静突然消失了,“梆梆梆”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整个班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班里一时安静的不可思议。
“......”关浔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心中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
背对着讲台“梆梆梆”敲黑板的穆漾也转过身看向台下。见他手里抓着彩带球,她的表情有些惊讶,“关浔?”
“哎呀,还愣着干嘛,快上来展示一下自己呀。”
“......”
突然被cue一脸茫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浔总觉得她语气里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周博也适时发来贺电,“恭喜了老哥,天选之人。”
“你们玩儿击鼓传花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
关浔松开手,彩带球掉在桌上。
他高高地举起胳膊示意,试图逃避游戏规则,“报告班长,没有才艺怎么办。”
“指定一个朋友来帮你完成?”穆漾想了想,“我觉得你同桌就不错。”
“要么你们俩一起上来也行的呀。”
班里突然又开始喧闹起来。
对于这两个人,他们好奇已久,能有这样吃瓜看热闹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大家把关恶霸的名声暂时抛在一边,配合着班长起哄喊“一起上一起上”。
关浔回头一看,他同桌就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似的,肉眼可见地离他远了些。满脸都写着“你快去吧你怎么还在这”。
“......”刚才还说要朋友一生一起走!
呵,男人。
“行吧。”
为了不让同桌受到牵连,关浔妥协地站起来往讲台上走,“既然选我出来,那也不能不给各位面子。但是话说在前头,心理准备一定要提前做好。”
他站到讲台上,低头跟穆漾说了句什么。穆姑娘看着他一脸惊喜,不停地点头,然后飞快地搬了两张椅子放在教室中间的空地上,自己先坐过去抱着吉他调弦。
关浔拿出手机搜着歌词,也慢悠悠地走下来,坐在了她身边。
看着他们的动作,教室里的交谈声再次低了下来。
路敞有些意外。看这阵势,他是要唱歌吗?
穆漾也没想到他会提出伴奏合唱的要求。别的人上来都是讲两个笑话应付了事的,这么认真的表演,除了她的开场,今晚就只这独一份了。
但对于热爱音乐的人来说,这样的合作机会是让人兴奋的。她飞快地熟悉了伴奏,示意关浔准备。
“是这样的,下面我要开始唱了。”
关浔把歌词在心里过了几遍,深吸一口气,诚恳地建议道,“请各位捧场的观众认真捂好耳朵。”
四周传来细细索索的笑声。穆漾的吉他伴奏就踩在这笑声的尾巴上,轻快地流转起来。
关浔收了收漫不经心的懒散劲儿,开口认真地唱了起来。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们都还年轻)
是一首乐风清新的乡村音乐,传唱度很高。班里许多人都单曲循环过,路敞也听过不止一次。
一开始时关浔有点紧张,尾音还时不时的抖一下。几句后进入副歌部分,穆漾给他和声,两人的声音高低交缠在一起,互补融合,一直绷着的感觉就消散了许多。
两个人的音色都很好听,和声部分也没有违和感。周围人都安静地听着,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旁边录了一段。
唱到后来,关浔完全放松下来,发音时又不自觉地带了点他本身的语气,调子里沾染了些自己的味道。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路敞一直低着头,认真听着。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来,整个班里响起空前热烈的掌声。周博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冲他比划着手势喊牛逼。
关浔悄悄松了口气,插科打诨了几句,就回到了座位。心里还是忐忑着的。
刚刚他是侧身坐着的,没好意思转过头去看着同桌唱歌。
他虽然脸皮是厚了点,但也没厚到能对着暗恋对象唱情歌还面不改色的程度。
关浔回到座位时,路敞刚好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里满盈着与往常无异的笑意。
他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指,把自己面前放着东西的纸巾往关浔那边推了推。
一小堆,被剥的干干净净的瓜子仁。
“给你的奖励。”
路敞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与往常无异”是句屁话!
——苟了两天发现大家都超善良于是打算继续出来浪作话的狗头作者如是说道。
第37章
关浔毫不含糊地接过来倒进嘴里,嚼的满口生香, 还得寸进尺地问“就这么点吗”。
路敞刚把手指擦干净, 闻言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又伸手去拿新的瓜子。
“哎我逗你的。”
关浔没想到他当真了, 立刻反悔道, “不吃了。”
“没关系。正好现在没事做, 可以打发时间。”
路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剥瓜子行动。剥出来的瓜子仁自己吃一个, 给他留一个。
还真的挺好吃的。路敞想,这大概就是他童年记忆里的味道。
在他们还没有认识的时光里, 他是什么样子?这样嚼着嚼着, 好像顺着炒瓜子的味道, 自己也能对那段时光有所参与。
他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回国, 早点认识关浔。这样的想法一出现,路敞自己都觉得出乎意料。
他从来还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希望这场让他痛苦, 茫然了许久的人生转折, 发生的更早一点。
“这首歌我也很喜欢。”路敞下意识地切断了思路, 引起别的话题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还没跟我提起过,你唱歌这么好听。”
“哎呀, 唱歌谁不会嘛。”
关浔说着,语气似乎染上了点别的意味,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他把路敞分给自己的瓜子仁堆在一起,没急着吃, 想攒的多一点时再一口气嚼个痛快。
拿同桌当免费劳力实在有点享受。关浔觉得自己有点飘了,被伺候的跟个少爷似的。
路敞似乎很少拒绝他的要求,或者说几乎没有过。就连上次他想翘课去露营看流星雨,软磨硬泡了好久已经放弃的时候,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关浔想,是不是只要我开口,他不愿意做的事也会陪着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