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雍很认真:“我是自来熟了一点,但我不是傻呀。要是没你主动说话,我对你这种一看就不好接触的真是敬而远之,绝对不自讨苦吃。你要是纯凭礼貌问的这一句……我也不会在意的,礼貌回之罢了,这个我很擅长。我之所以能贴上去,就是因为你不是完全活在世外呀。”
顾水轻想,我这么多年就那一刻在外面露了点破绽,被你抓住了,你还揪着不放了。
华雍无奈:“我说你也过了中二的年纪了,看上去也不是因为中二,咱能不能放轻松点?别把自己裹那么严实?你愿意这样是愿意,但也得承认还没到那一步是不是?硬生生把自己往想要的样子上靠,忽略掉事实也不对呀。”
顾水轻才不理华雍这番“说教”,但也没反驳。
可能现阶段就是这样吧,但是华雍没说错,那是他的目标。顾水轻就想要那一层膜,就想与世隔绝的活着。
华雍懒得理这人。关系到人家的人生哲学——华雍虽觉得奇葩,但也只能尊重。不过他的确是觉得,顾水轻这太偏激了:见过受到伤害之后不愿和别人接近的,顾水轻又没什么精神障碍,怎么就自愿隔绝自己了呢?他那个那么神奇的母亲又是何方神圣?
她生活在聿镇,这个地方安静,最关键的是人少地方小,她愿意一个人就算了。但顾水轻不是啊。他生活在大城市,现在有同学、将来有同事,作为社会性动物身边全是人,一点不动感情……真的不会孤独吗。
华雍对此保持怀疑。
于是他有点走神,拽过笔记本,打开,屏幕上是卢安柯用超大字体刷的几行:
“人呢???”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了??”
“咱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就这样对我?”
“华雍你完了我跟你说。我跟傅傅说好了,下次她酿酒不送你了!”
华雍对此嗤之以鼻,根本没当回事。
他没避着顾水轻,顾水轻实在是被超大字号吸引了注意力,没忍住扫了一眼,轻笑:“你还不当回事?人家都用酒威胁你了,看样子你听爱喝?这下没口福了吧?”
华雍没好气:“还不都是因为你说到了?我事儿都没说完就跑走了,才让小炉子生气了。你赔我啊你。”
顾水轻摇头,挂着点笑意:“不,我可不会,别找我。”他半仰着靠在了一边墙上,很放松的样子,显得都年轻了几岁——他的气质通常不像个十八岁的青年人。
华雍也放松下来,抱过一边的抱枕——就算隔壁悉悉索索的声响没停,此刻也是挺美好的bgm:“我说真的,傅傅的酒很好喝。哎,你能喝酒吗?到时候尝尝?”
顾水轻:“你家‘小炉子’不是断绝了酒的供应吗?你上哪儿弄去?”
华雍摆摆手:“你以为他真管的住傅傅?那是我高中同学,认识我更早呢,才不怕他。”一边说,一边打字安抚卢安柯:回来了,
“一对儿?”
“嗯,有两年了吧。挺好的,我总觉得他们明天就能领证结婚。”
哦,“领证”,所以是个女的。挺好。顾水轻想。
华雍这时候来了精神,往床边蹭了蹭:“别说他们了,你都不认识!你有女朋友吗?或者前任?讲讲讲讲!”
顾水轻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摇摇头。他猜到华雍会问了,早有准备:“没有。”
华雍惊讶,坐直身体:“全没有?暗恋的总有吧?”
顾水轻的眼睛看着地面,有点晦涩,可从华雍的角度看他就是在难得放松的聊着八卦:“都没有。你可以理解成……嗯,单身主义。一个人挺好。”
华雍啧啧摇头:“虽说我不能理解吧,但这个说法真的十分顾水轻,你要这样我一点也不奇怪。”
“你呢?喜欢你的女生一定不少、你有女朋友吗?”轮到顾水轻发问。他依旧低着头,把地板上的某块污迹当作视线终点。
华雍有点难过的叹了口气:“现在没有,实在是没有什么合适的——当然以前交过。上一任还是高中时候呢,隔壁班的班花,能跟傅傅一较高下那种……哦不对你不也认识傅傅。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学习嘛……不突出,但在Q附的也差不了多少。毕业分手季的时候分了,之后就没联系了。她好像和傅傅不太对付……”
华雍从一边扯过把椅子,坐上去搬的离顾水轻进了点:“顾水轻,你从一个完全局外人并且对恋爱没兴趣的人的角度帮我分析下呗。”
顾水轻见人坐进了,只得抬头看他:“你说。”
“一个特别直爽特别好、而且还是兄弟女朋友的人特别不能容忍的女生,这个女生是不是有点问题?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傅傅为什么和她关系那么差。”华雍真心求教。
“傅傅……不行你告诉我全名吧,我这么叫不合适。”
“她就叫傅傅。”
“……好吧。傅傅和这个女生有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啊,级花校花啊、学生会啊、成绩之类的?”顾水轻问完,又加一句,“等会儿,先确认……”
“不喜欢了。”华雍果断,然后继续答,“都没有。我们实验班她普通班,论学习傅傅甩她太远。但是傅傅又一点都不参加学生活动,丰语——我前女友,身为学生会文艺部的干事也和傅傅没关系啊。而且傅傅真不是爱争校花名号之类的人,又不化妆,当年觉得她漂亮的人真不多……”
“你都偏见成这样了,还来问我?”顾水轻无语。
“但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可能,就是不对盘?因为丰语真不是坏心眼的人——我眼光应该没差到那份上吧?”华雍很是苦恼。好友和女朋友不和这种事,就算是不喜欢了,还是困扰了很久。
顾水轻故作成熟,语重心长地说:“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重点。”
顾水轻从善如流:“她分手季直接提的分手?”
华雍点头。
顾水轻说:“那据我观察,她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
“她应该早就想分,特意熬到高考之后再说的。傅傅呢,应该是得知了这位丰语有别的想法,但见她还和你在一起,于是看她不顺眼——据我猜测,就是如此。”
华雍:“就这样?”
顾水轻点头:“是啊。综合了,你眼光不差、你朋友没错、以及你叙述的所有特点的结论啊,皆大欢喜。”
这话说的不认真,可是结论还是靠谱的。华雍回想当年丰语的干脆,的确不像是临时起意。别说丰语了,其实到后来,华公子也有点厌倦了这段关系。他忙着玩儿,丰语忙着学生会工作和小姐妹们,摩擦磕碰已经不少了。可毕竟是懂事之后第一次认真谈的恋爱,哪儿就那么容易放手了。现在再想,解决的方法有很多,可是谁当年有那份妥协的心情呢?
“唉,要是当时懂点事,现在也不知道会怎样了。高中时的情谊真的值得珍惜。这两年,完全碰不到能让我怦然心动的女生了……还是小时候好,看人家小姑娘可爱、有趣、或者是学习好,就能脑袋一热表白去了。我说,你从小到大就真没这种感觉吗?”
顾水轻听完,正沉浸在自己得出的一个结论里,突然被cue,愣了愣神才回复:“真没有,没有让我有好感的人。”有,也早掐灭了。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华雍嗤嗤笑了两声,也觉出无聊来了。可是两个刚刚认识的男人,除了聊聊八卦,还有什么可说的?——对了!
“看球吗?”华公子激动。而通常直接用“看球”代指的,都是说足球。国际惯例,顾水轻一下就明白了。
“看啊,德迷。你不是对家球迷一切好商量。”顾水轻爱好不多,难得看球算一个。
华雍“哈”的大笑一声:“同好啊!我也是!以后我们就联盟对付卢安柯那个意呆异党吧!你不知道我们聊起足球就打架,这次有同盟了。”
顾水轻郁结的心情上扬了点——其实也没什么可郁结的,证实了猜测而已。更别提他还没想干什么呢。反正都认识了,相似点好找的很。
华雍有点遗憾:“时间赶得不好,世界杯去年刚结束,要不可以一起看球了。我去年飞去看了现场,感受了下世界杯的气氛,和在家完全不一样。”
顾水轻却并未附和:“没准吧,就是人太多,还没人同行。”
华雍没敢拍他,挥舞了下手臂表达激动:“三年后约不约?咱俩加上小炉子——相信我你们关系能不错的——一起去,咱们孤立他!这下有人同行,就别拒绝了?”
三年。华公子好大的气魄,三两句话就拍定了那么以后的计划。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呢?
可既然足球能成为顾水轻少有的爱好,在他这里自然就是具有独特地位的。说别的他可能不会应,用足球做约定,能点起他零星的那点激情。
顾水轻没答应也没拒绝,华雍早知结果也不失望。但顾水轻却在心中悄悄对自己说:三年还做不到吗?到时候,一起去看世界杯吧。
如果是个例外,那三年后就也还是。
华雍敲定了计划,直说要赶紧给卢安柯说一声刺激刺激他,却被顾水轻提醒先看机票航班。华雍想起这才是正事——隔壁要回去的三个姑娘还聊的正嗨呢。
顾水轻也掏出手机,却发现静音的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新的信息:
“有点事,我也回国了。B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