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可不是随随便便进来的,就算是在度假,教皇也有自己应尽的义务。比如……不可能放任一具尸体满街乱走。这位先生,你说我说得对吗?”撒加向那位客人举起他的高脚玻璃杯,杯中盛放的红色液体在餐馆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华。
那位客人点点头,对他报以微笑。
虽然开始出太阳了,但是外面的天气还是很冷的。这个时节外面有多少普通人还能淡定地穿着短袖呢?
暂且不论他是否能够感觉寒冷了。
“先生,您进餐馆已经有将近半个小时,”撒加提醒道,“您手上的菜谱快要被您攥烂了吧,但是为何不随便点些东西呢?是您不饿呢,还是,您本身就无需进食呢?”
那位客人仍是微笑。但从他的身体里弥散出的恶念,再也无需继续压抑了。
……
“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呢?”面对仇视着自己的仓桥青叶,出云淡然地抽回自己的手腕,“我已经说过了吧,在这个屋子里,你要盯着的不是我。”
守觉得,现在自己插话会很不礼貌。
柯南要寻找些线索,守则对破案之类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他与柯南分开后,来到会客室的时就听到那最后几句话,
那么,最后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他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但他宁愿不要那种好奇心。因为他们争论的焦点,守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仓桥青灯。
刚刚,他又看到那片海了。
他知道那是什么海——连接现世与彼世的海,宽广无际。
世界上大多数不同体系的神话故事中,在对死亡的世界描述中,都不免会提到同样的东西。类似海或河的东西,区分开了生与死的界限。
在冥界,那便是冥河,而在其他的地方,则有不同的名字。
在被出云触及的一瞬,腥咸的海风絮絮地在他耳边诉说了不少东西。那些杂乱无章的言辞堆在一起,仔细想想,现在倒是可以分辨了。
它们在说:
“哈迪斯大人,您知道冥界为什么会有冥河的存在吗?”
“人类认为,将死者送往海上,死者就能安然无恙地到达地狱……”
“冥河是为了隔开生者与死者的世界而设置的。”
“您想,如果被送往海上的死者,有一日从海上回归,会如何呢?”
会如何呢?
会如何呢……
“死者被从海的那边,送回来了……”
“从那边,在诸神与人的影子里,蠢蠢欲动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复活……”
回忆像一部古旧的电影,被月光照亮的海水中映着一张女人的脸。
时间倒转,胶片倒回。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告诉过女人一些故事。
“你看得见人鱼吗?”
“那是游曳在冥河与现世之海间的生物。”
“他们带来了死者,也带来了死者留下的怨念。他们的怨念一旦来到冥界,就决不可放任他们离去……”
遥远的湍流里传来高亢的歌。歌声被带海风带来又远去。
海风的絮语,正是人鱼带给他的话。
“哈迪斯大人,”人鱼们说,“要记住呀,七年前……”
然后呢?
似乎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忘记了。
七年前,是七年前的事。七年前他出生了,然后在他出生之前……
思绪再一次被两个大人的争吵声打断。他们说的话守一句都听不懂,只知道他们遮遮掩掩的对话中对他一个小孩子隐瞒了很多东西。
最后,出云扭过头来,认真地说:“放弃你的愿望吧,哈迪斯大人,如果你不想让她残存的意志再次成为奉献给诸神的祭品……”
“这是什么意思?”守问。
“闭嘴!”仓桥青叶一把揪起出云的领子,又转头对守道:“小鬼,我说了不要被他的话迷惑!”
“你说的是青灯老师,对吗?”守不依不饶地问,“祭品是什么意思?放弃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
凌乱的脚步声经过会客室的房门,又有不幸的事生了。
守急促地呼吸着,他可以透过房门看到走廊上奔跑过去的人,以及嵌在墙上的那张被人们经过而处乱不惊的半张脸,纹丝不动地用一种死不瞑目的目光斜视着守。
只有半侧身体,经过她的人也完全没有现。而且很快便消失了。
又有人死去了。
守退了一步,然后跟着仓桥青叶向厨房的方向跑。
打开厨房的门,先入眼的是一双肥胖且僵直的脚——挂在门口的正上方。
东条家的厨娘死了,死因为自缢。但谁都看得出来,一个胖子在没有任何垫脚物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把自己挂到离地三米的高处的。
“把小孩子带出去!”毛利小五郎眼疾手快,趁守守未来的及抬头前,抄起两个小鬼丢给仓桥青叶,“这种场面少儿不宜!”
其实他多虑了,守想,死人的脸多半都差不多,他已经见惯不惯了。
倒是见到尸体的大人看上去更害怕一些。那位管家爷爷苍白着脸,他的喃喃自语越严重,但连续目击到两位住在一起那么久的死者,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流。
东条先生的情况更糟,他抱着脑袋缩在墙角,口中念的却是前一次参加选举拉票时喊的口号。
“为了理想而奋战!”他说,“对日本的理想,还有我的,我的目标明明是为了大家能过得更好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一回,现尸体的是柯南和九条玲子。他们在找食物时来到了厨房,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明明刚才才见到,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厨房的呢?”
守担忧地想,现在就连柯南都开始自言自语了,这毛病会传播吗?
九条玲子和毛利小五郎负责现场的勘察,他们还要有一会才能出来。
在此之前,柯南只能先等着。
“守君,你观察过死者吗?”他说,“或者是经常见,但是从没有认真看过。其实死人,尤其是吊死的,在死亡后因为括约肌松弛会导致大小便失禁。但是,我觉得我找到不太对的地方了,连续两名死者都没有这种状态,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守瞪着他,“柯南君,我倒是觉得你淡定地说死者的事,不会觉得不妥吗?”
“哎?”
“从第一位死者开始,你的精神就进入兴奋状态了,之前都见不到你的影子,”守看了眼忙碌的大人们,“好像,你对破案很执着,对吗?”
不远处的仓桥青叶也是,所有人好像都变得固执起来,甚至包括自己。
守忽然想到出云的话。
“柯南君,你有愿望吗?”他问。
这个问题令柯南猝手不及,不过答案似乎并非不好猜测。
一是早日揭露真相,寻找出所有案子的谜底,另一个,当然是毛利兰。
然后呢,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怀有自己的心事,他们自然也都有自己的愿望,只是有些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听过糖果屋的故事吗?
只要许以愿望,就可以进入的屋子……
那里的巫婆殷切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成为祭品的小孩。
甜美的糖果就是孩子最大的愿望,然而,那样的愿望有毒。
被甜美的外表欺骗的孩子走入了屋中,便再也走不出去了。
115第一百一十章、破坏
米诺斯的面前竖着一座大宅,高高的围墙将内中的一切与外界隔离开,只余几缕耐不住寂寞的藤蔓挂在墙头,它们枯黄的叶子随风摇摆,随时都会掉下几片。
东条家的大宅建在山上,从山脚通往这里的只有一条路。然而现在,山下的路被堵死了。山上的人上不来,但并不表示宅中的人就出不去。当然前提是:屋中有能出去的活人的话。
米诺斯站在大宅院落的门外,一眼望去,里面的景象破败不堪。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大门微微隙开一条缝,那两个作为两侧门把手的狮头,对着一地残秋无奈地大张着嘴。
门内黑漆漆的,看不出里面是不是有活人的动静。
他向铁质的门栅栏探出手,刹那间似乎摸到了什么,但再往前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守就是进了这样的地方的。只是晚了一秒而已,米诺斯眼中的景象就成了这样。他不知道冥王大人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现在的他只想尽快确认那个孩子的安危。
屋内,守的手机响了。
“哈迪斯大人,”话筒中的声音有些焦急,“您现在在哪里?”
“米诺斯?你是跟着我的,我能感觉到你的小宇宙,”守趴在窗台上往外看,“你在哪儿?”
“在东条家的宅院外。”
窗户正对着院落的铁门,守眯着眼睛盯了一会,无奈地说:“可是米诺斯,我完全看不到你呀。话说屋里出了凶杀案了,人一个个地死去,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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