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廉顿时不好意思,也没心思去看房间了,转过身摸了摸柏学丞的脸。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第一次仓促且不浪漫,回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而失去了理智,都是满满的黑历史。
这是他们正儿八经的第二次,依然有些激动和紧张。
费廉揉着柏学丞的唇,喉咙动了动,有了隐秘的兴奋感。柏学丞大概是天生少点浪漫细胞的人,直接就拉过费廉吻了过去。
粗重激烈的呼吸,缠绵在一起的舌尖,谁也不愿先放开的手;急迫拉扯的衣服,床板发出的尴尬吱呀声,原本还能听到的隔壁吵闹声渐渐也听不到了。
是谁先低喊出声的也不记得了,是谁先咬了谁一口也没印象了,滚烫年轻的肌肤紧贴在一起,暧昧的声音合着内心的亢奋聚集成汹涌的风暴,最后一起爆发,炸得眼前全是灿烂烟火,耳朵甚至有些微微耳鸣。
“新年快乐……”费廉听到柏学丞在耳边说。
“新年快乐。”费廉低低回应。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费廉从旖旎的梦里惊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看了会儿天花板,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但片刻后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他租住的房子,距离那年的聚餐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他和梦里那个抵死缠绵的人早就分手了。
费廉拉了拉裤子,裤子里一片冰冷粘腻,感觉很不舒服。
他伸手摸向手机接起来:“喂?”
“费廉。”那头女人的声音冷淡道,“赶紧起床了,早饭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了。”
“妈?”费廉莫名其妙,“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
“市场上今天搞活动送鸡蛋,我晚点再回去,你自己吃了早饭赶紧出门,这都几点了还在睡……”
费廉昨天加班,统共也没睡几个小时,脑仁一抽一抽地疼,草草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先去换洗了裤子,然后洗漱完吃早饭。
这是他新租了一段时间的房子,房租比之前租住了四年的房子贵多了,环境还没那么好。
之前的房东很是良心,几年不涨房租,偶尔有事微信交谈起来也很礼貌客气。
可惜了租来的房子始终是租来的,这不,人家今年要回南城来住了,就把房子收了回去。房东人也算厚道,提前半年就跟自己提了这事,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找新房搬家。
他之前一直是一个人在南城打拼,也是一个人住,一年前母亲正式退休说是要照顾自己,就提着行李搬过来了。
所以现在他是跟母亲住在一起的。
费廉在车上打了好几个哈欠,差点没看到红灯,等到了公司停好车,上电梯之前他的手机接到了一条消息,是房东发来的。
“我这两天就要回来了,你东西都搬完了吗?”
“搬完了。”他简单地回复。
那边没再回复过来,他们并不需要频繁联系,虽然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但到底还是陌生人。
进入年底倒计时了,最近费廉加班的时候很多,偶尔脑子也不太清醒。
某一天他收拾房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漏了一样东西在房东家——是那个放在衣柜最底部的玻璃瓶,里面是他几年前去海边旅游捡的贝壳。
其实忘了也就忘了,那东西拿着也没太大用,睹物思人,何必呢?
这些年他也不敢联系柏学丞,也不敢探听对方的消息,两人早就结束了,也许漏拿了那东西也是老天爷的意思——路总是要朝前走的。
费廉开车回家的途中想:就这么算了?嗯,就算了吧。房东发现那东西会怎么样?扔了吗?
费廉焦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拿回来。没办法,还是放不下啊。
又等了两天,费廉确定了房东已经回来了,先开车去了对方小区,从楼下往上看,灯是黑着的。
这么晚了也不方便打扰啊,费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决定改日早点来。
结果之后又忙工作脚不沾地连轴转,这事一时也就顾不上了,等到抽出了空来,他给房东发了条消息,等了一会儿对方没回,他干脆把电话打了过去。
他还没给房东打过电话,平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发条微信就行了。
电话那端慢条斯理地嘟嘟响着,不知为什么,费廉有点紧张。
只是最后接电话的人并不是房东,据说是朋友,嘈杂的背景音里他还听到了有人在呕吐的声音。
费廉觉得自己电话打得不是时候,那头的朋友说东西应该没丢,让他明天来拿,费廉只得应了下来。
好在明天没什么事了,费廉看了眼时间驱车回家,他心里其实还挺好奇,不知道那位柏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当年跟他签合同的是一位中年大叔,据说这房子是给儿子买的,后来他联系的也是那位小柏先生。
费廉心里当然是羡慕的,有为孩子未来打算的家人,有听起来靠谱的朋友,有这么一个地方他想回来就能回来,不像自己,几乎没有退路可走。
老家他是不会回去的,狭隘的亲戚关系和复制粘贴般的人生会让他坚持不下去,这是他必须要离家的最大理由——况且南城是有他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他舍不得走。
翌日,费廉一早便驱车找来了。
房东大概是在装修,工人来得也挺早,一楼的电梯门口还堆着一些要运上去的建材。
电梯门打开,周围的一切还透着熟悉感,费廉一步步靠近了曾经租住过的地方,心里有点感慨唏嘘,同时有些好奇,还有点莫名其妙地忐忑不安。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姓柏,年纪也相差不远。
费廉觉得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期待起来。
他站在门口,迎着客厅毫无遮拦的深冬日光。
租住了四年的地方,此时搬空了家具,拆除了地板灯具窗帘……居然显得这么空荡这么陌生。
原来这窗户这么大,这么敞亮的吗?费廉觉得自己似乎没怎么认真看过这些细节。
有工人在里面问:“找谁?”
费廉看向他,注意到洗手间的位置似乎还有几个人在,但看上去都像是工人:“我和房东约好了……没关系我在外头等他一会儿。”
“他人在啊!”那工人转头朝洗手间喊,“房东!有人找你!”
“来了……”
费廉:“!!!”
只是两个字,他就已经认出了来人。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洗手间的门,看着那人带着笑意走了出来。恍惚间,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嘲笑他这么多年的欲盖弥彰,又将他的所有淡定拉扯得一点不剩。
时钟的齿轮重新转动,身体里所有关于感情的生锈神经挣扎而出,生生逼得他三魂七魄都归了位——仿佛这么几年他漫游的灵魂找到了归处,终于脚踏实地地落了下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四十六章 见家长(上)
柏学丞看得出费廉很紧张。
在海边的特产纪念店里,费廉很认真地给柏学丞的家人选了礼物。
“现在家里就我爸和我妈,”柏学丞说,“其他亲戚住得不近,你不用管。”
“有小孩子吗?”费廉严肃道,“过年过节的,还是得给小孩子买点东西。”
“那群吃货,你买几袋旺旺大礼包得了,到时候让我爸妈拿给他们,”柏学丞想了想道,“我也想吃。”
费廉哭笑不得,轻轻捏了捏柏学丞后颈,提小猫似的,说:“还想吃什么呀?”
“吃你。”柏学丞凑近了,低声说。
旅行还剩最后一天了,费廉和柏学丞把以前想去却没能去的地方走了个遍,柏学丞蹲在海边捡贝壳的时候还被海浪兜头浇了一身,两人在天涯海角跟各种游客挤在一起争分夺秒地拍照,还被穿着民族服装的小妹妹拉着合了个影,拍完就收费,五十元一张。
“现在的人,”柏学丞牙疼地捏着手机,“没现金还能扫码了,牛逼不牛逼?”
“牛逼。”费廉想起刚才的事就想笑,忍俊不禁道,“人小姑娘挺可爱的,还夸你帅呢。”
“那不该是我收费吗?”柏学丞皱了皱鼻子,“这么帅的帅哥,还俩,一共一百!”
费廉笑得不行。
回去那天,两人又遇到了方部长和他带的女人。这几天双方都没碰面,看起来女人也没跟方部长提过这个,快秃顶的中年男人毫不知情,笑眯眯地伸手过来:“先走了啊,再见。”
“您慢走,注意安全。”费廉点了点头,转眼和女人快速对视了一眼又互相转开了视线。
看得出那女人心头还是有气的,但也不知为何,她并未多嘴。
柏学丞目送二人离开后,拿手肘捅了捅费廉:“小费同志。”
费廉笑着看他。
柏学丞挑眉:“我可不是瞎子啊,你们刚才……什么意思呢?眉来眼去?”
费廉捏住他的嘴:“是哪张嘴总说不可爱的话?嗯?”
柏学丞唔唔地说不出话来,去掰他的手,费廉低声道:“真没什么事,已经解决了,大过年的,不给你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