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别的合作演员几乎在这一天里来了个遍,傍晚的时候,岑崖的经纪人领着他也来了。
岑崖特别不明白,明明笑哥和戚望舒以前都已经因为解约的事闹得那么不愉快了,怎么还要拉着自己来医院探望。
“刚刚那个人就是安岭?”门关上后,危笑问了一句。
戚望舒抬头盯着他,没有什么表情,但却透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
危笑嘲讽地冷笑了一声,“你已经不是我手下的艺人了,我还没那么闲。”
岑崖有点懵逼地看着身边的笑哥,十分确认自己应该是没有向他提过安岭。
“张欣然知道吗?她那个女人知道后说不定会被吓得自己辞职吧,做事拖沓,毫无胆量,你在她手里只会越来越走下坡路。”
“我在我自己手里,不在任何人手里。”戚望舒冷声道。
危笑被噎了一下,只能短促地笑一声。
“你们可以走了,我不想让他在外面等太久。”戚望舒下了逐客令。
岑崖怒摘墨镜,“你怎么说话呢!”
危笑脸色难看地拽了一下岑崖。今天他来的目的纯粹是想落井下石一把,当初被整得那么狼狈,心中憋着一股气一直没下去,今天本来想好好奚落奚落摔断胳膊的戚望舒,结果却被反弹了不少钉子回来。岑崖是个愣头青,当着他的面,许多事不好撕破脸皮,况且他现在有些杯弓蛇影,怕戚望舒为了一个前男友又再使出什么手段来。
“是我们没有眼色了。岑崖,我们走,赶紧把空间给别人让出来。”危笑拉着岑崖走向病房门口,“不过,你急什么,看你这情况,最起码要休息一两个月吧。说不定一两个月之后,休息的时间更多呢?”
安岭一直在外面坐着,在两个人出来后,径直向他们走过去。
“你是危笑吗?”他问。
危笑对着他迟疑地点了点头,“怎么,你认识我?”
安岭缓缓地勾起唇角,“认识,当然认识。我这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岑崖又懵逼了,他同样确认自己没向安岭介绍过笑哥。
危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好几眼,再次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还得进去看他,就不去外面喝咖啡了,咱们在这儿谈。”安岭双手抄着口袋,用背抵着消防通道的大门,打开一条缝。
危笑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底生出一股说不清的寒意,但又不愿意承认,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从那条缝挤进消防通道。
安岭甩开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噙在嘴里,撇了危笑一眼,“来一根?”
危笑冷笑着摇摇头,“抽不惯这种烟,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安岭笑了,点点头,“行。”
“你调查过我?”虽然是个问句,但却用的是不容质疑的语气,“我是不太清楚,您是无计可施了还是怎么样,要用这种下作手段来管理手下的艺人。”安岭抖了抖烟灰,“不过,想用我和戚望舒以前的那点破事儿来威胁他,我劝您还是省省。”
危笑以前也只是在照片上见过安岭的模样,当时以为他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秀气的大学生,很好拿捏的那种。现在真正接触到,才知道捏起来扎手。
“怎么,安先生还想反过来威胁我?”危笑在娱乐圈浸淫多年,还不至于因为这两句话发怵。
“是啊,有来有往嘛。”安岭手里夹着烟凑近他,“您调查我的时候有调查出我爸是谁吗?”
危笑眯起眼睛,“怎么,安先生还是孩子吗,要请家长出来了?”
安岭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吐出三个字。
危笑的瞳孔骤缩。
安岭后退两步,怂了下肩,“只要有用,我不介意请家长。”
危笑身体僵直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迅速走出去。
安岭脸上的笑容在他走后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倚着墙壁又默默地点燃一根烟。
这么多年,他一直忌讳甚至憎恨的三个字,亲妈李女士都不能提的三个字,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自己嘴里流畅地说出来。
不过有用不是吗?至少这个所谓的前经纪人应该不会再拿自己来威胁戚望舒。
等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安岭推开门走出去。
走廊上一个把病号服穿成最新款时装的背影转身,安岭清楚地看见对方脸上还来不及收回的落寞。
“你出来干什么?”安岭走过去。
戚望舒低头看着他,“我以为你走了。”
安岭愣了愣,“你在等我?”
戚望舒把眼睛转开。
安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眉梢眼角都是真正的愉悦。他伸手推着戚望舒的背,“乖,我来了,咱们进去。”
“你抽烟了?”戚望舒一边被他推着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他。
安岭停下来揪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还有味道?要不我再出去散一会儿?”
戚望舒抓住他的手腕,“不用。”
空旷的病房里,安岭顺着他的动作往前一倒,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抱我一下。”
戚望舒听话的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环在他腰上。
安岭闷声笑了笑,抓住那只手在自己腰上使劲紧了紧。
“怎么了,几年没抱过了,手法还生疏了?”
腰上的手臂立刻勒着他向上提了提,两个人变成紧紧贴着,一丝空隙都没留。
安岭靠着他的肩膀继续笑,过了一会儿抬起手顺着他的眉毛一寸一寸地往上摸,直到摸到那条触感清晰的疤痕。
他抬头看向戚望舒,“戚望舒,能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
第19章 十九、
安岭选择了大冒险。
“手机拿过来,”聚餐的学妹伸手向他讨要手机,“我看看啊,欸?这个‘宝贝儿’是谁?我记得安学长你现在还是单身对吧?”
旁边的人听到了都好奇地凑过去看。
“暗恋对象吧?”
“行啊安岭,够深藏不露的。”
“这人是谁啊?太他妈好奇了!”
“安学长,”学妹促狭地笑起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向她表白吧,来来来,别害羞,我帮你按下通话键!”
学妹迅速按下通话键,把手机举到安岭耳边。
安岭喝了酒有些醉,经不起撺掇,热血一上头就拿过手机站了起来。
下面一群人仰头竖起耳朵等着听八卦。
“喂?”戚望舒在图书馆,声音压得很低。
“宝贝儿,你在哪呢?”安岭笑得十分不正经,下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呦——”。
戚望舒拿着手机站起来去了厕所,“你是不是又喝醉了?我在图书馆。”
“在图书馆啊,图书馆好啊,多神圣的地方,这个地方好……”
“喝醉了就让你同学送你回宿舍,没事儿我就挂了。”戚望舒打断他神神叨叨的话。
“有事儿,没事我给你打什么电话?有事儿。”
“快说。”
“我这就说,”安岭咧开嘴笑起来,“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和我在一起吧!”
寂静无声的图书馆里,戚望舒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
……
戚望舒的身体僵住。
安岭的眼睛执拗地盯着他。
有些话,他必须要听戚望舒亲口说出来。
“以前拍戏时不小心受的伤。”戚望舒没有躲避他的眼睛。
“以前是多久以前?”安岭继续问。
“第一部 戏的时候。”戚望舒回答。
“第一部 戏,”安岭按下不断上涌的情绪,“是《枪声》吗?我看百度上写,这部戏在我们毕业那年十月份才开拍,毕业后那四个月,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四个月后才接到第一部戏?”
昨天从夏小宇那问到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我和望舒哥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刚进公司我就是他助理了呀,算起来得有两年半了吧。他是危笑,就是他以前那个经纪人,偶然捡回来的。”
“当时,危笑陪公司新人去剧组试戏,碰上同样去试戏的望舒哥,觉得他有潜质,就把带回来和公司签了约。”
“望舒哥那之前过得简直了,特别惨。我听说他和家人因为当演员的事儿闹得很僵,算是决裂了吧?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得不断地找不同的剧组试戏,没法找稳定的工作,只能打临时工,我记得,当时他好像干了三份兼职,就这样,吃住还是紧巴巴的,整个人特别瘦,状态也远不如现在,看着特可怜。”
“什么时候签约的?我记得是那年九月中旬,正好公司有部戏缺男二号,危笑把完全算是新人的望舒哥塞进去,然后就一炮而红,简直太争气了!”
……
戚望舒看着他没说话。
“小宇都告诉我了。”安岭平静地说,“但是,我想听见你说,告诉我,为什么。”
戚望舒缓缓皱起眉头,有些艰难地开口,“他告诉了你什么?”
这次换安岭不说话了。
戚望舒有些不安,表现得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那四个月我在一边工作一边去剧组试戏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