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明恋 (苏杭君)

本市有三所福利院，林安请教了公司别的员工，吴辰舫也问了一些朋友，综合来看选了靠近郊区的一家，申请通过之后，林安积极同院长联系，说明情况确定了时间。
原本两人八点半就出门了，没想到今天好死不死前面下立交处出了个车祸，立交直接堵成停电流水线。
林安心里紧张，是越等越暴躁，恨不得直接下车走过去，吴辰舫耐心还不错，从储物盒里摸了颗酸梅给林安：“消消气，不急。”
林安接过，正想说什么，吴辰舫忽然扬扬下巴示意前面：“乖，把安全带系上，前面开始动了。”
暂停的流水线终于迎来了启动，满满当当的车辆像下饺子似的从桥上滑下去。

吴辰舫把车停在福利院旁边的停车场，林安一边给下车一边给院长打电话。
两人走到大门的时候，中年的女院长已经在伸缩门另一边边等着他们了。
院长点头示意保安室，伸缩门灵敏地让出道路。
院长迎上来，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吴先生，林先生，你们好。我是冯院长。”
“冯院长好。”吴辰舫同她握手，“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
冯院长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进来吧。”
福利院的主楼很大，很规整，远看就像是一座学校教学楼。
院长一边领着他们走过去，一边询问：“吴先生你们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有什么想法吗？我可以直接带你们过去看看孩子。”
吴辰舫道：“性别我们没有考虑，健康一些吧，年龄上不要太小了。”
“呃，这个……”林安紧张地开口，“听话一点的孩子吧，我们俩工作其实比较忙，太调皮的我们照顾不好。”
冯院长笑了一声：“我们这里的孩子都很听话的。”
明明听起来只该是一句客套敷衍的自夸，林安却顿时赧然得红了脸，不敢再开口了。
吴辰舫牵着他的手，握了握，似乎在说“交给我”。
“我们这里女孩子比较多，男孩子的话，大部分年龄都比较偏小。”
“没关系，我们先去看看吧。”
综合楼里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到处都是，走廊上跑过的小孩儿看到他们都会停下来喊一声“冯老师好”，个个都是衣着干净，活泼可爱的，一时间两人感觉自己走进的不是福利院，而是一所普通的幼稚园。
“还有一会儿才到饭点，我会带着两位四处转转，两位想和孩子们聊聊天也是可以的，告诉我一声就好。”
“好的，谢谢冯院长。”
“有些孩子是因为身体或者智力缺陷来这里的，希望吴先生和林先生看到的时候不要惊讶。”
吴辰舫笑笑：“哪里的话，冯院长你们这么辛苦，我看孩子们都很可爱。”
冯院长把他们带到一间舞蹈室看了孩子们跳舞，又带他们去了图书室、绘画室转了一圈，眼看着到了饭点，又带着他们去了食堂，亲自给他们打了饭菜。
这所福利院有七八十个孩子，最小的不过六个月，最大的也就八岁，因为身体残疾和智力残疾被遗弃的占据了大半，但是这一路看下来，孩子们看得出他们的身份，偷偷瞄他们的，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努力表现得听话乖巧的，甚至有一个小女孩跑来递给了他们两颗水果糖——这种或含蓄或直白的小心思，看在两人眼里，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心疼。
居然真的如冯院长所说的，她们这里的孩子个个都是听话的，可惜他们两人最多只能带走一个，这就注定了会让其余的孩子失望。

饭后两人去了冯院长的办公室，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
冯院长里给两人到了两杯水：“吴先生，林先生，你们现在看了一圈下来，有没有……给你们留下了印象的孩子？”
林安看向吴辰舫，把话语权交给他，吴辰舫和他一对视，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实不相瞒，冯院长，孩子们都很好，但是现在让我们立刻从中选一个……我们一时间难以抉择。”
冯院长笑笑：“我明白，要是暂时没有明确的想法，可以再约时间过来的。想和孩子们更多接触还可以在一楼填写一张志愿者表格。”
“好的，谢谢冯院长。”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冯老师。”
“等等，”冯院长起身去打开门，“啊，范杰，怎么了？”
“杨老师说琪琪低烧，带她去隔壁挂号了，让我来通知您一声。”
“嗯，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安闻声望过去，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是个男孩子，个子还不到冯院长肩的高度。
男生一走，冯院长关上门：“不好意思啊，有个一岁半的小孩子生病了，我一会儿要过去看看。”
林安问：“冯院长，刚刚那个男孩子是志愿者还是你们这里的老师啊？”
冯院长愣了愣，垂眸笑了笑，解释道：“不是的。他，也是我们这里的孩子，今年下半年就十三岁了。”
林安惊讶：“这么大了啊……”
冯院长苦笑：“没办法，这孩子来的时候就已经七岁了，年龄上有点尴尬，没有家庭愿意领养，就在这里呆了五六年……再过几年成年了，应该就会离开福利院，学门手艺养活自己了……”
“是……走丢的吗？”
“不，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冯校长摇摇头，似乎不愿细谈，只是惋惜道，“这孩子我们看着怪可怜的，人也聪明听话，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平日里像个小大人一样，还会主动帮忙照顾其他年纪小的孩子，对老师们也礼貌……”末了，冲林安笑着加了一句，“林先生你们要是对孩子年龄没有限制的话，我是非常想推荐两位考虑一下他的。”

五十九章【番外二】养子（2）
虽然冯院长说了推荐，但是林安他们也只是打哈哈圆过去了——十三岁这个年纪，就算领养了，恐怕也很难培养出什么比较深厚的亲情，而且正是处在青春期的时候，亲生的孩子叛逆起来都可能六亲不认，更何况他们还没有血缘羁绊。
最后也没有决定好，于是他们同冯院长预约了两周后再来一次。
下楼之后，林安询问了卫生间的位置，考虑到冯老师挂念那个发烧的孩子，吴辰舫让她先去医院，一会儿等林安下来，他们自己出去就是了，冯院长犹豫片刻之后，连连道歉，先去医院那边了。
林安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一个人在给走廊外墙台上摆的盆栽浇水。
他穿着一件干净但是洗淡了的蓝色衬衣，个子比一般孩子高出一大截，两鬓的头发稍长过耳，显得脸型五官更加稚嫩，就长相而言也绝对不会是这里老师……林安立刻明白这就是刚刚来找冯院长的那个孩子。
是叫什么杰来着？林安边想边走过去，他对这个孩子有点好奇。
那个孩子专心的看着盆栽，余光见有人过来，转头看到林安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了一点，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握住花洒柄的手也收紧了。
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下意识的动作是戒备。
林安也看出来了，停在三步之外，笑着半蹲下来和他打招呼：“你好啊，刚刚在冯老师办公室里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是小杰对吧？”
男孩垂眸，嘴唇微抿，几秒后才点点头，紧张地回应：“是……”
“冯老师夸你很听话，还帮助了大家，是个小大人呢！”林安往盆栽处看了一眼，“你现在是在浇花吗？”林安凑近一点看了看，郁郁葱葱的一盆……草？他犹豫之后蒙了一个答案，“这是兰草吧？长得真好呢！”
男孩安静了几秒，还是忍不住纠正了：“是、是葱莲……”
林安：“……”
他不禁腹诽：靠，我蒙个屁啊，刚刚直接问不行吗？
林安：“咳，抱歉，我没仔细看。它们、有点像……”
“嗯，”男孩点点头，嘴角不禁有了一丝笑意，“等它花期到了的话，就很容易看得出来了。”
愿意交流是好事，林安心里莫名有几分喜悦，也笑起来：“它要什么时候开花呢？”
“夏天，七月之后就开了，”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空中小小地画圆，尽力描绘了一下，“就……这么大，花瓣是白色的。”
“啊，这样的呀……”
“林安？”
背后传来声音，林安回头，吴辰舫正在往这里走：“我就说怎么这么久还不下来，在这里聊什么呢？”
“抱歉啊，刚才在看花，”林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嗯……虽然花还没开。”
吴辰舫走到他身边，看到那个孩子，冲他笑了笑，然后把目光转到盆栽上：“让我看看有多好看，把你迷成这样。这是……嗯，是葱莲吧？”
林安惊讶：“舫哥你认识？”
吴辰舫点点头，笑了笑：“我妈以前种过，不过后来我们离开老家她就全扔了……我记得花语是，纯洁的爱？是吧，好像是这个。”
林安尴尬道：“我不知道。我刚刚连这是什么都猜错了，我以为是兰草……”
吴辰舫揉揉林安的头：“猜不出来也正常，开花就好认了。它的花和兰草很不一样。”
林安感觉心中有什么感觉忽然划过，骤逝之下没能抓住它，只留了一点涟漪缓缓散开。
“好了，我们今天先回去吧！”吴辰舫握住他的手，转而对那个孩子笑笑，“下次再见了，小朋友。”
男孩轻轻地点点头：“叔叔再见。”
林安回过神，也挥手同他道别：“好，叔叔们走了，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