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揉着眼睛:“不骗你的哥哥,就在前面不远。”
我俩就跟着那少年来到了一片低矮的平房前,这里是老城区改造处。听说这一带的房子已经划分为危房了,不久就要重新规划盖大楼。
少年打开一间平房的屋门就领着我俩走了进去,屋子里摆设很是简陋,一张桌子几把凳子。墙角那摆放着做饭用的煤气罐和一些日杂用品。屋子中间隔着一道布帘子,里面好像是卧室。
我们刚进屋就听到卧室里面传出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就是一个沙哑的女声冲外面喊道:“军军,你回来了,锅里有红薯,你快吃吧。”
少年流着泪说:“妈,那是我给你买的你怎么还没有吃,再不吃东西,你的病恐怕会更加严重的。”
“没事的,军军,你正长身体,你吃吧。”
我和红毛听得心酸,不就是一块红薯嘛这让来让去的都舍不得吃。唉!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红毛上前打开了锅盖,锅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红薯。
少年此时早已泪流满面,他抽噎着:“两位哥哥,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就救救我妈妈吧。”
我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军军,有客人来了吗?来,扶妈妈出去。”
那个叫军军的少年答应一声就进卧室去了。我和红毛等了一会儿,就见军军搀扶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走了出来。
那妇女一脸病容,身子虚弱的很,只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我忙上前扶住她:“阿姨,你这是得的什么病?”
那妇女抬起头来,不断的咳嗽:“我这一半是老毛病,一半是常年住在地下室里,地下室比较潮湿,就得了关节炎,这病一犯,浑身都疼得不能动。”
我看着那妇女一时愣怔了一下,这妇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我诧异的问:“请问您老家可是樊家镇的吗?”
那妇女一听就吃惊的抬起头来,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就颤抖着手说:“你,你是阿涛?”
“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一阵哽咽,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红毛和军军同时一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搂住我放声大哭起来:“阿涛,都是妈妈不好,我和你爸感情不好,当时你爸爸被打成右派去劳改,妈妈就丢弃你走了,你不怪妈妈吧?”
我不怪那是假的,每次看到别人都有妈妈疼爱,我就羡慕的很,也很想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唱小星星,可是我的妈妈离开我嫁到山外去了,想不到十几年后再见是这一番光景。
“来,军军,这就是我经常给你说的你涛哥哥。”妈妈拉过军军。
“阿涛,这是你弟弟,以后妈妈要是不在了,你可要照顾好你弟弟啊!”妈妈满脸悲痛,拉着我俩泣不成声。
“妈妈,别这样说,如今你儿子也有钱了,明天我就送你去医院,关节炎算不了啥大病,能看好的。”
红毛也一个劲的劝慰:“阿姨,没事的,明天咱就去医院。”妈妈眼里含着泪,看着我一直的傻笑:“我的阿涛终于长大了。”
我心里酸酸的,难受极了,这是生我的妈妈啊!
告别妈妈出来,我一直闷闷不乐。红毛就开导我:“涛哥,这是好事,咱有钱,阿姨的病能看好的,别发愁,明天我和你一块去医院。”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红毛开着我俩的那辆面包车来到了妈妈住的小平房。军军打开门看到我就高兴的大喊:“妈,涛哥来接我们了。”
看着军军高兴的样子我心里发酸,军军都十三岁了,这穿的都是啥,洗的发白的一套运动衣还大的不合身,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
把妈妈安排到医院后,我就带军军去买了几身衣服还有一些补身体的营养品。军军兴奋的一路尖叫不停,高兴的像小鸟一样要飞起来。
红毛很是体贴,给妈妈买了大饼、油条、稀粥和青菜炒鸡蛋,妈妈一边吃一边流泪。
经过检查,医生说坚持治疗,问题不大。我听罢就放下心来。这也急不得,慢慢治疗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天天住在医院照顾妈妈,并把军军安排到学校去上学,十三岁的孩子不应该在大街上流浪。
红毛白天去新城区收费,晚上就去医院替换我。时间一长,先生那边就知道了,纷纷责怪我也不知会他们一声,好来医院看望我妈妈。我只有傻傻的苦笑,心里难受不想让大家伙都跟着我难受。
先生、龙叔、龙婶买了许多礼物来医院看望我妈妈。我领着他们来到病房,妈妈正打着吊针躺在病床上看电视。
“大妹子,你看你住院了我们都不知道,阿涛也没给我们说,你可别生气啊!”龙婶不好意思的对妈妈说道。
妈妈抬起头来,她看着龙婶突然就变了脸色,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妈妈又犯病了,刚要上前,就见龙婶指着妈妈,颤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龙叔急忙上前扶住龙婶:“彩云,你这是怎么了?见到阿涛的妈妈激动什么?”
“她……她……”龙婶指着妈妈说不出话来。
我忙过去扶住龙婶:“婶,你别急,慢慢说。”
“哇”的一声,龙婶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拉着我妈妈的胳膊:“大妹子,你害的我好苦啊!我儿子呢?你快把我儿子还给我。”龙婶声嘶力竭,听得大伙儿一阵莫名其妙。
我当时头“轰”的一声就蒙了,天啊!那个小桃红难道是我妈妈?那么我又是谁?难怪从小妈妈就不待见我?我一阵迷茫,这一刻我脑子乱哄哄的,他们说的什么我好像都没有听到,就跟傻了一样,呆愣愣的站在屋里说不出话来。
第七十九章:天地悠悠,我心纠纠
“那个……那个”妈妈的一张脸特别的惨白,她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龙婶声嘶力竭的大喊:“小桃红,你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呜呜,龙婶伤心的大哭起来。
站在屋里的人现在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们找了许久的小桃红。
“你,想不到你竟会是阿涛的妈妈?那阿涛会不会就是我儿子呢?”龙叔用手指着妈妈,神情激动。
“大哥,大嫂,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请你们原谅我吧!”妈妈说着从床上下来就跪在了龙叔和龙婶的面前。
“阿涛,快过来,这才是你亲生的父母。我不配做你的妈妈,我对不起你们。”小桃红声泪俱下,哭的甚是可伶。
我傻傻的站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这么多年,竟然活的如此糊里糊涂,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可伶的父母为了寻找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甚至龙婶,不,是妈妈,还差一点没命,怪不得当初第一眼看到妈妈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的缘由,原来是血肉至亲的缘故。
可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养育了自己六年的人,如今已是百病缠身,这让我可如何是好。
小桃红抱着妈妈的腿:“大嫂,我当初嫁给阿涛的父亲,不,现在是养父,一直没能生养,就遭到公婆的白眼,丈夫对我也不冷不热的。这时候我就遇到了你,看中了你刚生下的儿子,都是我不好,要杀要打全听凭你们处置。”
妈妈颤抖着一双手抚摸着我的脸,看着她凄楚的目光,我心如刀割,命运真是奇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阖家团圆,可这么多年他们所遭受的磨难又有谁来买单呢?
先生激动的两眼放光:“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这不阿涛早就拜我为师了吗?我当初就答应过孝宗,只收他的儿子为徒,不想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歪打正着,岂不是皆大欢喜。走,孝宗,阿涛,我们大家去喝一杯,好好庆祝庆祝。”
我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出了病房,在离开病房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养母的目光中充满了沉痛的悔恨,真是造化弄人啊!
红毛知道我是龙叔龙婶的孩子以后,兴奋的大声欢呼:“涛哥,我好羡慕你,我挺佩服龙叔的,武功好,胆子大,为人正气。唉!要是我爸爸该有多好。”
看着一脸伤感的红毛,我就打趣他道:“这有区别吗?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妈妈也是你妈妈,以后不要分那么清了。”我意有所指。
爸妈听了就笑道:“是啊,红毛,以后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来,大家共同干一杯,庆祝我找到了两个儿子。”
“砰”五盏酒杯碰在一起,大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接下来的日子不用说大家都能猜出来,我和红毛天天被爸妈和先生宠着,有什么好吃的就尽量让我们俩吃,我俩在妈妈高潮的厨艺熏陶下竟每人都胖了五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