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路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嘴唇紧抿着,轻轻地在衣服上蹭。
沈在途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脸红得不行,开始口不择言:“对不起,我,我太,一时有些,不是,那个我送你回家吧。”
沈在途怕他又拒绝,着急补充说:“我开得很稳,一点都不颠人,保证很快。”
知道对方身边没人,沈在途胆子大了,提着温路书包带将人往后扯:“快上来。”
温路愣愣地,慢慢垫脚坐上去,小心地抓住他的校服外套。
前面的人垂眸看着抓在衣服上的手,忍不住勾起嘴角,小心地问:“坐好没?”
身后的人轻轻地答:“好啦。”
沈在途脚下用力一踩,车轮便在路上飞快地转。
远远的天边挂满了残阳。
沈在途回到家,他一身的汗,冲完澡,便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给温路打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
沈在途轻轻的说:“是我,我已经到家了。”
“·······哦。”
想说直白的话,又怕吓着人,最后随便找个理由:“就是,我刚忘了秦老师今天让我们做什么试卷了,你知道吗?”
隔着电话里听,温路的嗓音湿绵绵的,像是贴在他耳边耳语。
沈在途感觉耳朵烧起来了,冒有一股热气,听着听着有些口干舌燥。
“就是这些,记住了吗?”温路在另一头问他。
沈在途忽然回神,反应变得迟钝:“记住,都记住了。”
电话里忽然寂静,沈在途不知道说些什么,静静地。
听着对面的轻轻地呼吸,沈在途心不由自主又跳的很快了。
他叫他的名字:“温,温路。”
“嗯。”
“我想,”沈在途挤出两个字,舌头跟牙齿磨不出后面的两个字,吞了口唾沫:“我想说,就是那个,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啊!”
温路在对面答:“不,还有我弟弟。”
“哦。”
温路低头看着电话,小声说:“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沈在途手指抠着沙发,低头笑:“不客气,对了,你明天几点到学校?”
温路想了想,说了个时间。
有点早,沈在途记下了:“好·········是不是过两周就是月考了?”
“嗯。”
两人一人一句有些尴尬地聊着。
差不多聊了十分钟,沈在途才恋恋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看着通话时长,傻呵呵地笑了,活像个芳心暗许的姑娘。
第二天,中午第一节课。
趁着老师回头写黑板字,沈在途悄悄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个袋子。
戳戳温路,低声问:“你喜欢吃糖炒栗子吗?”
温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望着他。
沈在途剥开一颗,还是热的,直接伸手递在温路嘴边。
一股栗香味儿扑向他。
温路显然是三好学生,没做过在课堂上吃零食的事情。
“快张嘴。”沈在途催促。
温路吓得心都提在嗓子眼上了,眼看着老师写完字回头了,温路连忙张嘴将栗瓣咬进嘴里,不敢嚼。
“甜吗?”沈在途问。
温路抿着嘴,噘摸了两下,点头:“甜。”
沈在途偷偷欣赏着他圆圆鼓的脸颊:“我家楼下有一家专门做这个。”
温路受不了他这样看,移开眼,两个脸蛋羞得红艳动人。
沈在途又剥了一颗,塞进他手心里,指尖碰着指尖。
“你要喜欢,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沈在途有些混账地将手不自觉收紧了,不知足地捏住他细嫩的指尖,声音小心又温柔:“好不好?”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两声:“我也要吃。”
“操,你们偷偷吃什么呢,我也要吃。”
温路吓了一跳,倏地将手抽回。
沈在途手里空落落地,忍住怒气闭了闭眼,瞪着前面扫兴的两人,压低声音骂:“你们俩不说话能死吗?”
两人嘿嘿地笑,桌子下伸过来两只手:“快,给点儿。”
沈在途气呼呼地抓出一把栗子放进他们手上:“快滚。”
☆、再相遇6
曾经的我,尚且苟活了八年;如今见面,你却在杀人诛心——《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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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在途带温路去了皇城坝小吃,里面环境很好,菜品繁多。
两人各自端了一些小菜,放在靠窗的位置。
当温路坐下,看见桌子上的佳肴时。
一阵恍惚,谁来告诉他,这样的菜肴是怎么回事?
他们拿得几乎全是相同的菜品。
全是温路喜欢的菜品。
是温路高中时喜欢的菜品。
这一桌的菜肴,像是嘲笑。
嘲笑当初的一切,嘲笑那已经变成过去的青春。
“温路,尝尝这个。”沈在途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温路接过,打开,一阵浓浓的栗子香散出来。
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烫手,烫心。
温路不敢再看下去,心慌意乱的将袋子合上,放在一边,说:“我已经很久不吃这个了。”
一顿饭,吃得温路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温路从来不知道吃饭如此简单的事,也会变成他人生中最难的事情。
吃完饭,两人回公司。
尽管温路已经在努力避免八卦,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几乎是几个小时,便有些风言风语。
詹严严更是一下午都沉寂在“因为一杯豆浆吸引住霸道总裁”的脆皮鸭戏码当中。
温路看到她下午在电脑上摸鱼画出来两个Q版小人儿,简直恨不得原地死去。
下午办公室。
“你有时间,可以顺便查一下温路的事情。”
沈在途回公司后,忙完事情,就叫来了人事部的姜林。
姜林不知为何:“要查什么?”
“他的之前的一切。”沈在途现在只要一想到温路仅仅工作一年,而且还是南大毕业,心中滋味便不言说。
当初往事历历在目,他实在不能相信,会有什么样的理由让温路舍弃T大的录取退而选择南大读书。
这当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总之现在的,过去的,也可以了解。”沈在途说。
姜林明白了,点头,转身出去。
刚走两步,不由想起温路的简历来。
温路是怎么进公司的,姜林心里清楚明白。
只是,沈总跟温路不是朋友吗?
难道沈总不知道温路有一个女儿的事情吗?
或许·········
姜林脚步一顿,或许沈总不知道:“沈总,温路他。”
沈在途抬起头:“他什么?”
姜林想了想,走回来:“他现在的情况,婚姻状况应该是离异,因为他带着一个女儿独自在临城。”
“什么?”
瞬间,周围的世界一片寂静。
沈在途惊愕地望着姜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听见了什么。
“你说什么?”沈在途僵着声音,确认道。
气氛突然的凝固,让姜林都感觉到一种不舒适的感觉。
姜林回想起面试那天他问:“请问温先生在临城是有亲人吗?”
“没有,现在正打算跟女儿在临城准备定居下来。”
听到这句话,刚刚当爸爸不久的姜林立马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看上去温先生这么年轻,原来已经结婚了,想必女儿也很聪明可爱,在临城读书么,多少岁了?”
温路扯出一抹笑:“已经七岁了。”想起梦梦,温路眼里都是柔软,“她的确很聪明,也很可爱。”
“哦,七岁了。”姜林诧异,“那温先生结婚很早呢!”
温路眼底浮现丝丝的哀戚:“……算是吧。”
不过温路在婚姻状况那一栏写得是单身,这可能是往事有不想再回首起的悲伤,所以才这么写,姜林没在意,便独自猜测温路可能已经离异。
“当初在面试的时候,温路说他有计划跟女儿在临城准备定居下来。”
一瞬间,那种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崩塌的感觉重新出现,沈在途仿佛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甚至姜林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全然不知。
下班后,随着人群挤进电梯,温路走出大楼,朝公交车站牌那边去。
突然一辆车停在他面前,温路脚步一停。
车窗慢慢摇下来,是沈在途。
“上车。”他声音冷冷地说。
温路犹疑。
这是在公司门口。
“你要我一直跟着你也可以,被公司的人看见,我无所谓。”
沈在途的声音轻描淡写,脸色却很阴沉。
温路无法,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行驶在了车流里面。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车子几乎是毫无目的的行驶着,温路注视着前方。
直到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名字出现的温路视线里,他正准备说话,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温路猝不及防身子前倾。
“一中后街”,蓝底四个白字,足以让回忆像是潮水般涨来,慢慢侵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