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原本无需回到偏僻的老家,只因徐至父亲从中作梗,逼得程父放弃悠闲的生活,跑到乡里去寻得冷静和安宁,可夏季暴雨多发,程锡老家的房子又年久失修,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之下,程父已经整整两年杳无音信。
徐至也因此向他父亲低头,选择了和程锡分手。
他刚刚回国不久,势单力薄,向祝逢今提出帮忙找人的要求时祝逢今没有拒绝。当年欠下的人情,很快就有了回报的机会。
徐至表情没什么变化:“没有。”
山洪是意外事故,厉从不明白徐至的愧疚从何而来,忍了许久,终于说了:“程叔父亲的事,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呢?你和他,明明相爱啊。”
“当我对他的感情会产生伤害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妥协和放手。”徐至难得地,回答了厉从的问题,“等我真正地、完全地掌控了我的人生以后,如果他还是一个人,那再好不过了,也许我们还有重来的机会。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淡忘他、另寻他人。他就是这样的存在,是最好的,我也许此生……都不会再遇到那样的人了。”
徐至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却格外笃定。
厉从佩服徐至的勇敢和果断,他不完全认同,但他想,徐至也是一个长情的人。
可他听进心里去的,是徐至说的最后几个字。
他此生,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祝逢今了。
他应该鼓起勇气,去叩响祝逢今的心。
第22章
见厉从陷入沉思,徐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晚饭后,他又重新穿戴整齐,祝逢今在门廊处换了鞋,准备送他一截。
两个人并肩站在电梯里,祝逢今稍矮徐至两三公分,身上套了件墨绿色的毛衫,电梯门银白锃亮,模糊地透出些色块和人影。
“你家小孩儿,似乎对我和程锡的事很感兴趣。”徐至突然开口。
祝逢今偏头看了徐至一眼,又平视前方:“他问了你些什么?”
“他问我,我们明明相爱,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电梯匀速下降,没在中间楼层暂停。
门开了,祝逢今顿了一下,然后踏出狭窄的空间。
他说:“他也许只是对‘感情’感兴趣。”
徐至讶然:“看来你知道。”
祝逢今没说话。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瘪瘪的烟盒,打火机和它叠在一起,摇了摇,将其中细长的一根叼在嘴里,不甚熟练地点燃,停下脚步,抽了一口。
“他很纯粹,因为世界里大多数时候只有我,所以才会喜欢。爱与咳嗽同样无法掩饰,我知道他的心情,可我没有想到能不伤害他的方式。我自私地想,如果他去了更远、更广阔的地方,遇见了更多的人,也许他就会认清他现在的喜欢不过是经年的依赖,而我其实,不值得他多喜欢。”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敞亮。
他总觉得自己将跳跃萌动的心藏得很好,可眼神却浓得像蜜糖。
他青涩而炽热,捧着柔嫩的心一往无前,祝逢今不想让他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支尖刻锐利的矛。
烟就绕在祝逢今身边,短短的眨眼就消散,他深吸,火星迅速烧出一小段灰烬。
“值不值得,我想,只有他说了算。”徐至道,“感情的事,比做生意难多了,不是么?师兄。”
祝逢今放下手,指头轻轻弹了一下烟,松散的烟灰就应之抖落,他笑了:“是。我不送你了。”
祝逢今在楼外站了一会儿,他没有停止抽烟,直到身体感到一阵寒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似乎在靠着这种机械的行为取暖。
天色已经完全如同泼墨,路灯逐渐亮起,祝逢今就正好站在光下,拖出一束长影。
而楼上的人,注视着那个微小的红点,默默放下了拉开窗帘的手。
厉从的那张申请单被卡在他的数学书里。
他很喜欢数学,在他现在所掌握的知识范围内,只要他肯往里钻,难题总会迎刃而解,过程兴许有曲折,但他有自信得到一个标准的、正确的答案。
可人心不是。
没有人写下关乎它的定理与公式,更没人能信心满满,说自己的答案一定无误准确,拿了满分。
可是如果什么也不说,不尝试,将感情扼杀在胸膛中,那才是最遗憾的事。
错过和失去,他宁愿曾经拥有一次。
厉从翻来覆去想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上交了那张薄薄的纸,申请即时生效,最后一节物理随堂测验,他聚精会神用了二十分钟写完,然后用手撑着下巴,盯着腕表的指针,觉得自己写得太快,百无聊赖地数满二十圈。
铃响,他的前桌站起来收卷,厉从交得痛快,那女孩小声说了句:“你要出学校么?帮我带杯豆浆,原味的,一个梅干菜包子,回来给你钱。”
厉从忙着收拾东西,他挑了下桌上的东西,最后把垫试卷的课本都放进桌肚里,拿了纸笔进书包:“带不回来,我以后回家吃饭,找别人给你多买点儿啊。”
“哦……”那女孩捏着卷子,转而去了还在四处问最后一题多选答案的人那边,“停笔停笔,别写了。”
厉从背着包,跨上自行车,站起来摇车,骑得比以往快,梧桐树和白栅栏在不停后退,落下一枚叶子擦过他的头顶。学生还没涌出校门,周围很安静,甚至听不见汽笛声,他躁动已久的心终于跟着微凉的风平缓下来。
祝逢今大概不知道他今天会回家吃饭,平时他一个人的时候,希望不要吃得太简单。
和他别扭了好久,也该主动一点了。
要不要卖卖乖、撒个娇什么的……
厉从骑着车,被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逗笑了。他坐回座上,放慢了踩踏板,手指拨拨响铃,惊起几只停在线缆上的胖麻雀。
虽然胖,胆儿却小,飞得倒挺快。
也没白吃。
厉从望着飞走的鸟儿,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这一片寻常又静美的秋色,他也好想让祝逢今看看。
“张嘴。”江未平按开电筒,那束光进祝逢今口腔的时候,厉从正好回来。
祝逢今坐在沙发上,江未平抽了把高一点的椅子,正好方便她看祝逢今喉咙里的情况。
“江阿姨。”厉从招呼,“你病了?”
祝逢今道:“嗯,有点不舒服。怎么回来了?有东西要拿么。”
厉从垂下眼睛:“之前你给我写的申请,我今天交上去了。以后我可能都要在家吃。”
“行啊,我让陈姐多做几个菜,”祝逢今没有异议,“平姐,不如留下吃晚饭?”
“不了。医院还有一堆事要做呢,这个点儿让我过来,真是有够懒的。我刚刚看了看你的扁桃体,化脓了,明天来我这给你打抗生素。拖到这么严重还不来看医生,本来是吃几粒药就能好的事。”江未平从兜里摸出一沓便签,写下药的名字,就差贴到厉从脑门上,“你们家真是什么常备药都没有,一会儿你去替你叔叔买。怕他发热,你这小子也是,学傻了是不是,他病了几天也没注意。”
祝逢今呛她一声:“我不告诉你,你能知道我病了么?”
他脸色如常,只是脸上和双眼隐隐有些发红。
江未平翻了个白眼:“崽子护起来的速度倒挺快。没良心,你说你这样,也该试试找个女朋友多关心你一下了吧,三十一了,有车有房有公司,学历优秀,长得帅身材好,是个条件优越的适婚青年。”
“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祝逢今道,“暂时没那个想法。姐,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江未平今年刚满四十。
她一流大学本硕博连读毕业,名下一家中型私人医院,长得不说多漂亮,是英气的那一挂。要是她真的打算定下来,门当户对这一栏就得击退大片。
她自己心态倒很好:“我年轻着呢。”
送走江医生,家里又安静许多。
厉从攥紧手里的那张便笺:“我去给你买药。”
“我没事,”祝逢今拉住他,“等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真没事?”厉从不信,他将手放在祝逢今额头,停了两秒,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额头,“我怎么觉得有点烫。”
越想,就越觉得刚刚触碰到的人额头滚烫。
“那是你手凉。”祝逢今笑,“小病而已,不用紧张。”
事实上,祝逢今的身体很好,这次生病完全是受了凉,加上烟草催化,又过度劳累,拖延着硬抗所致。徐至来的那一晚,祝逢今在楼下站了三根烟的时间,不是很长,可足够骤降的气温侵略他的身体。
他开了一家咨询公司,有些像BCG*,亲自接受咨询的目前只有业务范围毫不相干的两家。刚创立时他需要全国、全球各地出差,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外边度过,去满足客户需求。近来通信发达了一些,能够在视频会议里讲明白的事,不需要他疲于奔波,最近厉从的问题让他分了神,平时能在零点以前做完的工作延长到了后半夜,这才大大加重了炎症。
他每次走神的时候都会想,他是不是从前做了太多意味不明的事,才会让这个孩子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他是不是不该牵着十几岁的孩子的手,是不是不该纵容他一声又一声地叫自己“逢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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