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光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也没什么反应,他虽然忘记了为什么自己会这身打扮,但是他没觉得很奇怪,身后背着一把古琴,身侧挂着一把弯刀。
“公子,那中原人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身上又背着把琴,看上去像是读书人,可读书人却又带着刀子,不伦不类,真是古怪。”那小姑娘说着,然后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原本因为一心赶路而焦躁的众女因为这小姑娘的笑声而被吸引了注意力,紧接着她们一个个的都把眼光转到了韩光身上来,待一看清韩光之后又是一愣。
她们除了公子之外可再没看到过这等样貌出色的男子,剑眉星目,神情冷淡而自如,就算是模样大半得如此古怪也怡然自得,没有丝毫尴尬的样子,身上的气息疏离而又冷漠,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他是什么世外高人不成?
一想到此处,众人回过神来再看韩光的眼光顿时不一样了,此刻为首的那个男子突然扬声冲着韩光道:“这位兄台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行走,真是好兴致。”说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上去是真的对对方很是佩服。
韩光听到后这才抬起头来打量对方,那人身穿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双目斜飞,面目俊雅,英气逼人。
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地掠过了先前一众取笑他的女子,而后要笑不笑地开口:“在下不过是一届读书人,怎劳得公子问询。”
然而还没等那白衣男子回话,先前说话的小姑娘又抢先道:“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明明带着把刀子还敢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又怎么会带着杀气这么重的刀子?”
那些女子们在那白衣男子的身后围成了一圈,从她们先前的称呼来看,她们很显然都是这位白衣男子的侍婢。
“我带着刀和我是不是读书人有什么关系?”韩光轻笑,声音中却带着丝丝凉意。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耐性很好的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来插嘴,也许并非是那白衣男子管教无方,而是那小姑娘天性如此,只是任由这婢女插话的白衣男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大能者。
韩光想着转过了头去,而后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白衣男子看到韩光的作为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而后却摇摇头失笑,他并非不知韩光的心思,只是他生性风流,若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而去出发自己向来疼宠的美娇娘,他却也是万分不舍的。
只是经此一事,他突然发现娜丽似乎是因为被他娇宠太过,因此现在倒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来,是时候冷一冷了。
月余后,韩光穿着一身深色长袍,坐在湖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韩兄好兴致,这庆功宴也不参与,偏在这里看风景。”走进房间的是一个锦衣玉袍的公子,面如冠玉,看上去温文尔雅,眼神中却带着一闪而逝的锐利。
“这风景纵然再单调,也总比那些人的嘴脸好看得多。”韩光转过头,看到来人后眼神稍稍回暖,而后道。
“不过是些粗人,韩兄你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听到韩光的话之后,那锦衣男子愣了一下而后又笑道,神情却并无半点被冒犯的意味,反而好言相劝。
“……你对他们太过温和只会助长那些人的嚣张气焰,即使你是乃群盗之首,那群人服你,可到底那些都是水匪,凶气太重,若是不压一压,谁知道他们日后会造出什么祸端。”韩光听到男子的话冷冷一笑,而后半是讽刺地劝诫。
只可惜这男子也是个倔强的主,向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几个月自从韩光和他相识并被他邀到归云庄暂住之后他就时不时地能够听到对方的这种话。
“韩兄,那些人再怎么痞气难去,到底也是我陆冠英带出来的手下,断没有舍去的道理,纵使我明白壮士断腕,这些人却也不是说离就能离了的。”陆冠英摇摇头,而后感慨道。
他今日因为刚和兄弟们干了一大票,收缴了不少宋官给金人送去的金银财物,因此兴致大发,多贪了几杯,这也就和韩光说出了真心话来。
他并非不懂得韩光的意思,相反,身处在首座的位置,他能够比谁都要明显地发现被桎梏的痕迹,正因为太湖水盗现在的势力愈发扩大,很明显在这些小众的水匪之间出现了各种不同的声音,而那些原本就并非心甘情愿被收并的水匪们现在也开始私下里各自有了行动。
“……你会被那些人连累的。”韩光看着陆冠英,良久说了一句。
“多谢韩兄记挂,只是我好歹也是这太湖水盗之首,那些人我还是能够克制得了的。”陆冠英摇了摇头,而后转开了视线。
“听说韩兄过几日便要离开?”看着韩光沉着一张脸擦拭着自己的古琴的模样,陆冠英忽然问道。
“有人委托我去送一样东西。”韩光点点头,不置可否,而后他抬起头来:“去江南,若你得空也不妨一起。”
“江南好啊,只可惜我这会儿正被那些人拖住了脚步,不然我定是要同韩兄一起去欣赏江南美景的。”陆冠英笑着拒绝了韩光的邀请。
韩光也不介意,他本不过就是本着相识的情谊开口,对方既然婉拒那他也没那个必要去继续纠缠,陆冠英自有他的想法,更何况那本就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对他如此尽心。
“我此去江南说不定就定居在那里了,若是得空,我就为你酿几坛子的好酒,扫塌相迎。”韩光收好琴之后站起身来,皱起眉瞥了一眼传来喧闹声的大堂,而后说道。
“定然不负君意。”听到韩光打算亲自为自己酿酒,陆冠英露出了相当愉快的微笑。
那晚陆冠英和他的那些下属们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就连韩光告辞时也没有前来相送,归云庄的庄主陆乘风拄着双拐微怒:“那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陆庄主不必介怀,韩光与冠英向来不用在意这些虚礼,还请转告冠英,韩光在江南等着他了。”韩光看着有些微怒的陆乘风反而不甚在意,他和陆冠英的交情深厚,也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贤侄,伯父在这里先预祝你辞去一路顺风。”
“承蒙吉言,韩光告辞。”
韩光到达江南的时候正是烟花三月之时,秦淮河畔多有人家,河岸景色秀丽,两岸桃花盛开,花瓣随风布满了河流,短的是一番旖旎秀丽之景,看得不少文人骚客流连忘返。
韩光背负着一把琴,行走在路上,时不时地为街上的风景所迷而停下脚步,驻足观赏。
“咦,公子公子,你看那人,是不是就是上一次我们遇见的那个怪人?”没等韩光心情舒畅多久,他的耳边忽然又传来了唧唧喳喳的声音。
他撇过头去一看,正巧又看见了他初到此地时遇见的男子,对方此刻仍旧是一袭白衣,身边跟着的婢女比原先见到的却是要多上好几个。
“娜丽。”白衣公子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个少女一眼,后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惨白,闭口不再多言,又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
近几日公子在这江南烟花之地又寻了几名姬妾,端的是颜色好身段好,而且又会吟诗作对。看起来就像是大家闺秀一般,吴音软语简直能够把人酥到骨子里,故而她也不如之前得宠了,既然不若之前得宠,那么势必就会被公子所厌弃,原来公子还觉得她天真活泼有朝气,现在只会觉得她多嘴多舌又没有眼色,还总是喜欢自说自话。
只是既然认出了对方,而自己的侍婢又这么大大咧咧喊了出来,若是不去打个招呼,这也显得自己这边不够大气,于是白衣公子合起了手上的纸扇,冲着韩光略一抱拳:“数月一别不想今日在这里又遇见兄台,还真是巧得很呢。”
韩光看着白衣男子脸上虽然灿烂但是完全未达眼底的微笑,点了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时间去理睬这个人,也没有必要去结识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想也知道某人是谁了- -
☆、射雕02
“诶,站住!”看到韩光倨傲地点了点头后径自转身离开,白衣公子脸上的笑僵硬住了,而后没等他说话,那个一开始开口的小姑娘又急切地喊道:“我家公子和你说话呢,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太过狂妄了,连话也不回一句?”
小姑娘站在白衣公子的身后扬声喊道,声音清脆悦耳,话语中却带着些指责的意味。
“哼。”韩光脚步顿了顿,而后并未转身,只是冷笑一声,这声冷笑并未传到别人耳中,只是很清晰地在白衣公子的耳边响起,对方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