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的脸在眼前晃了晃。孟中扬方才告诉他，做人要有担当。
孟焕余抬眼去看孟中扬的脸色。踟蹰片刻，他开口:“不是谁家的姑娘。是我组合的成员，叫纪清。”
☆、第 24 章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孟焕余宛如法庭上等待审判的犯人，紧盯着孟中扬的反应。
“你说你喜欢个男人？”孟中扬听着他的话反应了好久。
孟焕余眼皮一跳，点了点头。
“孟焕余，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这是孟中扬第一次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喊他的名字，他撑着轮椅扶手要站起来“我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要你成为一个变态！咳咳咳……你！你……”
“爸！”
轮椅往后一滑，孟中扬脚步不稳，身体前倾直接栽倒在地上。
*
“你他/妈是把那件事儿和爸说了是不是？”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上，孟钦宛如一匹失控的狼，攥着孟焕余严声质问:“我有没有让你瞒着？你知不知道……孟焕余你是要逼死爸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错了，我不知道爸，爸的反应会那么大……”孟焕余靠在医院冰冷的瓷砖墙上，无助地抱住脑袋滑到地上。
“你不知道……是啊，你不知道！你就知道你自己！你考虑过爸妈的感受吗？”
“对不起，对不起……”
“小钦小焕，你爸怎么了？”孟母匆匆忙忙地从电梯口出来问。
孟钦还没从刚刚的狠劲里缓过神来，猛兽般低喘着踹了孟焕余一脚，说:“你问他。”
“小焕，怎么了？告诉妈。”孟母蹲下来抱住他问。
“妈……”孟焕余泪眼朦胧，一咬牙说:“我，我喜欢男人。”
孟母听后一愣，她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对待小儿子也向来宠溺，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男人。
孟焕余见她没有反应，小心地搀扶住她，轻身喊了声“妈”。
“是妈错了，妈不该成天说想要个女儿，不该把你当女孩子养，都是妈不好……”孟母抱着他说:“妈带你去医院，别怕，妈陪着你……”
“妈……”孟焕余推开她，吸吸鼻子，语气坚定:“妈，我不会去医院，我没病。”
孟母见鬼似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把拉过孟钦说:“你弟弟不正常了，你联系一下美国那边的心理专家，妈要带他去看病！”
“妈，你冷静一点，”孟钦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说:“你让他好好缓缓，别急，等爸先出来再说。”
他话说完，手机忽然响了，孟钦松松领带，接起电话走远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孟母坐在长椅上问。
“很久了，高中的时候……”
“断了，你现在就给我把这种恶心的关系断了，”孟母厉声说:“娱乐圈也不许再进了！”
“妈……”孟焕余去拉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孟母摸摸他的头发说:“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妈就按我说的做！要不你就是想气死我和你爸！”
孟焕余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界面上显示一条二十分钟前的微信――清:电视台外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想回去给你买一份，喜欢什么口味的？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仿佛看到数月以前，那个独自站在原地被黑夜吞噬不见的纪清。
孟焕余点开联系人，深吸一口气，看着纪清的备注名，手指怎么也点不下去，抬头说:“妈……他就我这么一个人……我不能，不能丢下他……”
“他就你这么一个！难道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吗？对，我和你爸还有你哥，我们生你养你在你眼里就还不如一个男人是不是？”孟母捶胸顿足，深呼吸说:“那你给我滚！”
“妈……”
“滚！”
*
纪清半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舞台上动感的音乐和粉丝热情洋溢的呐喊声不绝于耳，他不知道是第几次点开手机，刷新微信，除了几条群消息，就没有新的短信。
“纪清，你上学期参赛的《胧》，有人愿意出高价收图，你怎么看？”陈教授发来一条短信问。
陈教授是他在学校建筑设计方面的主要指导老师。
《胧》是他大三下半学期参加一届省“筑梦设计”大赛的建筑设计图，那一次大赛上，这张设计如同一匹黑马，一举拿下第二的好名次，现在就收录在陈教授那儿。
“我考虑考虑。”纪清回复。
孟焕余那里还没消息，再有两场就轮到他们上场了。纪清收起手机，打算把每个味道都买一遍，送给他。
“喂？”他刚将手机放到外套口袋就有人打电话来，还是个未知号码。
“是纪清吗？”对方是个男人。
“是，有什么事吗？”
“小焕……离家出走了，你去看看他。”
纪清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是谁？”
“孟钦。”
孟钦似乎心情不好，简单地嘱咐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纪清边拨孟焕余电话边走出休息室，许贺在后面喊住他:“纪清哥，你去哪？”
“焕哥出事了，我过去一趟。”纪清说。
电话那头一直占线，连着打了六通电话，第七通总算有人接听了:“纪清。”
孟焕余鼻音浓重，明显刚刚哭过，纪清走出电视台大楼，寒风扑面，他单穿了一件破洞T恤，助理连忙替他披上一件羽绒服:“纪清怎么了？”
“把车钥匙给我，”纪清接过钥匙，对电话里的孟焕余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孟焕余报了一个地址，纪清打转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
“纪清！纪清！”车尾后，助理慌慌张张地反应过来，追在后面。
开出去一段路，纪清才想起来，忘了给他买小蛋糕了。
清:你别怕，我很快到。
发送完消息后，他掉头回电视台附近，停好车，急急忙忙地冲进甜品店。
好在临近晚餐时间，甜品店里的人并不多，造型精致的小蛋糕摆在橱窗里，看上去小巧又好吃。
“每种味道的蛋糕各要一个，打包，麻烦快点。”
“好。”服务员是个女生，看了看他，红着脸快速地打包好蛋糕，付款的时候轻声问:“一共三百快……请问你是纪清吗？”
纪清急着拿蛋糕走人，应了声:“恩。”
服务员替他扫码付款后，激动地问:“我，我很喜欢你，请问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不好意思……”他话还没说完，提着一袋子的蛋糕，推开门走出去，尾音被吹散在冷风里。
*
孟焕余坐在市区的一家奶茶店里，他用吸管搅搅奶茶里的珍珠，抬头看见对面一对情侣。
男生不高一七五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在打游戏，女生在对面举着手机挪挪奶茶找角度拍照片。
“诶，你别光顾着玩游戏啊，帮我拍个照啊，成天就知道玩儿游戏！”女生说。
“拍拍拍。”男生敷衍地应付着，放下手机随便一点，又快速地投入游戏中。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老妈希望他拥有的吗？他喜欢男生难道就是什么滔天大错吗？
孟焕余盯着杯子里他搅起来的漩涡，仿佛自己也跟着一块旋转进了一个死胡同。
“叮――”奶茶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一股寒气从半敞开的门口吹进来。
孟焕余下意识缩瑟一下，忽然就落入了一个凉飕飕的拥抱里，熟悉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囊括了他整个人。
“纪清。”他握上他冻得发紫的手。
周围的客人一下子全都看过来。
“卧操！那个是纪清和孟焕余吗？”
“觊，觊……觎？快拍照啊！”
……
孟焕余勉强从他的怀里扬起头看到纪清坚毅的下巴，和他垂眸盖下来的眼睫毛。
“我们先出去吧。”他推推纪清说。
奶茶店里的人也跟着涌出来一大群，孟焕余坐上车，头疼地看着车外围的一群人。
“你怎么就不记得戴个口罩什么的。”他用力摁摁喇叭，启动车子。
“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没接，怕你出事，”纪清坐在副驾驶上说，“给你买了小蛋糕，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我都买了。”
孟焕余把车开出去，手有些僵硬，这才察觉到车里没开暖气。
纪清来得太着急了。
忘了开暖气，但还是记得给他买蛋糕。
孟焕余说不清自己什么情绪，鼻子一酸，又有泪奔的形式:“我喜欢，都喜欢。”
“别哭，”纪清帮他擦去眼泪说“找个停车位休息一下，先不开车了，好不好？”
他放慢语气，一句一句地都在哄着他。
孟焕余点点头，拐进了一条林荫小道，停在停车位上。车子没熄火，一阵一阵地供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纪清问。
“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他们不答应。”孟焕余说。
纪清拿出一个草莓味的蛋糕，面不改色地拆开包装，说:“不怕，我陪着你，大不了我和你一块儿去见你爸妈。”
孟焕余说:“我爸病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等过段时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