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恋人出去能叫上自己就好了,不论去哪儿,只要是有恋人在的地方,自己都会觉得有趣。可是,恋人似乎并不这么想,自己说过他可以独自出门后,他就真的一个人去了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无声地叹了口气,陆野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恋人的鼻尖:“你还想去哪儿?”
关不得又放不下,就像儿时抓住的鹅黄蝴蝶一般,困在手心想要留住它,它却一直在自己的掌心不停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走找回自由,手心沾满了它扑腾时散落的鳞粉,可抓得太紧怕它闷死,太松,又恐其逃走。
年幼时的他敌不过内心的喜欢,最终得到的只是蝴蝶的尸体,为此伤心了很久。
母亲告诉他,蝴蝶本是属于自然的,喜欢就应该让它自由穿行于花丛,自己能在一旁观赏则是最大的幸福。而常年在家中见不到身影的父亲则简单说道:“喜欢就靠自己的能力,给它铸一个它不愿离开的牢笼。”
尽管不喜欢冷淡寡言的父亲,可是他说的话,却总能让陆野信服。
喜欢,自然要想尽办法留住。就像现在,恋人不就好好地躺在自己身旁么。至于对方想要离开,让他不能离开就好了。其实比起当初,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现在的恋人会对和自己说话,会生气,会笑,会主动给自己一个吻,也会主动拥抱自己,做|爱的时候甚至还会亲昵地撒娇……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喜欢对方也没关系,恋人只要一直陪着自己就好。
大概是前一天走累了,第二天恋人没有再出门。陆野将要紧的工作处理完毕,便早早地从公司回家,和恋人一起吃晚餐。没有陆幽鸣在家,可以好好享受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厨娘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因为魏思远的身体不太好,所以菜色偏清淡却又对身体有益,好在恋人口味本就清淡,所以并不会影响食欲。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安静用餐。恋人不爱说话,而陆野一向话不多,餐厅里只有筷子触碰碗盘时的清脆声响。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只要恋人待在自己的身边,连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很舒适。
恋人吃饭总是细嚼慢咽,而且食量也小,陆野总忍不住地想要夹菜给恋人。
看着恋人因为碗里的食物变多而苦恼的表情,陆野不禁轻笑道:“小远你总是让儿子别挑食,多吃饭,其实儿子吃的可比你多。”
“幽鸣他要长身体,当然要多吃了。你总是往我碗里夹菜,我自然会吃不完。”恋人不服气地反驳。
“你才是需要多吃的那个,总是那么瘦,摸起来身上都是骨头。”
陆野说着,又拿挖了一大勺的西芹虾仁在恋人碗里。
魏思远闻言挑了挑眉,夹着菜的手也停了下来,不经意地问:“太瘦的话,你不喜欢?”
“当然,我希望你可以更胖些。”
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身体总是很虚弱了,陆野在心底默默说着,有些出神。
其实,恋人的身体一直都是他的郁结。年少时的自负轻狂,竟以恋人的健康为代价,若可以的话,他希望伤元气,动筋骨的那个,是自己。
听到陆野的回答,魏思远不置可否,继续吃起碗里的饭菜。
其实,恋人并不总是话少。当说话的对象换成是小孩子时,就像遇上了知音,他总能将漫无边际的对话进行很久。因此,对陆幽鸣烦人的十万个为什么,恋人总能耐心回答。两个人简单又毫无逻辑的对话总能坚持很久,难怪陆幽鸣那小子那么喜欢粘着恋人。
晚饭后,恋人说吃得太多,想要去屋外的花园散散步消食。
想一起去的陆野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所打断了。
接起电话,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那个被他父亲护在别墅十年,却一直半死不活的神秘人,竟在一个星期前,醒了。
父亲有一栋临湖靠山的高级别墅,戒备极其森严,任何人的出入都必须先经由父亲本人的同意,里面有父亲从国内外花重金请来的医疗队伍,几十个人每天的工作都只围着那一人。别墅的主卧成了病房,房内昂贵的精密医疗器械,都只是为了维持着那人的一口呼吸。
外人一概不知那里面躺着的究竟是谁,也没办无法得知。于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到底是谁,能让冷淡薄情的陆川,心甘情愿地耗费如此之大的人力财力。
陆野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就连母亲也不知晓。
不过,他希望对方能像之前一样,永远躺下去就好。正是这个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的人,夺走了父亲陪母亲的时间。因为日渐憔悴的母亲,他对这个陌生人总是带着一丝敌意。
恋人静静地站在一旁,歪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陆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稍等。不想恋人在一旁枯等,于是抚摸了下恋人的头,笑道:“没事,你先去散步,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恋人眨了眨眼,点头离去。陆野则转身走进书房,继续听电话里的汇报,目光深沉……
夕阳退出地平线,不留一丝余晖。整片天空都透着绸缎般的幽蓝,无边的蓝延绵至远山的尽头,直至视线无法抵达的远方,夜空下,万物染上了萤火般的蓝晕,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氤氲着轻如薄纱的蓝雾。
走到透明玻璃花房附近时,陆野看到了静坐在草坪上的恋人。
恋人似乎被暮霭浸湿,比雾还薄的蓝笼罩着恋人。一阵风吹来,四周草木被吹得簌簌摇摆,恋人的发丝、衣摆也随之飞扬,好像风再大一些,就能将宛若隐于幽蓝中的恋人,吹散不见。
陆野走到恋人身后,将外套脱下披在对方身上,仿佛有了自己衣服的掩盖,恋人就能与那片诡异的蓝色隔离开。
恋人用手扯了扯披在肩头的外套,好让它不被冷风吹落。回头看着陆野,唇边浮现出宁静的微笑,眼里藏着一片汪洋,闪烁着好看的深蓝,似能勾魂夺魄。
陆野看着恋人干净的笑容,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这样将喜怒毫不掩饰地呈现在的脸上的恋人也很容易懂。可是,当恋人转转头,表情专注地遥望夜空时,陆野又觉得猜不透、看不懂了。
他沉默立在恋人身后,仔细端详着恋人的侧脸。
坐在石头上的人看天,静立一旁的男人则看他。
等到天空布满星光时,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感受到逐渐降低的温度,陆野担心恋人会着凉,便拉着恋人微凉的手,一起走回家中。
给浴缸放好热水后,陆野让恋人先去泡澡,好去掉在外面沾惹上的寒气。
恋人经过身旁时,陆野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一起洗?”
闻言,恋人顿住,沉默下来。
“抱歉,我开玩笑的。”陆野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水要凉了,去洗吧。”
恋人古怪地瞥了一眼,走进浴室门。
直到浴室内的水花声响起,站在原地的陆野才收回眼底的落寞,挪动脚步。
恋人走出浴室时,陆野正在房内的办公桌上用笔记本处理工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转头,穿着睡衣的恋人手里拿着干毛巾,慢慢靠近。
大概是刚刚泡过澡,恋人浑身透着水汽,眼里也残留了雾气,面颊带着樱花般浅浅的粉色,湿漉漉的乌发看起来软趴趴的,晶莹的水珠挂在发梢,随着恋人散漫的步伐,滑落至灰蓝色的睡衣上消失不见。
陆野站起身,接过恋人手里的毛巾,抱起对方坐到床边。恋人坐在陆野膝头,大概是困了,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后,迷糊地垂着头,任由陆野熟练地给他擦干头发。
自从陆野发现恋人有湿着发就直接睡觉的坏习惯后,对方的湿发都由他负责弄干。
头发被擦得半干,又拿出床头柜里的吹风机。
手指穿过恋人的发丝,热风远远地吹着湿发,陆野用手隔着头发与头皮,以免恋人被热风烫着。
隆隆的吹风机声像是催眠曲一般,让恋人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咚的一声靠在了陆野胸前。
头发吹干后,陆野将吹风机放到一旁,腾出手从后背搂住恋人,低头亲了亲恋人的发顶,闻着由恋人发间飘来的熟悉的洗发水香味,餍足地呼了口气。
陆野觉得自己像个魔障了的野兽,躁动不安的心,只有在看到恋人时才能平静。目光忍不住地跟随对方,对方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陆野的心。
可对方似乎总是无动于衷,投向陆野的目光似看非看,喜欢的,只是独自遥望着远方,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只是陆野一个人的爱情……
第5章 第五章
一周后,陆幽鸣从老宅回到了家中,陆野的工作却繁忙了起来。
因为,陆川忽然消失了。
陆川以往的生活,可以说是被工作占据得不留一丁点缝隙。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出现,也只是让他在工作之余,挤出那么一点的休息时间作陪。而阮星和陆野,平日里能见到他的机会更是不多。
正如这回,阮星病了,却也没能等到他来看一眼。
可那人一醒过来,陆川就毫不犹豫地抛下工作,带着那个男人一同消失……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的世界里除了那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而那原本看起来对他十分重要的工作,也只不过是为了打发他等待那人醒来过程中的漫长时光……
陆野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堆急需要他处理的文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打开,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和陆川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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