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谁叫他老是咕咕。”
“咕咕森?人呢?”骆峥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顾连森终于回过神来。
“在呢。”
“好了!开车了!”林誉动作飞快地开了游戏。
“森哥,不介绍一下吗?”骆峥突然说。
“这个叫花洒的逗比是我的室友,名字叫林誉,我觉得他干脆叫淋浴也挺好的。这个,骆峥,是我的……”顾连森想了很久,他和骆峥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呢,他也想不明白,最后憋出了一句:“朋友。”
林誉丝毫没有在意顾连森那漫长的停顿,只滔滔不绝地问:“哥们你怎么拿真名当网名啊?你玩多久了啊段位就这么高了啊?”
骆峥和林誉聊得很欢,顾连森只静静地听着,心乱如麻。骆峥为什么要跑进来?他为什么这么闲?他男朋友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连森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多年沉迷网游让他的操作很快就熟练了起来。可惜林誉是个猪队友,每次都开车带着顾连森冲上去就送了人头,只剩下骆峥独自撑着。骆峥的技术是真的很好,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吃得了鸡。
顾连森玩了几把,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里很累。他花了一晚上揣测骆峥的心思,但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心机,这些事情他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他放弃了。
“打完这把我下了。”顾连森疲倦地说。
“这么早?这才不到十点啊!”林誉看了眼时间,觉得有点奇怪,又问:“腰疼又犯了?”
顾连森刚要回答,骆峥突然问:“什么腰疼?”
“咕咕森的老寒腰啊!以前球队搞力量训练那会弄伤了,腰肌撕裂不好好躺着还弄成了腰肌劳损,你说你这么拼干嘛呢,这都好几年了还……”
“林誉!”顾连森很着急地打断他,“我不是腰疼,我,我就是有点晕这个3D画面!”
林誉立刻没心没肺地嘲笑了他一顿,骆峥却一言不发,顾连森不等他说完,就下线了。
他刚想放下手机,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骆峥:你的腰怎么回事?
顾连森觉得很难堪。他的腰伤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那段失败的日子,还有那段失败的感情的象征,总是在他脆弱的时候折磨着他,却偏偏摆脱不掉。他不想让人知晓,尤其不想让骆峥知晓。
顾连森最后没有回复。后来林誉叫他吃鸡时,偶尔也会遇到骆峥在线,林誉不知道何时与骆峥加了好友,很熟练地把他拉进来。不过骆峥只是专心地玩着游戏,没有再提那件事。这让他松了口气。这是他好不容易才能找回的平静生活,他害怕与骆峥的接触会再次把这些都毁了。
实习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顾连森成绩优秀,拿到了本校的保研名额,打算留下来读个学术型的硕士。实习的日子让他充分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太能够支持他完成繁重的临床工作,或许专心搞搞研究对于他来说会是更好的一条路。
实习结束的那天,他的带教老师送他上了回校的大巴。顾连森在车上回头看着老师和医院的身影,那是他这一年来的避风港。现在,这个避风港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车子过了拐角,再也看不见了。
第十四章
顾连森回到了学校所在的G市。
他本是G市人,家里的亲戚都在G市,只有他们家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搬到了邻近的H市。
他的父亲以前长期在外出差,母亲虽有自己的工作,但是对常年不在家的丈夫极度不信任,导致每次丈夫回家都会引起争吵。这种情况在顾连森的父亲回到H市长期稳定工作之后也没有丝毫改善。
顾连森很爱他的父母,却被迫夹在父母中间,只觉得十分地疲惫。
因此,大学时期他很少回家,但是每周休息都会去G市的爷爷家陪陪老人,他的爷爷奶奶总是对这个乖巧孝顺的小孙子疼爱得很。
从实习结束到毕业典礼有将近两周的时间,顾连森依然不打算回家,便留在了G市,暂住在了爷爷家。
这天,顾连森正陪爷爷奶奶吃午饭,球队的教练突然打电话给他。
教练不知道在何处得知了他回来了的消息,在电话中说道:“今年球队拿了冠军,我们今晚准备办一个庆功宴,我知道你快毕业了,很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起庆祝吧。”
顾连森跟教练打了三年交道,早已知晓他的为人。
庆功宴不过是教练悄悄拿球赛的奖金中饱私囊的一个幌子,每次都会挑个贵得要死的酒吧,而那群平时被艰苦的训练折磨得倒头便睡,根本没有什么夜生活的队员也不懂什么好酒,只会喝一堆廉价的啤酒,然后教练就有借口说奖金已经用在了庆功宴上,克扣掉不少钱。而每次开这种庆功宴,教练都会喊三四个退了队的老队员来,美名曰共同庆祝,实际上就是为他挡酒。
教练把好话说尽,告知顾连森时间地点,便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顾连森苦笑,他知道骆峥今年当上了球队的队长,不可能不出席这种场合。且不说是要去挡酒,光是想想会见到骆峥,他已经怯了。
顾连森闷闷不乐,爷爷察觉不对,问他怎么了。
爷爷问起,不能不答,顾连森便只说了教练叫他去挡酒的事情,爷爷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会,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他为人怎样,他都是你的教练。他既然开了口,你也只能去了。”
连爷爷都发话了,顾连森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以往球队也办过一次庆功宴,他被队友们轮流灌了几杯,就已经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出来不少小红疹。
顾连森知道自己有点酒精过敏,不过好像也不太严重,这一次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晚上,顾连森随意地套上T恤和牛仔裤就出了门,按照约好的时间到了酒吧,一进门,就看到骆峥的身影。
他做了万般心理建设,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个骆峥。
骆峥今天戴了一副平光的黑框眼镜,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遮了大半,不长的头发用发胶固定得整齐地立了起来。顾连森见惯了平时训练时汗流浃背,头发都湿得塌下的骆峥,只觉得此刻的骆峥是那么的锋芒毕露,盛气逼人。
顾连森别开脸,和他的教练以及几个见过的老队友打了招呼,看到有几个生面孔,想来应该是他退队之后招的新队员,他礼貌地朝他们点点头,却不敢看向骆峥。
此时,教练十分熟练地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对那几个新队员说:“这是你们顾哥,和一会要来的付哥,都是前年的主力,投篮极准,跟你们骆哥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可惜受了点伤,不然那一年我们也能夺冠。你们今天一定要好好敬一敬顾哥和付哥。”
说完教练就云淡风轻地退回角落的座位上,没有半分把战火引到顾连森身上的愧疚。
顾连森尴尬地站在原地,顶着几个新队员虎视眈眈的眼神,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正准备赶紧找个角落坐下,在骆峥身旁经过的时候,骆峥却拉住了他的手。
“顾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骆峥站起身,一手举起杯,另一只垂着的手却没有放开顾连森。
顾连森不着痕迹地挣了几下,骆峥却握得极紧。
这时原本有些拘谨的队员们都开始闹起来了,有人开始吹口哨起哄,有人塞了一杯啤酒到顾连森的手里。
顾连森只好接过,和骆峥碰了碰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骆峥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到自己身旁坐下。顾连森刚想起身,几个新队员就借着骆峥开的头,拿着酒杯簇拥过来了。
顾连森有点头大,趁着别人替他倒酒的时候,悄悄在果盘里顺了几个小番茄,喝的时候把小番茄扔了进杯子里。
这个酒吧用的啤酒杯是不透明的,加上他们的位置在大厅一侧,灯光比较暗,顾连森又在杯子里放了不少冰块,这样喝进肚子里的酒实际上只有半杯不到。
顾连森的小动作没有被敬酒的人发现。饶是如此,等熬过了十几个人的轮流敬酒,顾连森已经喝了不少,只是酒意还没上头,意识还算清醒。
刚松了口气,骆峥突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森哥,你真狡猾。”
骆峥靠得太近了,近得顾连森的身体都僵硬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更糟的是,骆峥还在他敏感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
顾连森整个人一颤,就要站起身,却被骆峥按住,又在他耳边说:“不过,我很喜欢。”
顾连森的脑袋轰然炸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骆峥。
他是那么珍而重之地把这句话一直藏在了心里,这人为什么可以那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骆峥却笑了笑,突然站起身,向酒吧的小舞台旁边走去。
队友们已经自己喝嗨起来,没有人发现骆峥走开了,直到他抱着个不知道哪里借来的吉他站在了小舞台上。
骆峥试了麦,说:“我有一首歌,想送给咕咕森。”
不顾台下的人的起哄,骆峥就开始轻轻地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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