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芥看了一眼表,今天周末,现在才早上六点半,陈攸灯居然醒了:“你是被我打醒的还是早就醒了?”
“早就醒了。”陈攸灯道,电话那头传来哒哒哒的打字声,“要赶周一的论文。”
隋芥挺心疼,殷殷叮嘱他要穿够衣服,早餐吃了没有,吃的什么,中午趁太阳大赶紧回宿舍添衣,陈攸灯一一应了,又跟他说在图书馆里不能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隋芥撅着嘴,挺珍惜地摸了摸手机屏幕,穿好衣服坐到自己的书桌前。
桌子上摆着两个相框,一张照片是和魏冉莺隋程上一年春节拍的全家福,另一张是和陈攸灯小时候的合影。
那时候陈攸灯百日抓周,抓住了凑热闹的隋芥,魏冉莺便把这一幕拍了下来。隋芥一脸不情愿的模样,陈攸灯像个白白的糯米团子,表情迷茫,还不会坐,身后垫了好几个大枕头。
经陈攸灯提醒,隋芥想起自己也还没做作业,他们专业课的老师可烦了,经常要交什么调研报告,隋芥已经在他们学校旁边的村子发过好几次问卷,那些卖点心的和菜市场里的大叔大妈都认得他了。
大一时,隋芥摸熟了学校周边之后,和陈攸灯一起在村里逛过几次,哪家的肠粉好吃,哪家的烧腊肉多,哪家的蜂蜜小蛋糕陈攸灯觉得够味道,隋芥都记得。
他宿舍里的另外三个兄弟都知道他有个在鹤洲大学城那所很出名的大学里读书的向导,周末隋芥经常要去找他。经历过刚开始几次掺杂着羡慕的揶揄之后,三个哨兵就都习惯了,晚上还知道给他留门,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不需要的。
昨天下午隋芥把调查问卷都发出去回收了,今天对照着调查问卷总结数据,写报告。写这些玩意儿的时候,隋芥才真心觉得高中真好,每天就读那么几科,不用学专业还得这里搞点那里搞点,一时叫你写个报告,一会儿又要弄个ppt,烦不胜烦。
他的目光移向左手的纹身,上面的小海獭栩栩如生,让他很想念绒皮皮。
有一个星期没撸绒皮皮了,陈攸灯的专业课比隋芥还忙,一周只有星期四下午最后一节没课,他还要去参加社团活动,一个做帮扶的,这一天给街道的小孩辅导作业,这一天又要去给狗场的狗狗们洗澡,只有周末有一点空余时间,他还得拼命写作业,才能挤出一点点空来找隋芥。
所以通常都是隋芥跑去找陈攸灯,两个人出去住一晚,第二天早上陈攸灯就又要回去上课了。
宿舍里的兄弟们被隋芥吵醒,也没了睡觉的心思,纷纷怒骂隋芥南方人没见识,洗漱过后就穿好衣服都离开了宿舍。
隋芥一个人在宿舍里夯吃夯吃地写报告,只开了盏小台灯,也不知写到何年何月,感觉肚子咕噜了一声。
在宿舍上方独自悬浮着的八哥听到了这声响,开始嘲笑他。
隋芥和八哥开始吵架,一边吵一边看了看,进度百分之三十,再瞥一眼手机,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隋芥:“……”
横竖晚上回来也能写,隋芥把笔一扔,到饭堂去找东西吃。
雪停了,路上隋芥遇到不少堆雪人的学生,还有好些认识的,隋芥就当街和他们打雪仗,最终不敌众人猛烈攻势,狼狈溃逃,一边拍身上的雪一边颠颠地进饭堂去吃饭。
饭堂暖融融的,隋芥点了个鸡扒饭,坐在桌子角落一边吃一边看手机。起床之后隋芥告诉陈攸灯今天要写报告,陈攸灯十点的时候告诉他雪停了,后来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
隋芥打字:吃饭了没有?还在图书馆呢?
陈攸灯没回,隋芥最后几口唰唰吃完了饭,把碗一收,又到便利店里买了几包香肠,想着晚上饿了当夜宵吃。
赶报告的日子又辛苦又难熬,晚上隋芥在宿舍里继续啪啪打字,过了八点,才发现今天宿舍的兄弟们一个都还没回来。
嚯,集体失踪?隋芥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反正都是大男人的,可能恰好都出去把妹了吧。
继续闷头打报告,打字打了一天下来,现在夜幕降临,宿舍楼道里开始吵闹起来,白天出去玩的学生们都回来了,在外面大声聊天,更加衬得室内凄清寂寥,跟闭关修炼似的。
隋芥忍着内心的寂寞委屈,现在思路上来了,手速唰唰地提高,到了晚上八点半,终于打完了一篇报告。
结束了!隋芥内心的高兴不可名状,在宿舍里憋了一天,现在他有强烈的冲动想冲到外面去埋到雪地里。
他把桌子边的香肠拿过来,撕了包装狼吞虎咽,感觉自己像个落魄之人,一边吃一边感叹命运无常,昔日风光的年级名人竟沦落到因为一篇报告困在宿舍里,只能吃香肠度日。
正吃着,手机突然响了,是陈攸灯打来的电话。
隋芥:“喂,老婆?”
陈攸灯:“你在宿舍里呢吗?报告写完了没有?”
隋芥:“写完了。”
他觉得这种提问方式似曾相识,让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心脏急速跳动起来。
陈攸灯:“你到走廊上去。”
隋芥一声狼嚎,冲到走廊上去,果不其然看到陈攸灯笑盈盈地站在雪地之中,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戴着缀毛边的羽绒服帽子,衬得脸又小又白皙,像株开在雪地里的玉兰,挺拔又清秀。
隋芥飞速下楼,过去抱住自家向导:“你怎么来了!”
陈攸灯笑着回抱住隋芥,道:“今天是情人节。”
隋芥奇道:“情人节不是二月份么?”
陈攸灯道:“不知道,舍友晚上都出去了,说今天是情人节,不是那个什么,双十一么?本来是单身的人的节日,不过好像横竖单身也没什么好庆祝的,就变成摆脱了单身的人的节日了。”
隋芥发出撒娇一样的哼哼声,抱着陈攸灯不撒手,又问:“路上冷不冷?穿了几件衣服?”
陈攸灯:“五件,我都快走不动了。”
隋芥把陈攸灯松开,大冬天的,好些人都穿得像个球,陈攸灯罩在一件羽绒服里,比那些球好看多了。
隋芥喃喃道:“难怪我们宿舍那些都没回来,原来在外面过双十一呢。”
他又想起什么,“你今天不是写论文呢吗?”
陈攸灯的脸冻得红扑扑,鼻头也红红的,说话冒白气,道:“是写论文,为了过来找你今天午饭只吃了一个馍馍。”
隋芥幸福又心疼地嚎了一声,把陈攸灯的手塞到自己暖和的大衣口袋里,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村里有家火锅店,价格还算合理,分量也足,陈攸灯不爱吃辣,两个人点了个鸳鸯锅。
蒸汽氤氲中,火锅店里的人谈笑聊天的声音成为热闹的背景音,隋芥不断在牛骨汤底里烫肉片,烫熟了放到陈攸灯碗里。陈攸灯埋头吃着,脸颊一鼓一鼓,像只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小仓鼠,眼睛被火锅的蒸汽熏得亮晶晶的。
隋芥在辣汤里涮肥牛,想到陈攸灯中午只吃了个馍,自己四点半才吃饭,感觉这个所谓“情人节”过得简直跟落难情侣一般,便又紧接着点了许多菜,鸭肠、牛肉丸、金针菇、冻豆腐、土豆片、油条、面筋,再来两盘肥牛,满满地堆到桌上,像摆展览似的,陈攸灯停下筷子,看隋芥把肉都倒到汤里。
陈攸灯:“……太多了吧?”
隋芥:“多吃点儿,不饿吗宝贝?我都心疼死了。”
陈攸灯只能埋头苦吃,面前的碗里肉菜堆得跟小山一样,陈攸灯还从里面挑出了半块西兰花,扔回隋芥碗里。
吃完出来,陈攸灯都快走不动路了,感觉撑得快要吐出来,隋芥搀着他,欠揍道:“可以提前体验一下搀扶怀孕之后的你的感觉。”
陈攸灯话都说不出,只能踹了他一脚。
两个人回宿舍里去,立刻就暖和起来了,陈攸灯把羽绒服和外面的两层毛衣都脱了,整个人立刻瘦了起来,他坐在隋芥的大腿上替他看报告,跟他说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隋芥给他揉肚子,问:“几个月啦?”
陈攸灯道:“快临盆了!”
隋芥哈哈大笑,又用嘴唇蹭他裸露在外的脖子,不轻不重地在上面吮吸,陈攸灯“嗯”了一声,赶紧把他推开:“别,等下你舍友回来了!”
隋芥:“没事,他们今天都出去玩,肯定在外面开房。”
陈攸灯问他:“今天火锅吃了多少钱?”
隋芥如实说了,陈攸灯愤愤地捶了一下他的大腿:“浪费钱。”
倒也没有说和他AA,反正等隋芥过去陈攸灯那边,陈攸灯请隋芥吃饭也差不多的,他们俩从小就不太在意为对方花钱的多少。
晚上陈攸灯在隋芥宿舍里睡的觉,九十厘米的床让两个人贴得极紧,一动就出火花,幸而三个兄弟真的一个都没回来,不然这种情况都伸展不开手脚解决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