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看着妈妈出门去了,转过头拉着小菲进了他的房间,很神秘地对她说:“姐,你知道吗?钱磊哥回来了,他还坐牢了呢。”
“什么?你听谁说的?”小菲惊讶地说。她和钱磊的事因为时间短暂,因此家里人并不知道。只是因为双方家庭以前都一直是相好的邻居,虽然去年小菲家搬到这里来了,但老叶和老钱还是偶然走动的朋友,所以小康是把这事作为熟人的新闻来告诉小菲的。
“是爸告诉妈的,我在旁边偷听到的。”小康说,“说钱磊在广东参与传销活动,被警察端了。他是个小头目,被关了好几个月放出来的。钱伯伯还花了好多钱,气得要死。”
小菲想起了那天林子提出的疑问,终于恍然大悟。事情的脉络应该是这样的:刚被骗去的时候,确实是被限制了自由,他也不想打电话和她说,所以就不接电话。后来他肯定参与进去了,也骗了一些亲友,但没有找她,还是顾忌他们之间的感情。再后来进看守所了,更联系不了了,或者更不敢联系了。今天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年多的时间里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但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在她的心里,那个叫钱磊的大男孩,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她的前男友而已。
林子一个人回到宾馆里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下楼来到江边走一走,看看美丽的江景,倒也十分的惬意。他还穿着短袖衬衫,临近傍晚的江风吹在身上,透出丝丝凉意。他抱紧了双臂,站在阳光下看静静流淌着的江水。在很多接触过他的人眼里,他是一个有点奇怪的人。喜欢热闹,也喜欢独处。刚接触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喜欢三朋四友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尤爱杯中之物,豪爽至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有时他会安静地一个人躲在某个地方,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不言不笑,像个入定的禅师。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是爱独处的人,至少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有一次长达数小时的静处,即使有人过来,只要不是有重要的事,都爱理不理的。小菲很懂他,在这个时候总是默默地走开,或者是默默地陪坐在一旁也不言不语。林子的这个习惯,准确地说不是习惯,而是性格,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独处有时是为了清扫一段时间积累的心理垃圾,对很多过去的事情和未来的事情进行思考;有时是因为一些莫名的烦恼,一些莫名的忧伤,他甚至于觉得他很享受这些忧伤和寂寞。
阳光照在清粼粼的水面上,跳动着金色的光点,像一串串无声的音符,从上游一路往下游弹奏着,林子的心里开出了圣洁的莲花,悠扬的乐曲在心头荡漾。这江水从奇妙的黄山之麓走来,上游便是新安江,进了桐庐境内又称着富春江,出了富阳始称钱塘江。富阳以上的江水娴静而清澈,过富阳则渐浑浊,江面方显雄浑壮阔。这正如一个人,豆蔻之年纯洁朴实,一尘不染,及至长成,则胸怀万物,泥沙不惧,大有吞吐天地之势。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林子转头向右望去,那血红的残阳已扶着远处的山峦慢慢地沉了下去。林子正要回去,小菲发来一条短信:“亲爱的,在干嘛呢?一个人在享受寂寞吧?”
“嗯,且让我独自享受这孤独的凄清吧!你吃晚饭了吗?我还饿着呢。”林子回道。
“可怜的人!我们马上要吃了,在等老叶回来。今晚妈买了好多大闸蟹,要不要来吃?”
“可惜我无福消受啊,怕叶排长弄死我。大闸蟹没吃到,还惹一身腥。我们这也算是咫尺天涯吧,相隔二三里,却恨不能相见。”
“傻瓜,晚上我吃过饭就过来陪你。”
“不用,你好久没回家了,今天就在家好好陪陪家人吧。我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出发,七号下午过来接你。宝贝儿,不用管我,我没关系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好吧,你自己晚上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明天开车开慢点,我就不送你了,到家给我短信报个平安。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着我哦。爱你的小菲!”
林子把手机贴在胸口,一股柔情蜜意涌上心头。
第 22 章
二十二
路上到处都是车,到处都堵车,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走走停停,傍晚的时候,林子终于回到了义安。当他把车停在楼下的停车场时,他在心里暗暗地把自己换回到原来的角色——林秀山。现在他暂时不再是小菲的林子,而是吴丽的丈夫、乐乐的爸爸。他曾经在心里强烈地鄙视自己,谴责自己,打着爱情的幌子,欺骗了吴丽,又耽误了小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不由自主地进行自我心理暗示,他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淡漠,甚至于越来越心安理得了。他依然像过去一样,每隔一到两个月左右就回义安一趟,每次住上两三天。在两个不同的环境里,他颇为自如地切换着两种不同的身份,扮演着两个不同的角色。而这两个角色,他似乎都能娴熟地把握,都能演绎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大大咧咧的吴丽竟从未感到丝毫的怀疑。他在内心里也曾把两人作过对比,吴丽的优雅贤淑、聪慧知性,小菲的热情大胆、清纯柔美,都让他无法割舍。他觉得是他性格里的优柔寡断害了他,害了小菲,也害了吴丽。当他想起吴丽母子的时候,真的想勇敢地做出决断,但当这一念头冒出来,他又想像着小菲的痛苦无助,便又心如刀割,不忍离弃了。他就是在这样的矛盾的心理斗争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而在这一天又一天中,他与小菲的感情日益加深,越发地难以分离了。他只能每天活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自我开脱中,但那挥之不去的罪恶感还是隐隐地在心底深处,沉甸甸地压着。
林秀山回到家中,乐乐开心地跑过来堵在门口就抱住他的腿,嘴里不停地嚷着:“爸爸,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急死了!”
吴丽听到动静从书房里走出来,笑骂道:“乐乐,让你爸先进来呀!一点不会心疼人,你爸开了一天车,多累啊。等你爸先休息一会儿,喝口水,你们爷俩再好好地亲热吧。”
说着,她接过林秀山手中的行李箱拎进房间。外婆正在厨房里忙活,林秀山抱着乐乐走进去叫道:“妈,忙着呢?”
外婆正在专心致致地炒菜,耳朵也不太灵光,也没听到外面的动静,现在听到林秀山进来叫她,吓了一跳,回过头了笑道:“小林回来了?饿了吧?先到外面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老头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天都要黑了,也不晓得回家吃饭。”
林秀山答应一声,便抱着乐乐出来了。吴丽已经泡好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林秀山放下乐乐,坐到沙发上端起来就喝,烫得他直皱眉,嘴里对外吐着气,骂自己道:“呸呸呸!瞧我这急吼吼的,真是笨死了!”
吴丽摇摇头,笑着说:“才泡的,傻子。渴死了吧?要不先喝杯牛奶吧?”
林秀山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不想喝牛奶,只想喝茶。”
乐乐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一瓶可乐出来递给爸爸,说:“爸爸,喝这个吧,好好喝。”
林秀山眉毛皱了一下,不悦地说:“你怎么喝这个?小孩子不要喝碳酸饮料,影响身体发育,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吴丽抱怨道:“我就是说呀,是外公给他买的,我也没办法。小家伙坏得很,哄着外公出去玩,要什么外公都依着他。算了,我也说外公了,下次不买了。”
“那好吧,我也帮你喝掉一瓶。”说着,林秀山打开了瓶子,喝了一大口。
三个人正说笑着,外公回来了。一进门看见林秀山就粗门大嗓地说:“我在楼下看到你的车子了,回来有一会了吧?”
“刚到半个小时吧。”林秀山忙站了起来,“一路上都堵车,平时不到六小时,今天开了快十个小时了。要是昨天,恐怕时间还要更长。”
“现在到家正好吃晚饭,不错啊。今天开车这么辛苦,晚上我陪你好好喝两杯,解解乏。”外公呵呵地笑着。
“爸,你那小酒量还是别喝了吧,别到时候趴桌上睡着了。”林秀山取笑着老爷子的酒量。其实外公年轻时还是能喝一点的,现在年纪大了,酒量自然也就衰退了。老爷子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兵,应该是最后一批入朝参战的,还没赶到前线,一枪没发,战争就结束了。那年他刚满十六岁,在朝鲜呆了两年后就随部队回国了。
“我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酒量呢?但是兴致高的时候也能喝一点儿。”外公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我闻到了螃蟹的味道,今天可以稍微多喝点了。”
晚餐的时候,林秀山和外公开了一瓶白酒,其他人都喝牛奶。外婆用一个小碟装了一碟鲜嫩的生姜端上来,对林秀山说:“小林,你不是很喜欢吃生姜吗?这是今年新腌制的。都说晚上吃生姜不太好,我看少吃点没关系的。”
“没事儿,过去人晚上睡觉睡得早,所以才有这说法。现代人晚上不到十一、二点也不会睡觉的,就没这些讲究了。”林秀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股新姜特有的香味溢满了口腔和鼻腔,嚼一嚼,有点淡淡的辣味,多汁无渣,便觉通体舒畅,胃口大开。这生姜是义安的特产,号称中华白姜,只有本地少数地区种植。一到生姜上市的季节,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腌制,有糖醋的、酱泡的等多种口味。这生姜有多种好处,但义安人喜欢的唯一理由就是好吃。土生土长的义安人在外地工作,无一例外最想念家乡的两样东西,那就是生姜和臭干子,而这两样东西在别的地方是没有的。在交通和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这样的现象真的太少见了,说出来颇让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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