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导,您可别小看祁真啊,这电影剧本还是他跟黎星的顾总谈的呢,费了好大力气才批下来,资金什么的才会这么快到位。”贺昀修拍了拍祁真的肩膀,一脸的的“劳苦功高”。
费了好大力气的祁真:……
林立斌这下真的是立刻多云转晴了,想不到祁真还是个幕后工作者,而且是一个,一下子拉高了整个工作组员工颜值的幕后工作者。
现在的年轻人,明明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一点都不浮躁,很好很好。
就在几个人开始闲聊的时候,女主角萧宁也火急火燎的朝着林导这个方位冲了过来。
真的是冲了过来,助理都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等她跑进的时候,祁真就看到这女主角扎了一个高马尾,穿着一件简单的Tee搭配着一件黑色的短裤,斜挎着一个巨大的黑包,一双格纹球鞋看起来很减龄,也很运动。
祁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新晋小花旦,有些意外于她的性子,毕竟网上传言说的都是什么“人如其名,温柔如水”。
“林导,我差点迟到了,别介意嘿嘿嘿。”萧宁深谙什么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之道,还对着林导眨了眨眼睛,看起来那叫一个天真烂漫,叫人有气都撒不出来。
跟林导打过招呼后,紧接着转过身来拍了拍贺昀修的肩膀,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一旁的祁真,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大大咧咧直接嚷道:“师兄,他演的什么角色啊。”
这是什么新人吗,怎的都没见过。
“这是我的助理,还有把你的爪子放下去。”贺昀修往回扯了扯自己被拉住的袖子,是真的拿着个师妹没办法。
萧宁明显对祁真很好奇,但是林导因为祁真,已经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就跟椅子烫屁股似的完全坐不住,腾的站起身来,带着乌泱乌泱一大批人往开机现场走,包括被贺昀修拉着包包带子,提溜走的萧宁。
贺昀修原先跟祁真打过招呼,等开机仪式的时候,让他去后面的1号休息室坐着,如果不清楚怎么走就问问场务。
等到祁真推开1号休息室的门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人,就像误入了片场,与外面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然后,祁真就从休息室巨大的镜子里,看到了顾衡的脸。
因着暖黄色的灯光,他整个人似乎都附上了一层薄而清透的雾气,有些不真实的意味,却莫名给他加了层温暖的气息。
那种感觉有些神奇,祁真是看惯了聚光灯下贺昀修的模样,恣意张扬,霎时间从他哥的脸转换到顾衡的脸,还带着一丝睨视寰宇的凌厉。
算不得是混娱乐圈的人吧,因为那种气焰一旦暴露在摄像头前,会被放大百倍。
会被打的。
两人没有说话,顾衡也没有转身。
一个压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一个绷直着腰板站在化妆台前,明明是谁都看不见谁的姿势,可偏偏视线在镜中交缠,隔出另外一个世界。
就好像谁也逃不开谁。
“顾总,您来找贺神吗?”祁真想了一会儿,还是斟酌着开了口,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进来,然后看似很自然的关上了门。
一声清晰的落锁声传来,两人都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祁真莫名的有点怕和顾衡的单独接触,就像刚刚,明明把门关上了,却总有一种门窗大敞,来来往往全都是人在外面行走的错觉。
那不是因为抵触,也不是因为什么上下级的差别,更不是因为贺昀修那层关系。
它们只是零散的存在于身体的各个角落,当顾衡出现的时候,就慢慢变得有重量有质感,慢慢变得清晰,显出它本身的模样,然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所以这种不受控的情绪形成巨大的冲突,在体内叫嚣,时刻提醒着自己,它们的分量和存在感,然后变的更糟。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一条缝隙里钻出来,然后把那个口子撕开一点,再撕开一点,不免叫人胆战心惊。
祁真很清楚,只是不愿理会。
“来参加开机仪式,顺便过来看看,我…”顾衡微微仰了仰头,一个我字之后,许久没有下文。
词穷,是真的词穷。
这么突然的遇见,说得更准确些,这么突然的单独遇见,顾衡当真没有想过。
他知道贺昀修把祁真带到剧组了,也知道如果在这里出入,不可避免的会碰到祁真,但他的身边,一定有一个贺昀修,再不济也该有杂七杂八的人,能说上一两句话就已经超过预期了。
所以当原先所有的设想猛地被推翻,顾衡想跑,却发现脚上就像戴着解不开的脚镣。
也许自己真该把丢掉的烟捡起来,起码下次无语凝噎的时候,手上能有个摆件,嘴也不至于闲着,顾衡想着。
“也是,你这个投资人,比林导他们要更诚心些的吧。”祁真看着不再开口的顾衡,接上了话头。
“不过开机仪式不是要开始了吗?我刚看着大家都往那边去了。”祁真这话不假,如果等会儿要开的不是假机,那顾总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我从那边弄好过来的。”顾衡睁眼说瞎话。
自己是投资人没错,但是顾衡讨厌这种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环境,想着反正贺昀修也是黎星的大股东,谁出面都是一样的,自己完全没必要站在那里,跟着大家一起轰轰烈烈保卫还没长出花骨朵的果实。
尤其是林导,特别喜欢放二踢脚,从剧组外面小店深处的仓库里,大手笔买入的二踢脚,连自带的高端烟花都不行,说不是土生土长的鞭炮是没有灵魂的。
然后主创们站在那里,对这一个硕大的猪头,听着二踢脚噼里啪啦的声音,跟着没有灵魂的鼓掌。
而祁真听到顾衡说的那句“我那边弄好过来的”,越发惊诧,这种讲究吉时的仪式,也有因人而异的吗?
顾衡以为贺昀修会带着祁真,开机仪式这种场面,他不该缺席才对,所以看着祁真开口道:“你怎么没去?”
“呃…我有一点轻微的鼻炎,所以比较敏感,我来这边等。”祁真说完便下意识了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小声的吸了几口气,就好像已经置身于那种香火鼎盛的环境。
顾衡点了点头,或许从很早以前开始,顾衡就误会自己了。
他把自己想象的太好,想象的过于适合祁真,想象的过于了解祁真,然后由着时间和贺昀修把这个误会一点一点澄清,一点点纠正,而自己毫无反击之力。
真是,令人不爽啊。
祁真不知道顾衡清不清楚贺昀修的行程,想着还是提醒一下,要是发生了什么不欢而散的事,比如两人闹点小脾气什么的,也好心里有个底,于是斟酌着开口道:“他前几天跑了挺多地方,所以有可能还在倒时差,精神状态有一点差。”
可是在顾衡眼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祁真和他所有的聊天话题都明明白白打着“贺昀修”的烙印,即便是上次关于剧本的事,也是贺昀修牵的桥搭的线,顾衡很想从中挣脱出来,可是他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力气和决心。
他想挣开谁?贺昀修还是祁真?
可惜这不是一个选择题,他们两个是一个命题中相互关联的已知条件,单拎出一个,解不出这道题目。
这题,太难了,他不会做!他——不——会——做!
顾衡看着轻轻皱着眉头的祁真,知道这个人大概是心疼了,心疼他的贺昀修被工作累弯了腰。
顾衡很想不去理会,因为自己嫉妒的胸口都开始发烫,眼角发酸。
可是终究是认了命,走了几步就卸了力气,靠在后面的沙发上,转向光线较暗的那个角落侧了侧身子。
灯光照着鼻梁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顾衡闭了闭眼睛。
祁真站的地方太亮了,那光刺的自己眼睛生疼。
看不见也许好一点,才能把心中那只猛兽戴上手铐脚镣,牢牢的锁在黑暗中,不给它喘息和向上爬的机会。
它太吵了。
“他早就习惯了,再说这行程也不算紧,还有很多调整的闲暇时间,林导也是个知道分寸的。以前拍那部《遁》的时候,四天只睡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你别担心。”顾衡终是开了口安慰了几句,因为怕祁真担心的哭出来。
“那部戏这么累吗?”祁真疑惑道。
“累是一方面,戏的要求又是另外一方面。那戏后期昀修的形象,就是要歇斯底里,受尽折磨的疲态,所以他也是逼着自己去体验角色。”顾衡笑了笑,想让祁真放宽心些。
那部戏是祁真为数不多的没看过的戏,倒不是不想看,只是觉得哥哥“称帝”的大作,随便看看吧,也太不走心了太敷衍了,要是挑个日子整点仪式感吧,似乎又太隆重。
于是在这样的懒散的自我拉扯中,就拖到了现在。
祁真看着只要说到哥哥的话题,就能谈笑自如,丝毫没有原先的拘谨的顾大总裁,就好像找到了聊天的捷径,贺昀修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为了顾大总裁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