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寇 (断水之思)

“听警察说那些毒贩去找你了，你没事吧？”
“托你的福我被人砍了。”
玻璃内侧的男人立刻做出一副要哭的德行。
“行了，像什么样子。”程炎的冰块脸更加冷了三分。
“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儿子，想想你......”
程炎拿出一幅画请狱警帮忙转交。这是徐小风的课堂作业，画面上落下大颗蓝色的雨滴，小孩子给大人撑起了伞，那个大人长着络腮胡，一看就是画的他爸爸。
原来程炎过来就是给他送画的。
离开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我允许你把我当做偶像，但仅限到你服刑结束。”
在监狱里的生活太难熬了，他需要一个精神支柱。程炎明明非常讨厌被别人意淫，却给了他这么一句“特许”。弄得那男人痛哭流涕地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程炎对徐志国所说丝毫没有夸张，他确实在自家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被人袭击，靠着运气躲过了一劫。还差点因为防卫过当而坐牢。
他是个满腔热血的人，除了帮助徐志国，也曾替死去的朋朋沉冤昭雪，冒着被灭口的风险，将遗物中涉及到公职人员的贪腐证据交到检察院。
也许是这两件事，让程炎得到了某些人的赏识。有关部门找到程炎，名义上是调查他，实际是寻求合作。那个在打老虎行动里被捕的巨贪李开勤，在从看守所去保外就医的路上就被人杀了，成为一条断掉的线索。李开勤生前与詹胜云，程炎两人联系密切，他们希望程炎能帮忙串起这条线。
程炎当时考虑到自己是个拖家带口的人，淌了这滩水，等于把陆晓风也拖了进去，选择了拒绝。

徐海洋家中的火灾，与朋朋的死如出一辙。
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徐海洋死得很冤枉，他主动接触追踪程炎的调查员，说出了许多关于本城的情报。却因此被某些躲在黑暗中的大手当作了灭口的目标。在出事之前，程炎收到自己被徐海洋举报的风声，直觉事情不妙。他不断地给徐海洋打电话，想提醒对方小心一点。
后来，徐海洋的电话打不通了，他赶到那里就看到了一片火海。
在程炎心中，徐家的灾难完全是由自己一手造成，所以才会对老秦说那么一句话，让人误会他像是凶手似的。
程炎心中无法原谅自己，找到专案小组答应合作。之所以能结识到省高院的女审判长，也是因为专案小组的这层关系，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伙的，目标一致，为了瓦解本城官商勾结的黑幕，程炎只是其中一个线人。他在花园公馆大办酒会，那段时间就是在钓鱼。

还真给程炎钓上来林哥这条大鱼。
林哥只是一把杀人的刀，替背后的人办了很多坏事。程炎接近他，笼络他，一直想要抓住他和背后那个人的联系。
林哥行事横行跋扈，在自己开的服装店里又惹了一桩事，因为些许口角，竟将店里的临时工殴打致死。这件事与他以往背负的命案不同，在网络上引发轩然大波，许多网民去他档口附近自发游街，林哥也因此进了派出所。

林哥出事时，程炎正在香港参加风云科技的全年业绩发布会，还把陆晓风也带在身边，小两口你侬我侬的。
收到消息，程炎知道机会来了。
关于专案小组，李开勤，徐海洋，林哥的一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包括陆晓风在内，比起被人误会，更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够安全。
出发去找林哥之前，程炎还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来香港时程炎扣下了陆晓风的港澳通行证，是为了防止他负气回去。程炎将夹了证件与律师名片那本子找出来，放在卧室的书架中。他怕自己一去不回，陆晓风还要去补办通行证才能离开香港。
第二件是召开了股东大会，公布自己的遗嘱，因为里面有涉及到风云科技股权的继承，必须向所有股东说明。

留在香港的最后一夜，程炎对陆晓风说，内地有点急事，必须赶回去处理，第二天早上就要走。让陆晓风待在香港家中等自己。
陆晓风不知道短短两句话其中的意义，正把他熬好的汤端出来，口头上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在家里等你的，顺便去商场血拼，把你给的卡刷爆。”陆晓风难得开了个玩笑，“你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肯定又忘记吃饭了，我去外面买了夜宵。还新研制了一碗六味安神汤。”
程炎睡不好觉是老毛病。陆晓风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各种听来的民间秘方。
程炎说：“我可以把你当饭吃。”
“说什么傻话。”陆晓风听出其中的暗示意味，连忙打断。
程炎端坐在餐桌前，看着陆晓风忙来忙去，理直气壮地说：“你喂我。”
“你没病没灾的，不能自己夹吗？”
那人眨眨眼睛，流露出些许失落，陆晓风只好改口道：“好，那我就喂这一次。你以后要自己吃饭，不然说出去多丢人。”
程炎说：“就这一次也够了。”
陆晓风夹起一小块蛋煎生蚝给他尝尝，还先在嘴边吹了吹。程炎乖乖吃了，拉住他的手，感动地说：“陆老师对我真好。”
吃完夜宵，两人喝了点红酒，陆晓风兴起地想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程炎丢骰子点数太小，所以算陆晓风嬴。

陆晓风兴奋地想了半天，该问什么问题来刁难他，好像有无数个问题，又一时找不出来。最后越想脑子越乱，醉醺醺地问他：“有没有令你后悔的事？”
程炎回答的时候，陆晓风已经醉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有一次，我用耳机线绑了你的手腕。当时以为你要抛弃我，去跟别的女人结婚，所以忘记了控制自己的力道。
“想想都觉得好心痛，对不起，”他摩挲着陆晓风的手腕，“那一定很痛。”







第97章 摘下光环
网络上关于林哥的舆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他知道自己这次无法自保，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去找背后的靠山求助。在拘留所里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手机也被没收，事发突然，没有人可以帮他。
就在这时程炎出现在了林哥面前。
林哥悄悄往他手中塞了什么，并对他耳语道：“我知道你有个情人在香港，要是敢给别人看，我就让他死，我这次要是出不去，他也得死！”
就在审讯室里，程炎将林哥一顿拳打脚踢，民警也拉不住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他疯了那般骂道：“你他妈找死！”
那是一个U盘芯片。
一颗棋子失去了作用，就会成为弃子。这U盘里面要么是让那个人发现林哥残留的价值，要么就是那个人的把柄。
程炎和专案小组一起恢复被删除的数据，最终看到了大量的不雅照片，幕后那人的身份已然浮现在眼前。还有邮件地址，只要发过去，那人迫于要挟就不得不去“捞”林哥。专案小组这时遗憾地告诉程炎，从现在起他们这些人已经无权再管这件事，必须要移交到最高检。

程炎的线人活动也到此结束，接下来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他自己与家人。
很快地，两天后当地公安在网上发布警情通报，由于服装店内的监控证据流失，并不能证明死者在生前遭受了来自林哥一个人的殴打。而死者本身有严重心脏病，经法医检查是死于急性心力衰竭。
一个杀人犯，就这样在全国网民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脱罪。
网上那么多质疑警察的骂声，程炎知道陆晓风肯定也有所耳闻。在最高检完成调查之前，他必须闭口不提所有内幕。最麻烦的就是，程炎曾经戏弄过陆晓风，说自己收买了女审判长，从而帮助林哥脱罪。这是他在陆晓风面前的“前科”。
他想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果然如程炎所料的，当两人再次见面，陆晓风对他无比地冷淡。
这还是出于两人深厚的感情基础。相信要是换个人，知道枕边人是个和杀人犯串通一气的坏蛋，与全国人民对立，早就一巴掌扇了上来。
最初陆晓风对他爱答不理的时候，程炎即便难受，也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再等等，等真相大白那一刻。
陆晓风不去问程炎关于林哥的事，后者也一个字不说。日子一分一秒过去，陆晓风看向程炎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有时候，从昔日热恋到渐行渐远，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或多大的变故，只需一个误会。
陆晓风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无法再面对程炎。总觉得对方隐瞒了自己许多事，他的嘴又那么严实，一个字也别想问出来。
程炎从内地返回香港，陪陆晓风到处逛街游玩的第四天，陆晓风向他索要自己的港澳通行证，说想要回去了。
还旁敲侧击地说，程炎也应该回去，到父亲的病床前看一看。
就差没指着鼻子说明白，做人应该讲良心。
程炎说：“你有工作签证，可以在香港延期居留，而且不是和酒楼请了年假吗？急什么。”
“你是不想让我走了？”陆晓风问。
浓浓的硝烟味。
这几天他们俩是分房睡的，因此程炎又开始彻夜地失眠。听到陆晓风的质问，他感到心力交瘁。
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就破罐破摔起来，回答道：“我不会放你走。”
这确实是程炎的真心话，林哥在审讯室里的威胁犹在耳边，他觉得在香港比别处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