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蓝色的塑料小环。
程炎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手上戴着写了名字和床位的病人档案,一个活脱脱的逃犯。
第33章 助攻
陆晓风拉过程炎的手端详,发现真的是给病号戴的手环。程炎跟他解释,自己打架被路人拍下的视频给后妈看见了,夫妻俩当即从县城赶来。
在医院里他爸妈看得严,寸步不离病房。程炎放了陆晓风的鸽子,当别人的面也不方便打电话。
有一个细节程炎没跟陆晓风吐露,他在创业时整天加班加点,饮食不规律落下了胃病,所以家里人才会如此担心他的身体。
陆晓风听完,哪有人随随便便从医院跑出来的,站起来就要拉着他回去。程炎被拽得没办法,几乎是哀求地说:“我想带你去看电影。”
一句真挚的话让陆晓风很是触动,他不知道程炎究竟是记忆力出众,还是唯独将答应自己的事记得格外牢。
那个电影是个国产的悬疑恐怖片,以真实故事改编为噱头,上映之前就备受关注。明明成本低廉特效也很差劲,奈何陆晓风偏爱这一口。优秀的方面也有,邪门的气氛烘托得非常到位。程炎压根不用看电影,光是看陆晓风受惊打个激灵的模样就够他欣赏的。
散场时,陆晓风嘴硬地跟程炎说:“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吓人。”
在影片播放到最精彩的部分时,陆晓风吓得拽住了程炎的胳膊。程炎也不拿这个事笑话他,昧良心地吹捧着:“还是你有胆量,我从来不敢看这种片子。”
他们看完电影出来已是晚上九点多,陆晓风劝程炎赶紧去他爸妈那认个错,怎么说都是偷溜出来的。
程炎说:“我把天天叫去陪他们了。”
“既然你不想回医院,那我们一起回家吧。”陆晓风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们并肩慢慢沿着那条小巷走回家。陆晓风要程炎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免得再伤筋动骨。
为了证明自己的体力尚可,程炎走到陆晓风前面蹲了下来,说要背他。
陆晓风第一反应便是推托,被程炎硬扯到背上。感到没面子的他一边挣扎一边不满地嚎叫,让程炎知趣点放自己下来。
程炎不搭理他,背着个大男人,毫不吃力地往前走。陆晓风慢慢不吱声了,心想都说猪八戒背媳妇,还有这么帅的八戒呢。
在楼道里,鹅黄的灯光随着程炎平稳的脚步声逐层亮起。
“你以前也这么背过我。”陆晓风说,“你从操场上面跳下来,背我上楼梯。我都记得。”
程炎说:“你真傻。”
要不是有程炎,当时没人站出来送陆晓风上救护车。可也正因为有程炎,陆晓风才会被人用刀捅伤。这是一段说不清先后的因果关系。
到了701室门口,能听到里面放电视的声音,以及邱天耍宝的笑声。邱天本该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陪程炎爸妈,是他把人带回了家里。
陆晓风也明白了里面的情况,朝程炎眨眨眼,蹑手蹑脚地想走。程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准他溜。飞快拿出钥匙开门,对门里说:“爸妈,天天,我回来了。”
站在玄关就能闻到炖汤的香味,程炎的后妈出来迎门,她看到陆晓风,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跟程炎说:“这是你朋友吧,快进来坐。”
盛情难却,陆晓风跟着程炎一起进了门。
锅里是她为程炎康复熬的猪骨汤,四个男人喝汤,程炎后妈需要保持身材,就坐旁边温柔地看。他爸还是不爱讲话,却不再看得到半分落魄的样子。
程炎问邱天他们在说什么那么开心。邱天说,他妈妈刚刚在说儿子送的项链,可喜欢了,就是心疼钱。
“有合适的再买。”程炎说。
陆晓风看着她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当时还有一条差不多款式的,程炎交给了自己,让他有空带回家。陆晓风的妈是地道村里人,不似程炎的继母年轻有气质,哪戴得了这个。他想着有机会还是要把项链还给程炎。
喝完汤,邱天心里打着小九九,701室面积不大,住下五个人困难,屋子里就他一个是外人。很识相地提出自己该回家了。
陆晓风也跟着要一起动身离开,他跟程炎既然已经是这种关系,把别人家儿子拐跑了,心里有鬼,面对程炎家人时做贼心虚的。
邱天分明看到了程炎眼里的信号,立刻说:“陆哥,你不是明天在附近有公事吗?今晚就先住我之前睡的侧卧吧!程哥睡书房,叔叔阿姨睡主卧,刚刚好。”
程炎赞许地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邱天。
隔着两道房门,两人用手机打电话。陆晓风没有在长辈眼皮底下调情的胆量,找程炎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问他准备以后就这样把邱天留在身边吗?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条件允许,继续读书最好。
程炎和邱天在他眼里就是,大流氓带着小流氓开流氓饭馆。
程炎说邱天的妈妈正有此意,自己也在帮着引导,可是这小孩儿就是说不听。
“我想他以后会听你的。我看到小孩子都喜欢你,服你。”
话语中听得出有些艳羡,程炎向陆晓风传授与孩子相处的经验:“把他们当成同龄人一样聊天,他们有自己的见解。”
“好的,我学到了。”陆晓风乐呵呵地笑了两声。
这笑声勾得程炎心里痒痒的,又开始撒起娇来,说时间这么早睡不着觉。
陆晓风本来想让程炎自己找乐子,比方说玩玩什么手游。他仔细一想,程炎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爱好。这个手机成瘾的年代,程炎作为研发手机APP发家的IT精英,其实私底下根本就不玩游戏。
“你好像连游戏都不玩儿,平时都干吗?”
“健身。上班。看书。”程炎认真地想了想,“年假的时候就去外面走走,我喜欢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多无聊啊!”
陆晓风会玩一款手游,手把手教起程炎来,让他先去哪里下载,然后再怎么弄。程炎很认真地听着,说了声:“我去看看。”
过了半个小时,陆晓风正躺着玩手机呢,看到程炎发来的图片,点开就被逗笑了。
这个程炎,给陆晓风发自拍就算了,还是些奇奇怪怪的特效,有加了狗鼻子猫耳朵的,有变成周星驰电影里那位如花的,还有悲伤蛙一样的大嘴巴。这是一款多功能相机APP,可能是在下载游戏的时候不小心附带的。
“叫你学手游,你就学会这个把人照成青蛙脸的相机?”
程炎在电话那头自信满满,问他自己厉害不?
陆晓风想看看他还能作什么妖,就说:“你头上再戴两朵花,就更像如花了。”
陆晓风再度点开程炎发来的消息。
程炎把手机立在桌上,设置自动拍照,才拍下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他正戴着一双粉红色的棉手套,各自缀了两朵小花。向镜头微笑的他,双手握拳摆在胸前,展示自己手背上的小花。
这是一双历史悠久的手套,是高中时陆晓风送给程炎的。粉粉的颜色,本意依旧是为了戏弄人。
过去这么多年,程炎竟然还留着那对手套,还戴上了。陆晓风都快笑岔气了。
“那么多年前的东西,我当时特意挑了个难看的样式,没想到他这么喜欢。你说,程炎是不是审美有缺陷啊?”
这天陆晓风下班后,跟阿孝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他嘴里都是有关于程炎的事,跟阿孝这样吐槽着。
阿孝的老公是个闷罐子,此时一语点醒道:“因为那是你送给他的吧!”
第34章 时光
在发现程炎还留着十年前那副奇丑无比的手套后,陆晓风因好奇便问了句:“那手套你怎么还没扔啊?”
虽然看起来还很新,以前旧东西的质量是真不错。
程炎只答两字“喜欢”,陆晓风便认为他的审美与众不同,才会格外善待这副粉红色的,与他气质并不相配的手套。直到旁人一句话,让陆晓风如梦初醒——因为那是你送给他的。
那双手套是怎么来的?
高一那个冬天很冷,学校里的女孩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织围巾送人。她们对于这件事有着极大的热忱,有天晚自习停电了,在蜡烛摇摇晃晃的灯火里,还能看到不少人把手藏在课桌下赶工。学校外面的那条街有很多小店,门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线。
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一些女生叫陆晓风帮忙给程炎递东西。
如果在教室里当别人的面送给程炎,肯定会被人说闲话。让程炎的室友晚上帮忙转交,显然更加合适。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的时候,陆晓风也是个愣头青,非要问人家女孩,干吗不自己交给他?脸皮薄点的当时就给他一记粉拳,让你帮个忙怎么那么多废话。
同学们都知道陆晓风跟校草住一个屋子,其实他俩也不太熟,校草的性格实在太冷淡,回了宿舍专注学习,他不好打扰人家。两人平时会一起吃饭一起活动,简单地交流几句,晚上灯一关各睡各的。
晚自习后他拎着女生装围巾的手提袋回了宿舍。程炎还没回来,陆晓风平时自己玩会就躺下了,今天破例等他。还帮他把热水也烧了。
抱着一种奇异的期待,当程炎进门的时候,抬眼撞上陆晓风灼灼的目光,不由感到奇怪。
陆晓风看着他的冰块脸,莫名紧张起来。他听人说过,程炎经常收到女生的情书,但从来不收人礼物的,这是他的原则。要是自己擅作主张替他收下围巾,为了这事两人吵起来,那就太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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