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去停车场停车的司机，这会儿已经把汽车停在了火锅店外，想来是吴涛去结账的时候，顺便叫来了司机。
把黎若森小心地安置到后座之后，吴涛原先想坐到前面去，却被黎若森叫住了，“大哥不在，你就坐这里的吧。”说着他撑着身子，有些费力地移了一些位置。
吴涛见状，也没有推辞，就坐在了黎若森身旁。
窗外的雨虽然不大，但离开火锅店的时候，黎若森的头发还是潮湿了些许，他转头看着身旁的吴涛，对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沉默的气氛在车厢内蔓延……黎若森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
他靠在窗户的玻璃上，突然汽车猛烈地晃动了下，就在黎若森的脑袋即将撞到玻璃上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他和玻璃之间。
伴随着前排司机的连声抱歉，黎若森转头看着替他挡住了这点冲击的吴涛，“你今年多大了？”
“32。”吴涛说。
“比我大五岁。”黎若森喃喃自语。他看着吴涛，“你是什么时候来黎家的？”
“七年前。”吴涛见道路越来越平稳，便把自己的手撤了下来。
七年前，黎若森念叨着这个数字，他发现自己有些想不起来七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自己的腿好像已经不能走路了。
他记得自己经常待在房间里，也许吴涛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我们那会儿见过吗？”黎若森忍不住问，其实他对于吴涛的印象，很多都是来自于他后来外出的时候，吴涛的陪同。
吴涛一直沉默寡言，对大哥忠心耿耿，长得只能用过目即忘来形容，不难看，也不好看，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男人。
黎若森对他没有特别的印象，直到这次出远门之前，他对于吴涛的印象，也只有对于大哥过于忠心，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原封不动地汇报给大哥。
“见过的。”吴涛说，“我第一次来黎家的时候，就见过少爷了？”
“我怎么没有印象？”黎若森有些好奇。
“那会儿我在花园里，正好看见了二楼阳台上的少爷。”吴涛说。
黎若森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那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黎若森有些好奇，因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会儿是什么样了，所以只能从别人的口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他因为不喜欢拍照，所以留下来的照片也不多。
“……很安静的人。”
吴涛思考了下说。
他看着身旁的黎若森，其实第一次见到黎若森的时候，他不知道这就是黎家的二少爷，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只知道黎家有两位少爷。
黎铮英当时也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那天，他站在院子里，看见阳台上坐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米色的开衫毛衣，头发有些长，盖住了额头，他坐在轮椅上，膝盖上还盖着毛毯……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而旁边的人则调笑地说，“这是黎家的金丝雀啊。”
吴涛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看着阳台上的人突然低头，然后他下意识地移开了眼神，接着，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别看了，人都走了。”他身边的人，是比他早几天进黎家的，和他不同，这人之前在保镖行业混过几年。
“他是谁？”不善言辞的吴涛忍不住开口问道。
“别想啦。”那人走在前面说，“那是黎家的金丝雀啊。”
吴涛没懂他的意思。
“就是养在深闺里的金丝雀，别人看不见的。”
吴涛觉得自己可能懂了他的意思，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懂。
然后，第二天他没有再看见过那个人，据说是被黎家辞退了。
再然后，他成了黎铮英的保镖。
他也终于知道黎家的金丝雀是谁，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弟弟，黎若森。”黎铮英对他说，“记得照顾好少爷，他身体不好，你多注意一点。”
吴涛低头看着黎若森。
“少爷。”他低声喊道。
第23章
23
其实吴涛并不意外黎若森不记得自己的事实。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黎若森的心里谁都没有，不管是自己的大哥也好，弟弟也好，这些人从来没在他的心底留下过什么痕迹。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者是因为黎若森对任何事情都是那种过于淡然的态度。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黎若森那么喜欢沈霄。
沈霄有什么好？吴涛不明白，也不准备明白，他看着身旁的黎若森，只是觉得既然黎铮英让他保护黎若森，那他一定会把自己工作做好的。
黎若森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是看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吴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连个行人也不曾看见。
“少爷？”他轻声呼唤了下黎若森的名字，“明天我们还去片场吗？”
“当然是要去的。”黎若森这才回神，他转头看着吴涛，显然之前询问吴涛的话，也只是一时兴起，“若宇这几天会来。”
吴涛倒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也不诧异，毕竟黎若宇也是挺在乎这个哥哥的，难得出一次远门，自然会来看看。
汽车缓慢地驶向地下停车库，而酒店的服务人员已经准备好轮椅等待在旁，吴涛抱着黎若森，把他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他，往他们居住的楼层走去。
一路上，黎若森都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安静，仿佛一尊不会说话的陶瓷娃娃，只有提到些许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才会露出一点不一样的神采。
酒店居住的人本就不多，走廊上还铺着极为吸音的地毯，暖黄的光色布满在走廊上，吴涛的衣服上淋了些雨，有些潮湿，他低头看着黎若森的头顶，发现因为刚刚的细雨，他的额头上的碎发，似乎全部耷拉在了额头上。
“少爷的头发似乎长了。”吴涛突然说到。
黎若森反射性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他看不见，只能瞎比划，“好像是长了些。”他回头看着吴涛，“好像有几个月没有修剪了。”
平日里黎若森的头发，都是黎家的特聘理发师给修剪的，黎铮英不放心其他人，只信任那个老师傅。
“你的头发都是怎么剪的？”黎若森问。
“我？”吴涛问，“我都是自己剪的。”他的头发本来就是最普通的平头，去外面剪有些浪费，于是就买了个电动推子，没事儿自己瞎比划着剪头发。
他推着黎若森的轮椅，从口袋里掏出门卡打开了房门。
“少爷先去洗澡吧，免得着凉。”吴涛说着就把他的轮椅推到了浴室前，他知道黎若森讨厌那些过度的照顾，于是便没有再走近一步。
“你也去吧。”黎若森说，他推着轮椅，慢慢来到自己的衣柜前，所以的衣服都是摆放到了他唾手可得的位置上，他拿了一件浴袍，然后回头看着吴涛，“等会儿来我这边一趟。”
吴涛表面上面无表情，心底却是惊诧了起来，他知道黎若森对自己一向不亲近，除了本来就不亲近旁人之外，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黎铮英派来监视他的，怎么今天不仅问了他的过去，还有留他下来问话的意思？
他和沈霄到底在包厢里说了什么？
吴涛肯定，他和沈霄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能感觉到自己走进包厢的时候，有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氛围。
但那些显然不是他能过问的，所以他什么都问，什么都没说，只是按照黎若森的指示去外面结账。
“我半个小时之后过来。”吴涛对黎若森说。
黎若森点点头。
吴涛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吴涛洗澡的速度自然很快，等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时间不过才一刻钟过去，他在酒店里坐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向黎铮英汇报黎若森和沈霄之间发生的事情。
十五分钟说快也快，吴涛穿好衣服走到隔壁之后，看见黎若森恰好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套着浴袍，头发还是湿的。
他急忙走上去，找出吹风机，开始替黎若森吹头发。
黎若森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儿，像个不会说话的娃娃。
待吴涛把黎若森的头发吹得半干，黎若森才终于开口说话，“抱我去床上。”
吴涛立即放下手中的吹风机，把黎若森抱到了床上，直到替他盖好了被子，才站在一旁，“少爷。”
黎若森没有说话，他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吴涛自然也不会说话，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直到听见了黎若森的声音，“你为什么会来黎家？”
吴涛抬头，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
“你坐吧。”黎若森指着一旁的椅子说。
吴涛便拖过椅子坐了下来，“朋友介绍的。”他这个人也没什么优点，就是力气大，脑筋不算特别灵活，但是为人老实，嘴巴严，不爱说话，也会一点拳脚功夫，于是便阴差阳错进入了这个行当，最后被介绍进了黎家。
他离开自己生活的城市之后，就来到大城市闯荡，因为没什么技能，学历也不够，唯一的优点就是身体结实，于是就去了一家保全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