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呢。”任顾识长叹一口气,“你不知道他开小灶有多烦人,还兢兢业业好老师,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的,你以为他还会客客气气、和和蔼蔼地跟你说‘哦同学,来把这个写一下,哎不对嘛,这里应该是这样子的,对不对?对就是这么写,对了,记住这个知识点哦’这样说吗?”说完做了个猝死的表情。
同学被他逗笑了:“行了吧,好多人盼着找他开小灶都被拒绝了,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任顾识心想,你们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嘴上却没说什么。
回到教室的时候,任顾识就被语文课代表叫住了:“哎任顾识,老师说让你大课去找他你是不是没去?他问我呢,你赶紧过去吧。”
任顾识沉默,今天给忘了,便把买的零食塞进抽屉,然后拿上语文试题去了办公室。
自从陈逝舟阅卷回来,任顾识的活动大课就归给了他,任顾识义正言辞地拒绝的时候,陈逝舟把便当拿了出来:“我饭都准备好了,你也不用去食堂,就在这里吧,赶紧吃。”
“……”这什么操作?上赶着给人开小灶,连伙食都准备好了。
第5章
高考后的日子过得枯燥而飞快,很快就到了暑假,任顾识仍然没有和任婧和解,还住在陈逝舟家里。
陈逝舟很明显地感觉到从上次一起住了快半个月,任顾识这次很适应和他同居,当然,他也很享受。毕竟在任顾识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竟然还会主动赖在他床上一起睡。
简直是求之不得。
但是他不能一直对母子二人的冷战不闻不问,经常会给任婧说说任顾识的近况,任婧倒也能放心,但问题没有解决,陈逝舟也渐渐有点焦虑。
最后任婧实在是忍不住了,把陈逝舟约了出来。
这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陈逝舟拿包的时候发现里面被塞了一把伞,笑了一声,愉悦地出门了。
陈逝舟到的时候,任婧已经点了杯奶茶,见他过来了,招了招手。
陈逝舟坐下,任婧便道:“点杯热饮。”
陈逝舟点点头,点了杯咖啡,把包放在一边:“老师,麻烦你出来一趟。”
任婧摆摆手:“是我麻烦你一直看着顾识了,这段时间还习不习惯?给你添麻烦了你就和我说,不要不好意思说。”
服务生把咖啡放下,陈逝舟稍微挪了挪杯子的位置:“没事,他住的倒是越来越习惯了,也挺好,我给他讲课方便了不少,这段假期很充实。”
任婧点点头:“有你在我放心不少。其实这次也只是恰好有你这个桥梁在,不然他也无处可去,仍旧是要回家面对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老师和顾识有什么矛盾,”陈逝舟看了看任婧的表情,“不过总觉得顾识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老师心里想必也不好受,你们这是……”何苦呢?
听出了陈逝舟未尽之言,任婧苦笑,表情却没有因被涉足家事而生气的意思,然后说了一句不搭前言的话:“我一直以来就想着,我亏欠顾识太多了。”
陈逝舟觉得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便没吭声。任婧似乎是有很多无法倾诉的东西,很久没有说出口,日久天长地闷在心里,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我记得以前和你提过,顾识六岁的时候我和他爸爸开始分居,就你刚上大学那会儿,他还小小一只,你还记得吧?”
见陈逝舟点点头,任婧便笑了笑,继续说:“后来有两年我出国,顾识被他爸爸抚养,等我回来的时候是顾识十一岁多点,把他接回来没多久我就和他爸爸离婚了。”
任婧说的这些,陈逝舟大概知道,毕竟这么多年亦师亦友,陈逝舟有许多生活上的问题也经常会和任婧交流,任婧也从没把他当外人。他点点头,心想估计任顾识的爸爸有点什么问题。
果然,任婧继续道:“这中间的其实我和别人说的很少,但顾识好几年了,真的肯和别人亲近起来的,恐怕只有你了。”
见陈逝舟一脸不可思议,她道:“他能在你家住这么久,还乐不思蜀,足以表明了。之前他有去过同学家里,或者其他长辈那里,经常不到一天就打电话要回来自己住,宁可‘独守空房’也不‘羊入虎口’。”
“这是他自己形容的?”陈逝舟失笑。
任婧点点头:“他就是瞎用词儿。你也能感受到他平时性子有些冷淡了,还有排斥语文、排斥文学的……嗯,奇怪之处。”
陈逝舟不住点头。
任婧忽然沉默了,本该继续说下去,却盯着面前的奶茶,大概半分钟,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抬起来,捂住了脸,弓了腰。
陈逝舟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弯腰询问。
“我真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任婧才像缓过来一样,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说话带着泣音,她的话却更让陈逝舟心里揪了起来,“我真的没想到,那个畜生不对女人动手,居然能对孩子动手。”
半晌沉默。
陈逝舟心里像是活塞了个鱼骨架,哽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喝了口咖啡,他才找回声音:“他……他爸爸是不是造成了什么条件反射,以致于顾识现在……”有这些无法解释的排斥和冷淡。
任婧声音低落:“差不多,这是他奶奶和我说的,他奶奶前两年临走前我过去送了,才跟我说了这事,说顾识小小的、乖乖的在那里看书、背书,他爸就……就能一个烟灰缸砸过去……后来就动手,在房间里,他奶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我就问我把顾识接回来的时候没见着伤,他奶奶说是都养好了,全是那一两个月养的,之前尤其是刚搬过去的时候……有时候我想起我刚把顾识接回来的时候,我问他过得怎么样、还好不好,他是怎么一个反应,都恨不得剐了他爸,再剐了我自个儿。”
当年两人的事,陈逝舟没兴趣追究,任婧想必也不愿意提,世界上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总会有人碰到。
陈逝舟只觉得心疼得厉害,恨不得回去不合时宜地抱着任顾识安慰,他慢慢地说:“他奶奶知道这种事也没有及时阻止或者说出来,只最后了要走了才说,才会有这样的儿子……幸亏还有您。”
任婧忍不住,泪流出来,陈逝舟递给他纸巾:“老师,您……不要太过自责,这种事,是对方的错,您也不知道他能做出这些事,好在把顾识接回来了不是么?”
然而说是这样说,陈逝舟心里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能和小时候的任顾识打好交道、如果他能关注到被爸爸接过去的顾识,如果他能和任顾识交朋友、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及时知晓,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去保护他。
陈逝舟知道任婧从知道了这件事开始,心里面就一定充满了如果。
他没词了,他劝不出口,因为他和任婧一样,从知道了这件事开始,满脑子已经全都是如果。
任婧无声擦泪,心里积下的痛苦似乎是爆发了出来,一时之间止不住。
陈逝舟虽然劝不出口,但不能这么一直呆着,强压心绪,道:“老师,那么这次究竟是怎么了?是因为这事和顾识吵架了?”
任婧摇摇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不是,这……他上次是,是对我出柜了。你知道出柜是什么意思吧?”
……
老师,这句话是我问你才对。
陈逝舟一时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转念一想,两个人吵架吵到任顾识这么久不回家,任婧的态度……他心里一沉。
“老师,我觉得你不是这么守旧的人,”陈逝舟声音干涩,“顾识……不,同性恋者也不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没有谁是不正常的……”
任婧先是默然,然后道:“你说的都对,其实我也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况且这种情况我以前只是了解过,知道,但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又是顾识……我现在一直觉得亏欠了他……他有一点点不一样,我都觉得是出了什么差错,太过风声鹤唳,以至于上次和他吵了一架。”
陈逝舟松了口气,好歹任婧的态度没问题:“老师,其实您身边可能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或者您不知道,而且性向本就不是病态的、不正常的,即便是开心地成长起来的孩子,为什么一定会成为异性恋呢?”
说来奇怪,认为同性恋者很正常的人,他们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在不认同者、恐同者的眼中,这边是难以忍受、无法理解、极度畸形。
任婧不是这类人,因此可以理解陈逝舟的话。
陈逝舟看出了她的意思,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并不是问题。问题……恐怕还是他那两年的心理阴影。您没试着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任婧摇摇头:“他奶奶前两年才过世,我才知道这件事,找那个畜生理论过……简直是鸡同鸭讲!我气急,抽了他一巴掌,他也没有还手,他这样子,谁能预料到他能对小孩动手那么狠。知道了这事儿,再看顾识,我心里总有些惶恐,他也不提,我就一直没敢带他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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