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他已经想通,把和霍宜安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不计以前,不问未来。
因为是他喜欢霍宜安,不是霍宜安喜欢他,既然是这样,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没必要再去计较别的,平平淡淡的结束,潇潇洒洒的告别。
可现在这种时候,霍宜安吻得越轻,他越没办法装作向平常任何一个时刻那样无动于衷……
霍宜安还没亲够,可陈新童已经侧过脸,窗外月光明亮,他又染了头发,整张脸发亮,俊秀又有棱角的五官被勾勒的一清二楚。
他们在床笫之间抱过数十回,霍宜安头回注意到关灯后陈新童,他不再向灯光大亮时那样面上透红,反而没什么表情,只显得五官更深邃,睫毛一下下抖动,顺从地忍耐着。
霍宜安直觉不喜欢,扳过他的脸狠狠咬住他的嘴唇,他像是猛然清醒了,抬手搂住霍宜安的脖子。
这间房间的空调很好,事后两人都浑身是汗,但躺在床上谁也没动,霍宜安一条胳膊横在陈新童的胸口,稍稍用力,他把他卷进怀里。
陈新童满头大汗地靠着他,近距离霍宜安突然扶着他的下巴,谈天似的问:“你这部戏什么时候拍完?”
“年底。”
“那年底这部戏拍完……”霍宜安的手臂松开了,他们面对面相望,他很慎重地说,“陈新童,我们的合约就到期吧,你看怎么样?”
第32章
金刚鹦鹉没了,院子里再没叽叽喳喳的鸟叫,外婆开始愿意花大把的时间在那里种花弄草,霍宜安觉得她说外公那些话有失偏颇,就算外公曾经犯过什么错,可到老了还是和外婆生活在一起。
外婆只是淡淡苦笑,不说话,许久许久才说:“他不爱我,他另爱他人,那又如何,就像这小鸟儿一样,玩物就是玩物,算不得数,如今去了,倒也省得碍我的眼。否则他撒手人寰,白白留着给我添堵。”
霍宜安那时已经上了高中,再不能装作似懂非懂,但也就是垂手立在她老人家身边听她说话,既不敢应,也不敢答。
外婆爱石榴花,浇水修剪的时候他帮着搭把手,弄完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喝茶,茶碗挨个涮过,放在罐子里煮,他默不作声地弄着, 想原先外公喝莲子心,他那时还小,偏要尝尝味道,喝一点就撇着嘴要哭,被外公训斥:“苦也忍着,吃一点点苦便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
外公很少吼他,他哭得更厉害,外公一看就心软了,把他抱过来,放在膝上:“男孩子不能哭,知道吗?”
霍家几十口人,平时做戏顽笑怎么都可以,但遇事好坏不能显露在脸上,更不能玩物丧志,否则都非叫长辈一顿好打。
那只鹦鹉,虽然连句“我爱你”都吝啬于向霍宜安说,可它羽毛漂亮,憨态可掬,只是脚上挂着那样重的铁链,吃口东西都要讨巧博人欢笑,霍宜安当时不只一次想过,偷偷放它飞走该有多好。
小叔笑他:“这种鹦鹉家养惯了,放了只会死。”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没人喂它自己已经不会找吃的了,也没有警惕性,还能落得什么好下场。所以喜欢就不要抓来,抓来就当玩物,别存着些有的没的念头,你明不明白?”
霍宜安不明白。
第二天早晨霍宜安比陈新童先起来,那时外面的天还未亮。
他穿好衬衣,陈新童似乎有点被吵醒了,自动蜷成个圈,他把手脚放得很轻,后来发现陈新童并没有醒。
他看他头发睡得凌乱,遮住眉眼,伸手微微掀开,陈新童皱着眉,嘴唇抿成条线,霍宜安再不敢碰了。
出来,他到前台,给陈新童换了房间,自己住过一晚的这套勉强可以住人,天气这么冷,又接连下雨,如果始终在空调坏了的房间里,会真的生病。
昨天晚上他说完那句话,陈新童明显愣了愣,约莫过了几秒,点头笑着说好。
说完他爬起来去洗澡,留霍宜安一个人坐在床头,突然有种他不愿意承认的类似失落的感觉。
他有些贪恋他的温度,想自己刚刚要是没有说那句话,把等一段时间再说,是不是就不会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寂寞?
原来佳恩和Stella满世界找他是霍宜恒出了个小车祸,胳膊受了伤,而丰凯的某影帝也半路杀出来竞争这部合拍片的主要角色,丰凯的人已经亲自赶到纽约,积极洽谈。
霍父霍母急得要命,他买了最近时间的一班飞机赶过去,索性霍宜恒伤得不重,但目前这种状况,比较适合霍宜恒回来,他守在那边。
他有一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陈新童没有给他打电话,数次他想给陈新童打电话,都忍住了。
既然告别开始了倒计时,他要强迫自己习惯不常常听到陈新童的声音。
第33章
十一月初霍宜轩过生日,霍宜安最近总是两头飞,在家里的时候不多,和陈新童碰面的时间更少。
这次他能多留几天,和家里人一起吃个团圆饭,吃完饭时间尚早,霍父霍母叫他在家中住一晚,他却想着回去,只肯留着陪父母说几句话,但其实他也心不在焉,一直看着手机。
了解新闻是他工作的一部分,父母也不好发作,他翻着微博娱乐头条,突然有一条吸引他的注意,关键词更是博人眼球:白鹭陈新童喊cut后仍片场亲密,新剧莫非公费恋爱?
他点大图进去,白鹭贴着陈新童而站,仰面望向陈新童微笑。陈新童也低头笑,对白鹭的表情又放松又愉悦,那笑容显得很发自真心。
霍父还在絮絮叨叨和他说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忍不住站起身来:“爸,我得先打个电话。”
先打给王璇,王璇接到他的电话,惊讶不已,听他问起陈新童,沉默片刻,说:“他现在和白鹭是玩的比较熟,但具体怎么样……我看也没到那个地步。”
不待霍宜安说话,她马上意识到什么,又说:“你放心,这肯定不是繁花炒作,他们不敢。如果只是些娱乐记者写来捏造的花边新闻,就当是为新片宣传造势,我们不必……”
霍宜安终于憋不住,说:“我要听实话,这究竟是花边新闻还是确有其事?”
“……”
“如果陈新童在你身边,你问问他,叫他谨慎一点。”
“他今天应酬去了,我明天……会跟他说。”
“应酬谁?”
“……”霍宜安听她欲言又止,直接把电话挂了。
说实话,他也宁愿相信那真的就是绯闻,哪怕是繁花买来的都没关系……他等不到明天了,他要现在就问问他……
他挂了电话,仍心绪不宁,忍不住亲自打给陈新童,打了两遍都没人接,第三遍陈新童才接起,迟疑着问:“老板……?”
霍宜安听得出来,他声音软软的,似乎醉了。
他忍住怒气问他:“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静默了好几分钟,连微弱的嘈杂背景音完全消失了,陈新童的声音才从那头慢慢传来:“在家,怎么了?”
霍宜安静默片刻,听到陈新童在那边又问一遍:“怎么了,老板?”
“为什么打了三遍你才接听?”霍宜安没注意自己已经将手机越捏越紧,他倒是想听听陈新童看着纯良无害的样子,能编出什么样的谎话骗他。
陈新童明显滞了滞,马上说:“我在洗澡没听见。”
霍宜安面无表情地继续握着手机,真不愧是演员,张口就来。
“刚才有点吵,是什么声音?”
“可能是风筒吧,我已经走开一些了,你说,怎么了?”
霍宜安抿了抿嘴,竭力把冷笑堵在喉咙里,一字一顿道:“那你下来开门吧,我回来了,给你个惊喜。”
“……”电话那头如预料的一样,霎时死一般的寂静。
霍宜安笑笑道:“怎么了,惊喜太大了,你被吓到了?”
陈新童不发一言,霍宜安不可遏制地怒火中烧,按说这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谎言,问题是他从来不要求陈新童对他言无不尽,更没有限制过陈新童的自由。陈新童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他的?无非就是他现在和某些比较暧昧的人在一起,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事实就是这么可笑,明明说结束的是他,可先抽身的好像是陈新童。他们还不是毫无瓜葛,陈新童就已经背着他和别人纠缠不清,这令他忍无可忍。
陈新童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话里的不悦,声音马上低了半度:“我现在就回来,你等着我。”
霍宜安还想说什么,陈新童已经挂断。
这下他连装的心情都没了,拿上大衣和包,匆匆和父母兄弟道别,回家。
路上畅通无阻,他比陈新童早到,进了屋,屋里黑黢黢的,空无一人,分明知道是毫无意外的场景,可霍宜安的眼神还是一点点黯淡下去,随手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一个盒子从半开的拉链里掉出来,打了几个滚儿,落在他脚边。
霍宜安盯着地上看,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时,立马沉了脸。
是了,他忙得分身乏术,到机场才想起来忘了给霍宜轩买礼物,在免税店看了许久,决定送他块潜水腕表,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陈新童的模样突然就从脑子里冒出来,自己几乎没有犹豫:“我再选一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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