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废物点心捆人太水了,我早就挣脱了,”陈越阳扔掉手上的绳子,然后对沈时苍说,“你看看,你这功力还是不行吧,来,叫声‘哥’我就帮你解开。”
陈越阳活动了一下手腕,又忍不住跟他废话。
沈时苍没理他。
“赶紧的啊,”陈越阳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点儿,解了咱俩就跑了。”
沈时苍提醒他:“门外有锁。”
听到他的话,陈越阳才回过神来。
绳子只是第一道屏障,就算解开了,撬不开锁,也是无用的。
陈越阳叹了一口气,然后给沈时苍解开了绳子,又幽幽地说:“咱俩今天不会都交代在这儿了吧。”
沈时苍扔开绳子,然后重新回到了原位,和他并肩而坐。
突然,外面就响起了枪声。
陈越阳问他:“你报警了吧。”
沈时苍回答:“嗯。”
下一秒,两人身后的箱子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尖锐的“滴滴”声。
“这什么鬼东西?”陈越阳走到箱子旁边,伸头一看,忍不住骂人,“程明玺这狗东西居然还放了定时炸弹。”
闻言,沈时苍一僵。
陈越阳猜测着:“我估计是程明玺早就打算跟咱俩同归于尽吧,这定时炸弹的时间设定得不长,咱俩也活不了多久。”
沈时苍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双精致漂亮的桃花眼,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开了口:“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陈越阳苦笑,“其实自从在医院出来之后,我就有点……唉,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知道你当时去陪我,是觉得我和两年前的你有点像,算是恻隐之心?”
沈时苍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说出口。
陈越阳继续说:“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啊,你妈去了之后,这世界上还有你哥是真心待你的,而我呢?我都能说成是无家可归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春节跟着你来这儿。”
说完这句话,陈越阳生怕对方误会,于是又接着说:“当然,我觉得来这儿还是挺开心的,就是有点儿冷,倒是你……我觉得这算是我连累你了吧。”
自从送走了鲁凤芝,陈越阳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被抽掉了仅剩的那一根支柱。
对现在的陈越阳来说,无论是生是死,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他最在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但是沈时苍和他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沈时望。
陈越阳忍不住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问他:“我看着那上面的时间,也没多久了,你有什么遗憾的事儿,不如说出来?万一我能帮你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沈时苍又要去拍他的手。
然而这一次,沈时苍并没有把他的手拍下来,而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陈越阳莫名地有些慌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他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腕,却不料对方抓得特别紧,他根本就抽不出来。
陈越阳试着问他:“几个意思啊?抓这么狠?”
沈时苍反问他:“你帮我?”
“嗯,是啊,”陈越阳对他说,“你说说看嘛,反正也快死了,有什么遗憾赶紧说出来。”
陈越阳抬起头,看着沈时苍,对方如画一般精致的眉眼,就这样不期然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眼睛的颜色黑得深沉,却又隐隐泛着一层明亮的水光,就像子夜里缀满了星星的天幕。
然后,那面容清俊冰冷的少年,就缓缓开口问道:“陈越阳,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么?”
第三十七章
那是像花瓣一样柔软的触感。
陈越阳在这一瞬间,大脑里的全部意识都被清空。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肩膀被人握着,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就像蜻蜓点过水面,转瞬即逝,而唇上的触感也是如此,就像……一场梦。
空白的大脑慢慢恢复了过来,然后,他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紧张地抓着冰冷的墙壁,又抬起头看着沈时苍。
对方往日里白皙俊俏的面孔,此刻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绯红,他侧头垂眸,连耳朵都泛着淡淡的粉意,不敢直视他。
陈越阳下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叫他:“诶我说你——”
沈时苍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陈越阳:……
怎么搞得像是自己强了他似的?!
沈时苍你别装了行不行!刚才明明是你主动的!
陈越阳忍不住在心底疯狂吐槽。
他朝沈时苍走近了一步,然后抬起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回,轮到沈时苍不说话了。
沈时苍没再理他,转身走远了几步,找到一个空着的沙发,坐了下来。
陈越阳见他红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莫名也多出来了几分尴尬,于是没有像以前那样,颠儿颠儿地凑过去撩他,反倒是沉默了起来。
定时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陈越阳面色淡然地盯着那上面红色的数字,等待着归零的瞬间。
其实无外乎就是个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说句难听的,他现在还隐隐有些期待死亡的到来。
因为他似乎……已经不再有什么割舍不下的羁绊了。
但是,直到定时器响起了“滴——”的一声长音,陈越阳才如梦初醒。
炸弹没有任何动静,而是随着红色倒计时数字的消失,也变得失去了威胁感。
当一切的威胁化为一场虚无般的玩笑,陈越阳当场就怒了:“这是被程明玺那狗东西耍了吗?!”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紧接着又把头瞥了过去,耳垂微微发红,这模样看得陈越阳刚消停下来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心底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刚想对沈时苍说些什么,挂着锁的大门就被警察撞开了。
后续的一切事情都处理得非常顺利,因为有沈时望的远程帮助,沈时苍没费什么力气,就处理完了这些事。
程明玺和那群混混都无可厚非地进了局子。
说起来,他上次能轻松地逃过一劫,无非是因为他还是未成年,而现在,他过完了生日,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进去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再出来了。
沈时苍跟着警察去做笔录,顺便处理一些后续事宜,而陈越阳就直接被护送回了沈家的老宅。
陈越阳裹着毛毯坐在电脑前,他好几天都没打游戏了,再加上现在脑子里乱嗡嗡的,就想冲进排位赛里大杀特杀一阵,来排遣心中莫名的暴躁。
但是英雄联盟的客户端实在是太大了,下载安装完了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于是他只能僵着脸盯着电脑上的进度条,同时在毛毯里搓手取暖。
这次的意外对陈越阳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
本来接吻这件事就是恰好赶上了那个时机,谁也不知道那个定时炸弹是假的,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沈时苍对他说的那句话,还是让陈越阳非常震惊的。
原以为他是个挺内敛又容易害羞的人设,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虽然亲过了之后脸红得不行,但是……
算了算了,先不要想沈时苍了。
反正知道是什么感觉就行了呗,想那么多干嘛。
陈越阳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想着,但是他再怎么劝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像棉花糖一样,在温热柔软的心脏深处融化开来,甜腻腻的味道瞬间就侵袭了他整个人。
“别他妈多想了,”陈越阳抬起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gay里gay气的像什么样子。”
但他再怎么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都没什么屁用。那个花瓣一样柔软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种带着细微凉意的柔软触感,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妈的,要死了。”
陈越阳烦躁地翻出手机,在LINE的通讯录翻了好久,指尖犹犹豫豫地略过了宋明延、卢记平、关哲、王浩、刘易达……等一系列“出生入死”过的好哥们儿,最终落在了连与兴的名字上。
“成了,就是你吧。”他调出了与连与兴的聊天对话框,然后戳了一下视频聊天的按钮,一边等着对方接通,一边心里闹腾得七上八下。
其实,陈越阳之所以想找连与兴聊聊,就是看准了对方身上那种莫名井喷的gay气。
而且,连与兴平时也不在市一中,不会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真的那句话聊得尴尬了,也不会天天都尴尬。
陈越阳拨了三遍视频通话,对方总算是接通了。
刚一接通,陈越阳就听到连与兴急冲冲的问题:“什么情况啊小老弟,连打三次视频通话,这么着急吗?”
陈越阳说:“知道你不早点儿接!”
连与兴解释道:“我刚才在外面,接不了。”
陈越阳:“就差那点儿流量啊?塑料兄弟情啊真是。”
连与兴:“我呸!老子什么时候差你的事儿了,我们这里今天快零下三十度了,在外面举着手机接视频电话,你要把我的手指头冻掉啊?哪比得上你啊,我听说香港这阵子零上七八度呢,暖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