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苍站在桌子前,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用那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那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某种期待,又带着某种惋惜……
陈越阳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问他:“嗯?你怎么不坐?”
闻言,沈时苍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点菜全程都是粤语,陈越阳半个字都听不懂。
期间,沈时苍问了他想吃点什么,陈越阳冷得难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随口说了一句:“生热生火的就行,老子要冻死了。”
等着粥点上桌的时候,陈越阳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竟然是宋明延。
“喂?”陈越阳接起语音通话,问他,“什么情况啊哥们儿?”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电话另一边的人松了一口气:“终于联系上你了老大!”
陈越阳挑了挑眉,反问他:“‘终于’是几个意思?我又没失联,瞧你紧张的。”
宋明延连忙说:“还没失联啊?!电话打不通,去你家还找不到你,陈叔叔说你离家出走了,我和卢记平他们都担心死了。”
正说着,卢记平突然抢过了宋明延手里的手机,朝电话另一端的陈越阳说:“老大!老大你在哪儿啊!我去你家没找到你,去陈家的新宅也没找到你,你今年要一个人过年吗?可以来我家或者老宋他们家,别自己一个人闷着,大过年的,多难受啊。”
“你也不用你那大脑袋想想,像你哥我这么招人喜欢的帅比,还能没人陪吗?”陈越阳笑着说,“谁要你们陪啊。”
“诶诶诶?老大你谈女朋友啦?私奔吗?”关哲抓到了重点,反问他。
“我去你的吧,思想太肮脏了,”陈越阳说,“我在香港,北京那边……我想换个地方待一阵子,换换心情,等年后开学了就回去。”
关哲继续将八卦进行到底:“那不是女朋友的话,你在香港和谁在一起?”
陈越阳:“沈时苍啊,他是香港人啊,你们忘了?”
电话另一端,瞬间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宋明延插科打诨地又问了两句,算是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但是当他挂断了电话之后,三个少年聚在一起,表情是一个比一个严肃。
关哲率先开口道:“老大这是要嫁过去吗?”
卢记平反驳道:“我呸呸呸!你会不会说人话?就老大那样的,怎么看都是上面的那个啊。”
关哲继续说:“但是,他人都跟着过去了……”
卢记平:“形式都是虚的,只有到了床上才能见分晓。”
宋明延被这两个哥们儿的辩论吵得头疼。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老大他不是基佬啊好不好!”
卢记平却说:“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老大是基佬,可是种种表现让我不得不相信。”
宋明延:“比如?”
卢记平:“高三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老大就让我给沈时苍送热饮,我回家问过我姐了,她说这就是男生追妹子的惯用手段,还有后来,生日会那个事儿……”
宋明延扶额:“生日会怎么了?”
关哲补充道:“生日会上,沈时苍被他哥带走了,老大那着急的模样,啧啧啧,虽然没明说,但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啊。”
莫名就被diss成没长眼睛的宋明延:……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兄弟们解释,关于灵魂互换这件事。
本来就不容易让人信服,而现在两个人又都换回来了,一切都像一场梦。
可是梦和现实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就如同关哲和卢记平所说的那样,两个人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都是真实的。现在的校园网匿名论坛里,早就没有了校霸党和学霸党的互掐互喷,一股全新的力量已经彻底崛起。
据说,这力量叫做CP党,CP党集两家之所长,吸收了大部分围观潜水的路人,也吸收了一部分曾经的校霸党和学霸党。
但这个看似庞大的组织,却经常内战。
CP党中可分为两大阵营:苍越党和越苍党。
关哲与卢记平各站一边,每天晚上在寝室里都为了这件事互相掐架,闹得宋明延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士深感头疼。
而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不可避免的,只要两个人一见面,肯定就开始掐。
卢记平据理力争:“关哲你这小子就是欠揍,等年后开学了,让老大把你按在操场上胖揍一顿,你就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一句‘A爆了’。”
关哲反驳:“放你家萝卜大圈儿屁!苍哥指挥咱们打篮球的时候多A你不知道?在拳击台上吊打程明玺的时候多A你不知道?你他妈是瞎的吧,老宋,你说是不是!”说着,他还想把宋明延拉下水。
宋明延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加入了战场:“要这么说的话,还是老大A吧。”
因为,无论是指挥打篮球,还是吊打程明玺,都是陈越阳做的事。
宋明延现在已经放弃了争论这种沙雕问题了。
反正他知道,老大不是基佬。宋明延这样想着。
而当天晚上,被哥们儿深深坚信着“不是基佬”的陈越阳,抱着枕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太他妈冷了。
就算他在褥子上贴了一圈的暖宝宝,还是冷得要死。
白天闲着无聊刷新闻事,陈越阳才发现他赶上了香港十年难得一遇的低温。
在被窝里憋了半天,憋得喘不过气,陈越阳这才稍稍探出一点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新鲜空气,鼻尖瞬间就被冻得噤了起来,然后还打了个喷嚏。
陈越阳实在忍不了,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披着棉服,三两步跑到了沈时苍的门口。
他敲了敲门,然后扯着脖子喊道:“沈时苍!开门!”
陈越阳决定,今天就算是把沈时苍气死,也要抱着他睡!
第三十五章
陈越阳连敲了好几次,沈时苍也没有开门。
就在他思考着该去哪里找个锤子的时候,沈时苍突然隔着门问他:“你有什么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啊?”陈越阳问他。
沈时苍说:“睡觉。”
言下之意就是:有事说事,没事睡觉。
听着门扉彼端的脚步声,陈越阳以为他要走了,于是连忙又说了一遍:“开!门!”
沈时苍:“做什么?”
陈越阳:“咳、扫黄打非。”
沈时苍:……
“诶诶诶我开玩笑的,”陈越阳怕他真的走了,连忙说道,“我冷死了,你快点开门,我晚上想和你一起睡。”
门扉另一端沉默了十几秒钟,也没个声音,最终陈越阳听到沈时苍沉着声音对他说:“回你自己房间。”
陈越阳耐着性子等着他答复,却没想到就等来了这么个闭门羹。
他搓了搓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双手,又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我今儿是非进去不可,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砸门了啊。”
沈时苍:……
陈越阳:“我真砸了啊!”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咔嗒”一声。
沈时苍将门拉开了一个小缝,盯着他说:“只有今晚。”
“行行行,就今儿一个晚上,”陈越阳抱着枕头被子冲了进去,敷衍性地答应了他,“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进屋之后,才发现沈时苍还没有睡觉。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陈越阳把被子枕头扔在沈时苍的床上,又打量了一眼床的宽度,比寝室的床宽多了,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沈家的老宅里,任何一样家具都特别有排面。
他甩掉拖鞋就想直接扑上床去,结果还没等扑,就被人扯住了衣服。
陈越阳被扯得一个踉跄,离开转头看着罪魁祸首,少年如玉一样温润精致的眉宇之间,满是坚定,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沈时苍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洗澡。”
陈越阳:……
陈越阳哭笑不得地恳求道:“我都洗漱完了,能不能不洗澡……太冷了。”
在这样一个快要冻死人的冰窖里洗澡,简直是要人命。
“不行,”沈时苍毫不犹豫地否决,并对他说,“睡前必须洗。”
陈越阳表示:“……我要疯了。”
他闹心地踹了一下床脚,然后对沈时苍抱怨道:“你要冻死我吗?这是正常人类能洗澡的温度吗?我真是受够了这大冬天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每天都洗澡,你不怕洗秃了吗?!”
然而,对于陈越阳濒临崩溃的这些质问,沈时苍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洗澡。”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他说得认真又严肃,目光冰冷而无情。
陈越阳看着那双眼睛,知道这人肯定是没得商量,于是他只能灰溜溜地跑进了浴室。
结果,一个小时之后……
沈时苍敲了敲浴室的门,问道:“在?”
“啊?在啊,”陈越阳在浴室里面回应道,“有事儿?”
沈时苍淡定地陈述着事实:“一个小时了。”
“啊……一个小时了,”陈越阳感慨着,“但是浴室里太暖和了,我不想出去。对了,你说我泡浴缸里睡觉行不行啊?你家浴缸有没有加热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