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的?”他们维持着那样的姿势,甘尼克斯的语气很意外,却透露着沙哑的笑意:“像当初你在我房里从天而降一样吗?”
彼此的身体贴得太紧,林平之觉得胸腔里的气都快被他挤没了,但却并不会因此觉得难受。一股暗火,某种激流开始在体内汇聚冲刷,男人的原始欲|望似乎在越是危险的环境下越是容易被激发。他们都有些情难自禁,暗沉的月色开始变得暧昧而旖旎。
他们在黑夜里接吻,顺从内心彼此紧紧依附,什么重任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小小一隅此刻已是整个天地。
“那边是谁?为什么还留在街上?!”
不速之客突然出现,林平之凝起目光看向来人,灵机一动从容答道:“他的我的奴隶,我们正要归家。”
两人在做什么勾当士兵自然一目了然,士兵露出理解的眼神,探究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歪了一下头,“抓紧时间,上头的命令天黑后街上不留人。”林平之那身好袍子帮了大忙,士兵相信了他的说辞,往甘尼克斯瞟了一眼一语双关道:“请多保重,阁下。”
“多谢提醒。”林平之微微颔首,士兵离去后甘尼克斯抓了把头发,“走吧,我们去找斯巴达克斯。”
……
甘尼克斯带着林平之到了城中的铁匠铺,斯巴达克斯正细细看一把重剑的模样,见到林平之后讶异地挑眉:“你一个人来的?为什么不带在营地?”
“营地有巴尔卡看着。”林平之打量着屋子,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光着膀子,红彤彤的脸庞上两只黑眼睛明亮锐利:“我只打了两把武器,墙上有看得顺眼的自己拿吧,反正斯巴达克斯已经付了足够的钱。市政官不允许我私自打造任何兵器,不过谁管他呢。”他说着哈哈笑起来,“我再也不用是他妈的罗马人了!”他大笑着和斯巴达克斯击掌,为此欢欣不已。
林平之默然扫了眼房内,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烙铁镣铐和各式各样的农具,就是没有一把像样的兵器。
“怎么样,伙计,我的技艺是城里最好的,当然价格也会好看些。”
林平之摇摇头道:“不必。”
“走吧,我们该去迎接我们的同伴了。”斯巴达克斯将另一把剑抛给甘尼克斯,三人由铁匠埃提斯带路来到城门,哨塔里的士兵只有两三个,两侧的储藏室堆放着收缴来的兵器。
“要怎么做?”甘尼克斯问。
“本来我也为此头痛,但既然赛里斯在这里,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斯巴达克斯胸有成竹地看向林平之:“用你那神秘的能力让他们形如木桩,能听能看却不能动不能言,我知道你擅长这个。”
林平之失笑:“看来那次令你至今难忘,就当还你的人情。”随后他走出暗影,旁若无人地靠近城门。
守卫立刻发现了他,怒气冲冲地围上来:“站住,你是——”
林平之收回手,看了眼此刻一动不动的人形塑像,另一名士兵已经注意到这里。
“赛比留斯,怎么回事?”他加快脚步走过来,但林平之的动作更快,一个擦身间那人已经成了第二座雕像。
在暗处观看的埃提斯啧啧称奇:“哦~还有最后一个。”
三个值夜士兵中最后一个穿了战甲,林平之不能再用点穴术,与他真刀真枪打起来,踢向他时脚腕被拿住,林平之见右脚受制,立即长剑抵地稳住身形,随即腰身一拧左脚踢向对方手腕旋身而上,随即落在他身后以剑柄劈他后颈,对方马上软倒在地。
“神明,我可千万不要惹到赛里斯人。”埃提斯感叹道。
斯巴达克斯和甘尼克斯对此一笑置之,然后分头去开两边的城门,林平之站在甘尼克斯身边看他用力扳动机关,忽然开口问:这扇城门打开后会发生什么?”
“你会看到这座城将从罗马人手中易主,被我们攻占。”
“我是说具体的。”林平之眼中聚积着挣扎矛盾的情绪,那是他折磨他内心令他不断自责的来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甘尼克斯笑容顿失,“罗马人不值得同情。”
城门已经打开,他们的高度能看到一大群人呈锥形冲向这座目前依然安宁的城市,熟睡的人们尚不知他们即将迎来奴隶们的怒火和杀戮。
“林,忘了它,如果这让你感到难受痛苦。”甘尼克斯的眼神告诉林平之他同样对血流成河感到悲悯,“这是战争,由鲜血白骨堆积而成。”
城门已经全部打开,奴隶军的吼声就像贴着地皮而起的滚雷直向爱留沙逼近。林平之看着他们冲进城门,像分散的河流冲进目所能及的房屋,随后是一声尖叫,一开始还能辨别出声音,没多久无数的惨叫和怒吼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林平之不忍地闭目别过脸,这是屠城,征服者最血腥的方式。但他明白,他也是帮凶之一。
“来几个人跟我去粮仓!”斯巴达克斯高声道,然后叫甘尼克斯:“甘尼克斯,你带人去市政官的府邸。”
甘尼克斯闻言点点头,他看向林平之,“我得走了,必须得去。”
林平之只是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那令甘尼克斯感到不安,他看起来像要被这场战争的悲吼撕碎。他回身拥抱他,嘴唇贴着对方的耳朵低声地保证:“一切都会结束的,林。”
第44章
阿皮亚大道上,克拉苏和凯撒的军队正一路向留爱沙城行军。
队伍的前面有两匹战马分外醒目,一身戎装的克拉苏和凯撒策马并行,他的儿子提比略则在后方领军。
“看来您的爱子对您的下达的命令十分不满,看他的表情就像得不到骨头的小狗。”凯撒调侃的语气显然没将那毛躁的小子放在眼里,尽管在罗马时他怒气冲冲地顶撞自己,但他只看做是小孩的撒泼胡闹。
克拉苏将军队的一半指挥权交给了凯撒,而他的幼子提比略只能做对方的副手。这样的安排让信心满满跟着父亲杀敌立功的提比略气疯了,尤其是在得知父亲将要职拱手让给骄傲自大的凯撒,父子俩在出发前已因为这个产生了矛盾。
克拉苏也看向他的儿子,那年轻的贵族公子拉着脸赌气地避开父亲的目光。见儿子如此孩子气的反应克拉苏不由摇头:“提比略仍然太过稚嫩,等他成长到能率领狼群时我自会交予他大任。”
凯撒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他的轻蔑,“我深信犬父终无犬子,听说元老院已经任命你为新任的大法务官,离顶点只有一步之遥。”
“抛去一切对罗马的衷心和赞美来说那正是我为何领军至此,驱除斯巴达克斯的人至少能取悦一半公民的欢心。”
“这样说来我必须得上点儿心了。”凯撒抓了把他乱糟糟的金发和胡子,佩剑和身上的金属部件发出清脆得碰撞声:“这也是你让我保持这幅不修边幅的德行的原因?”
克拉苏神秘道:“这会帮上大忙。”
傍晚时分,浩浩荡荡的军队在一个野外村落驻营过夜,凯撒下马的动作有微微的滞涩,嘶的一声皱眉低声诅咒,克拉苏瞄了眼他的大腿,问:“需要再给你增加一个侍女吗?”
凯撒欣然接受:“乐意之至,你的女奴上药很周到。”
“伟大的罗马将会永远记得你为其荣誉所做的牺牲。”
露宿的帐篷一个个搭起来,这时候一名负责后勤的军官神色焦急地进入克拉苏的营帐,满脸血舞狼狈不堪,咚地跪在地上颤抖着报告:“留爱沙城被斯巴达克斯的义军攻陷了,我们的粮草没来得及运出来,人全都死了。”
克拉苏眯起了眼,提比略提笔略见状上前一步欲开口,克拉苏抬手制止了他,问那伤痕累累的士兵:“那你是怎样逃脱的?”
“我当时在藏在码头,等他们离开后才逃了出来。”
“那里本该由我们安营扎寨。”克拉苏目光阴沉,“斯巴达克斯曾经是罗马辅助军的首领,在葛雷博那个蠢货的手下服过役。”
克拉苏没有看着任何人,但凯撒知道他是在和自己交谈:“这么说他对罗马的战术相当了解?很快他就知道他的那些皮毛在我眼前不堪一击。”凯撒的征服欲被挑了起来,“不过有得必有失,斯巴达克斯闹得越大,你就越能声名鹊起。”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克拉苏赞许微笑。
那名重伤的士兵终于逮到空档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想要看医生,将军唔——!”
只见凯撒忽然拔出身旁士兵的佩剑刺向士兵胸膛,被溅了一脸血的提比略怒道:“谁准许你乱杀士兵?!”
凯撒看都不看他一眼,“我们不需要逃兵。”
“父亲!”
克拉苏为儿子的软心肠叹了口气:“去沐浴休息吧,儿子。”
提比略咬牙狠狠瞪了凯撒一眼,满腹怨气地走了。
……
留爱沙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夜的血洗令这里顷刻成为一座死城。而这场屠城的谋划者们仍兴奋未减。他们把城中所有的奴隶释放,将那些沉重的镣铐和项圈施加在幸存的少数罗马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