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柳至秦问。
“然后广场舞就消停了几天,后来再跳时,两支队伍的音箱声都小了。”花崇道:“人吧,不可能没有羞耻心。以前居民和物管都是好言好语劝,没人听,有个物管还被打了。那姑娘骂得太脏,跳舞的人可能一辈子没被人这么骂过,担心再跳又挨骂。而物管那边担心居民矛盾升级,这才有挨家挨户劝说的事。”
柳至秦看着桥下跳舞的人,叹气,“我在这一片儿肯定没法住下去。”
“你也没考虑过在这儿安家吧?”花崇调侃道:“毕竟我没住在这儿。”
柳至秦笑,“这倒是。”
“不考虑扰民的话,人到暮年,确实该出来锻炼身体,找点乐子。”花崇说:“这儿跳广场舞的多,但其实也有单纯散步、打拳、练剑的老人。”
“看到了。”柳至秦说:“不过他们的年纪,好像比跳广场舞的大不少,你看,都白发苍苍了。”
“观察得真仔细。”花崇点头,“打拳练剑的老人普遍年龄在八十岁左右,占一方天地,不打搅他人,也不为他人所打搅;而跳广场舞的人年纪要小许多,通常在六十岁左右,基本上算是差了辈儿。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我见过九十多岁还在跳广场舞的老大爷,也见过五十多岁就打太极拳的老太太。”
“等我老了……”柳至秦突然转移话题,“也去找一柄剑来练练。”
桥不长,堵着堵着就堵到了头,花崇斜他一眼,“你?练剑?”
“练拳也行。”
“我以为你会跳广场舞。”花崇开玩笑:“练剑打拳都太仙风道骨了,还是跳广场舞更适合你。”
“那你呢?”柳至秦问。
“我当然是练剑打拳。”
“那不成。”
“难不成你要拉我和你一起去跳广场舞?还是算了吧。”
柳至秦笑说:“如果我老了沉迷跳广场舞,你肯定会趴在窗户上,扯着沙哑的嗓子骂我。”
“像咱们小区那个姑娘一样?”花崇摇头,“放过我吧。”
柳至秦清清嗓子,憋出老年人的声音道:“——死老头子!回家做饭了!”
花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柳哥,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嗨?”
“没有吧?”
“没有你还乱叫?”
“我就是……”柳至秦声音温柔下去,带着点儿醉人的气场,“就是想到现在已经拥有了你,将来能与你白首偕老,感到很安心。”
花崇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等到我们都白发苍苍了,一起去跳个广场舞好像也不错。”
“不错个鬼。”花崇呛道:“要跳你一个人去跳。”
“然后你就在楼上喊‘死老头子回家做饭’?”
“‘死老头子’过不去了是吧?”
柳至秦压着唇角笑起来。
下了桥,前方畅通无阻,花崇提高车速,听见柳至秦近在咫尺的笑声,心头一阵酥麻。
车停在小区车库,花崇唤:“小柳哥。”
“嗯?”柳至秦正在解安全带。
“我们现在还不是‘死老头子’吧。”花崇已经欺身而上,半个身子压着柳至秦。
柳至秦当然明白他想干什么,立即环住他的腰,接住落在唇畔的吻。
车里逼仄,不适合缠绵,花崇吻了一会儿,支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柳至秦的眼睛。
这双眼很深,无数种情绪藏匿其中。
但当它注视花崇的时候,眸底的光始终是温柔的。
“花队。”柳至秦喉结滚了滚,手指在花崇后腰上摩挲。
“嗯?死老头子有什么事?”花崇半眯着眼,居高临下。
柳至秦笑了,“我配合你,你不配合我?”
“啧,你不是想我叫你‘死老头子’吗?我哪里不配合?”
“‘死老头子’又不是现在叫,得等到我们都老了以后……”柳至秦食指与中指按着花崇的尾椎,时上时下。
花崇深吸口气,躬身与柳至秦额头相抵,声音如气,“那现在该叫你什么?”
柳至秦不说话,抬手扣住了花崇的后颈。
??
华灯照耀下的城中河波光粼粼,滨河休闲区热闹了几个小时,到了夜里九点,敲锣打鼓的声响和广场舞音箱的噪音终于渐渐消退。乐够了的人们三五成群散去,边走边聊白天听来的闲话。
谁谁家的女儿三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
谁谁家的儿子跟一个男人跑了;
谁谁家的媳妇儿连生两个都没生出儿子;
谁谁家的男人勾搭了个富婆,抛弃妻子跑路了。
83岁的汤秋海汤老头儿不喜欢听这些,一个人走在人群的末尾。
他穿了身棉绒质地的运动服,肩上挂着一个用了几十年的塑料包,包里放着手帕、卷筒纸、老年手机、便携式收音机,还有一个不大的保温壶。
每天吃过晚饭,他就来河边活动身体,先在健身器械上舒展一番,再去离广场舞队伍最远的地儿练习打拳。
他的收音机里,放的是清心静心的乐曲,不过就算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也压不过广场舞的音箱。
好在汤老头儿心态好,脾气也好,从来不与跳广场舞的人起争执,安安静静在柳树下练拳,颇有些世外高人的风骨。
他独自住在附近的梧桐小区,房子是儿子和女儿一起买的,动用了一些老房拆迁款,室内装修得比较简朴,两室一厅,他一人生活足够了。
梧桐小区的老人很多,有的像汤老头儿一样独居,有的和儿子媳妇,或者女儿女婿住在一起。小区里的院坝里,只要不刮风下雨,就聚集着许多或枯坐或闲聊的老人。
曾有快递小哥说:“这哪里是住宅小区啊,分明就是养老院。”
这话夸张了,毕竟住在梧桐小区里的也有年轻人,但老人确实占了多数。
汤老头儿身子骨硬朗,家里没请保姆,锻炼结束回到家,一个人洗衣做宵夜,手脚很是利落。
晚上十一点,汤老头儿在给儿子女儿打过电话之后准时睡下,半夜却莫名醒来数次。
老年人不少都有睡眠问题,失眠是常事。但汤老头儿总是一觉睡到天亮,很少失眠。
黑暗中,他警惕地坐在床上,似乎听到门外有响动。
该不会是贼吧?他想。
这响动不久后消失了,他等了许久,外面很安静,就像刚才的响动只是幻听。
汤老头儿睡下,天亮前又听到响动。
他睡不着了,晨练也没去,早早跑去物业办公室,反映夜里的情况。
物管草草看了监控,安抚道:“大爷,您想多了。您看,视频里什么都没有。放心吧,咱们小区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没有什么贼啊小偷。”
汤老头儿将信将疑,问了几个邻居,都说没听到响动。
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过了两天,他再次半夜醒来,竟又听到门外传来诡异的声响。
这下,他慌了,大清早给儿子打电话,说想搬去儿子家住几天,顺便陪孙子。儿子以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为由拒绝了。他又给女儿打电话,女儿也不想他搬过去。
汤老头儿有些焦虑,连拳都没去打,晚上八点多就把门反锁起来,生怕夜里有人破门而入。
??
清晨,长陆区分局接到滨河派出所警情——梧桐小区发生重大命案,目前已发现十一名老人遇害。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毒心(05)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还没赶到梧桐小区,张贸就已是浑身冷汗,手脚发抖,“这,这太吓人了!”
“你镇静点!”曲值猛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扛不住就别跟着来!”
“不是!”张贸吞咽着唾沫,抹一把额角的汗,“十一个老人啊,什么概念?而且发生在居民区,这他妈不是故意引起社会恐慌吗?”
“所以咱们更不能慌。”曲值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我……”张贸紧捏着拳头,“我做不到完全不慌,十一条人命啊,光是听着,我都毛骨悚然。哪个凶手那么残忍?‘他’和那些老人有什么仇?我操……我要是那些老人的子女……”
“你是重案组的警察!”曲值喝道,“到现场之前,给我冷静下来。别让花队和陈队看到你这副怂样!如果做不到,你现在就给我下车。”
“陈队也去了?”
“洛城从来没发生过这么大的案子,别说陈队,就是特警支队的韩渠韩队长都到现场了。”
??
平时的梧桐小区,早晨是最有活力的时候,小部分年轻人出门上班,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娘买菜的买菜,遛孙子的遛孙子,年纪更大一些的老人要么在小区里散步活动身体,要么拄着拐杖去一条马路之隔的滨河休闲区。
洛城是个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压力也大,但在梧桐小区,节奏与时光好像都慢了下来。
也许是人到暮年,留念所剩不多的生命,舍不得它过快流逝。
而现在,整个小区被封锁起来,身着纯黑作战服,手持自动步枪的特警围驻在小区外,狙击手占据着附近楼房的制高点,路边停满警车,还不时有新的警车呼啸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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