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刑侦支队重案组,必然与扭曲、罪恶为伴。正常的人不会被带到重案组的审讯室,被押到那里的几乎都是心理变态、行为凶残的犯罪者。
重案刑警的工作,就是和这些人打交道,剖析他们险恶的内心,甚至将自己带入他们的角色,感受他们犯罪前后的心理状态,与他们博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激烈的交锋。
找到申侬寒这个人,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已经令人倍感疲惫,审讯的过程更是一场不得不打的硬仗。逻辑推理、临场应变,一样都不能少。申侬寒太狡猾,最初冷静得如机器一般,想要撕下他的皮囊,就要利用他的逻辑。但利用他逻辑的同时,极易被拉入他的轨道。交锋时堪称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还要有一丝运气。
从审讯室出来时,花崇看似平静,其实大脑已经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连日与案子打交道,身心俱疲都在其次,心理受到的影响才更加可怖。
——这是个不干净的世界。
——这是个人人都在犯罪的世界。
可是走出市局,却遇到了乐观开朗的蛋烘糕老板。
单单因为自食其力,用辛苦赚来的钱养活了一家人,老板就笑得那么开心,还拿蛋烘糕编了一句打油诗。
深秋的夜,老板的笑容就像一簇燃烧得旺盛的火。
花崇轻轻甩了甩头,听觉蓦地变得格外清晰。周围充斥着鲜活的市井气息,有人追逐打闹着跑过,有人低声笑着说出甜言蜜语,有人坐在路边一边喝啤酒一边吹牛逼……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没有犯罪,没有害人,像蛋烘糕老板一样平凡地讨着生活,晒着平凡的幸福。
这些人值得被保护。
指尖传来触感,花崇回眸,见柳至秦正看着自己。
“其实我家有四种招牌。”老板又叨开了,“除了奶油肉松、牛肉豇豆,还有榨菜海带丝、红糖肉松。不过你们只要两种口味,那就给你们做卖得最好的两种好了!”
“等等!”花崇说,“那就一样做一个吧。”
老板抬眼,“但你们有两个人噢,蛋烘糕小,没办法分着吃。”
“嗯。”花崇点头,“您做吧,四种招牌口味,一样一个。”
柳至秦站在一旁不做声地微笑。
几分钟后,蛋烘糕做好了。
新鲜出炉的蛋烘糕最是美味,热气腾腾,外皮松软热糯,里子的香味渗进蛋皮,咬一口就是满嘴香。
花崇却没有急着吃,提着纸袋走进羊肉汤锅馆,叫好了锅,把四个蛋烘糕挨个分成两半。
“给,尝尝。”分好之后,他先将红糖肉松味的递给柳至秦,自己将剩下的一半放进嘴里。
柳至秦接过,却没有立即吃,笑道:“刚才你说四种招牌口味都要时,我还以为你会咬掉一半,另一半给我。”
花崇差点被噎住,挑着眉梢说:“我有这么……”
“嗯?怎么?”
“这么……”花崇一时卡了壳,竟不知道“这么”后应该接什么。
我有这么恶心?
我有这么变态?
与柳至秦分享食物这种事,怎么可以用“恶心”、“变态”来形容?
花崇略微皱眉,直到将一半牛肉豇豆蛋烘糕放到嘴里,也没想出该说什么。
柳至秦已经很自觉地把剩下的一半拿走了,说:“你把申侬寒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倒是输在了一个蛋烘糕上。”
“我这是用脑过度了。”花崇争辩。
“你是想说‘恶心’和‘变态’吧?”柳至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他的心里话,“但你又想,一起吃蛋烘糕,根本不恶心,也不变态啊。所以你后面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花崇将奶油肉松蛋烘糕递到柳至秦嘴边,“吃。”
我还堵不住你的嘴?
柳至秦从善如流,衔走嘴边的蛋烘糕,眼睛笑出弯弯的幅度。
花崇手指上沾了些奶油,没想太多,收回之后条件反射就舔了一下。
舔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刚才碰到柳至秦的嘴唇了。
柳至秦目光温柔,闪着笑意,没有拆穿,只说:“谢谢花队。”
这时,羊肉汤锅端上来了,白色的雾气短暂地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雾气散开的时候,柳至秦突然说:“花队。”
花崇刚刚拿起筷子,闻言抬头,“嗯?”
柳至秦眸光深得像要将眼前人吸入瞳仁中,“上次我是不是问过你——在这一切事情都结束之后,你能考虑和我在一起吗?”
花崇心口轻轻一震,眼尾向上扬起。
他没有避开柳至秦的视线,反倒更加专注地看着这个与自己渊源极深的男人。
“现在我有些后悔了。”柳至秦认真道,“我不想等到一切都结束。我等不及了。”
花崇手指颤了颤,筷子被悄然放在碗上。
柳至秦说:“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花队,你愿意吗?”
第一百三十章 毒心(01)
从深秋过度到寒冬,通常只需要一场深夜袭来的寒潮。
好在天气再冷,屋里总是暖和的。德牧二娃趴在客厅的沙发边睡觉,身子下压着的是加厚的新垫子。它原先软趴趴的耳朵已经彻底立起来了,即便正在睡觉,仍能听到周遭的动静。
客厅只开了一盏鹅黄色的小夜灯,卧房的门关着,门缝隐隐透出些许光亮。二娃的耳尖动了动,扭头看一眼,接着前肢前伸,用力伸了个懒腰。
卧房里有动静,二娃大概是听见了。
打完哈欠,二娃又往卧房的方向看了看,没有起身的意思,懒洋洋地再次团进垫子里,下巴枕在一块牛皮咬骨上,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但它没能睡踏实,因为不久之后,卧房的门开了,有人走出来,径直去了卫生间。半分钟后,又有人出来,跟着去了卫生间。
它没有睁开眼,光靠嗅觉就能辨出,先出来的是花崇,跟在后面的是柳至秦。
他们身上有一股最近时常闻到的味儿。
二娃的鼻子好奇地动着,忽听卫生间传来水声。
它终于又撑起身子,歪头看向卫生间。
水声持续了很久,久到不可思议。二娃疑惑地轻轻“嗷呜”一声。它好歹被花崇收养了一段时日,知道花崇洗澡很快,但这阵子,花崇洗澡越来越慢。
也许是因为柳至秦。
柳至秦是这个家的常客,经常来,不过以前从来没有留下来过夜。如今却几乎住了下来。
二娃当然很高兴,新垫子和新咬骨都是柳至秦给的,但它还是很疑惑——自己现在是不是有两个主人了?
有两个主人的话,当然两个主人都要讨好。那是应该优先讨好花崇,还是优先讨好柳至秦?
二娃不是正宗的德牧,且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小时候还被伤害过,脑袋有些笨,注意力也不容易集中。它想了一会儿,又低头睡起来,正要睡着时,再次被吵醒。
卫生间的水声终于停了,花崇和柳至秦从客厅穿过,回到卧室,留下一连串脚步声。
二娃听到他们在低声说话,但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花崇的声音比平时沙哑,而柳至秦好像特别温柔。
卧室门轻轻合上,一阵被褥牵动的声音之后,世界彻底安静了。
二娃满意地闭上眼,知道自己这回可以睡个好觉了。
但也许是睡着的时候,时间是飞逝的。它被脚步声吵醒时,还有些愤怒。不过一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
柳至秦穿着蓝色的睡衣,衣袖挽起,正在厨房里忙碌。
窗玻璃上贴着一层雾气,外面的世界看不真切。
小锅里蒸着两个切开的荞麦馒头,另一边灶台上温着一锅蛋花汤。
二娃走到厨房门边,人立起来,两只爪子撑着门框,大尾巴扫来扫去,兴奋地讨要食物。
柳至秦看了它一眼,唇角浮起笑意,蹲下摸了摸它的爪子,相当于“握手”。
德牧的爪子很大,又肉又厚,握起来手感不错。
二娃开心地叫了一声。柳至秦立马拍拍它的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二娃不出声了,乖乖地坐在一边,等待属于自己的食物。
柳至秦将狗粮豆倒进碗里,还热了一盒牛奶,与狗粮豆拌在一起。二娃扑过来,尾巴摇成虚影。他看了看灶上的两个锅,这才去卫生间洗漱。
荞麦馒头蒸好时,花崇已经起来了,睡眼惺忪,头发也有些乱。柳至秦从卫生间出来,笑道:“早。”
花崇在脸上抹了一把,没说话,闷头挤进卫生间,想要关门,却被挡住。
“嗯?”他抬眼,不解地看柳至秦。
“花队,你还没跟我说‘早’。”
花崇眼睛往斜上方一转,瓮声瓮气地说:“形式主义。”
柳至秦不走,“实践和形式主义两手都要抓。”
花崇耳根一热,乐了,摆出闲散的姿态,连眼睛都没彻底睁开,“好吧,小柳哥,早。”
柳至秦这才松开手,顺道帮他理了理头发,“早餐做好了,蛋花汤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吧。但别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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