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桌 (匪泽)

　　侯然：“您快滚吧！”
　　魏靳站起身跺跺脚，往门外撵陈珂，一边回头嬉皮笑脸：“好嘞!”
　　此时七点多，天还没黑，可天空却被橙红和深蓝色分割成两部分。
　　陈珂坐在不远处的小公园的木椅上，神色呆滞的看着拥有余晖彩霞橙红色的夕阳的天空。
　　魏靳见此，脸上笑意有些淡。他走过去，坐在旁边，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阵暖风袭来，吹的陈珂心里痒痒的。他慢热，身边没几个朋友，而此刻旁边这个高他小半个头的少年却如同一缕光，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
　　“不回家吗？”魏靳问。
　　陈珂大脑有些迟缓，说话也慢了许多：“回家？我家没人。”
　　魏靳一愣，她妈妈住院了。
　　“那你……”
　　陈珂果断打断他的话：“我妈跟我爸离婚很多年了。不过我还有个妹妹，跟我妈姓的。她平常住校。”
　　魏靳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不禁感到尴尬：“……哈……好巧，我是我家独苗。”
　　陈珂看着他，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冲动……这是一股隐隐即将爆发的憋笑。
　　魏靳严肃的看着他：“想笑就笑。你这种人活的太别扭了。”
　　陈珂笑了一下，随即又用胳膊挡住眼睛，头微微仰着。
　　“的确很别扭。”
　　魏靳张了张嘴，但发现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明明不想活，却不得不活着……这种感觉真他妈的带劲。”陈珂狠狠吸一口气，又骂了一句：“操。”
　　魏靳想了半天，从兜里拿出一块水果糖，塞到了陈珂手里：“吃点。”
　　陈珂放下胳膊，揉了揉眼睛，闷闷道：“谢了。”
　　魏靳笑了一下，嘴角有些小梨涡。他看着陈珂：“你妹妹现在多大了？”
　　陈珂忽然沉默：“初三了。”
　　魏靳有些纳闷陈珂的沉默，问道：“怎么了？”
　　陈珂拍了拍他的肩，站起来要走：“我□□忘了今天她回来。”
　　说着，便大步流星的跑向家，魏靳留了一秒钟的叹气，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撵陈珂。
　　到了他家门口，一个穿着红白运动校服的高马尾小姑娘满脸不耐的坐在台阶上，吃着糖，玩着手机。
　　楼道里忽然传来几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蒋笑有些郁闷地站起来，目光注视着下面楼层。
　　“蒋笑？”陈珂喘着气，手在书包里摸索着钥匙。
　　“你干嘛去了？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吃好吃的不知道给我带一份？”
　　魏靳刚上来，就听见了来自蒋笑童鞋的质问三连。他不禁为陈珂捏着一把汗。
　　而当事人却一脸无所谓，一边开门，一边解释道：“我给妈送完饭后跟荀天澈他们出去吃的饭。”
　　蒋笑撇撇嘴，没说话，眼神一闪便看到了满头是汗的魏靳。魏靳对着她招招手：“你好呀。”
　　蒋笑眼睛一亮，道：“你是我哥同学？”
　　魏靳点头，随蒋笑进了屋。
　　房间不算大，但很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香。
　　陈珂把书包放进了房间，随手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卫衣，上面是一个骷髅头。
　　魏靳笑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蒋笑，递给她两块糖。
　　“小妹妹，你叫什么？”
　　蒋笑剥开糖纸，十分满足的将糖块扔进嘴，眉眼弯弯的：“蒋笑，□□的蒋，笑傲江湖的笑。”
　　“魏靳。革斤靳。”魏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道：“你比你哥好多了。怎么说也做了一天的同桌，他从来都不笑。”
　　蒋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他原先高兴时还乐意笑两下，现在干脆连话都不讲了。你说你俩同桌！？”
　　魏靳点点头，眼前这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猛然站起来：“我长这么，头一次见到我哥跟别人同桌！”
　　魏靳神情有些奇特，他看了一下厨房，确定了陈珂没有听到自己同蒋笑的对话，便对蒋笑勾了勾手指：“笑儿，哥问你个问题。”
　　蒋笑坐过去，点点头：“你说。”
　　魏靳压低了声音，问：“你哥没有同桌是因为什么？”
　　蒋笑的表情有些迟疑，她想了一下，说：“他有暴虐症。……发作起来能打死人。以前他有一个同桌，不知道因为什么，差点给人家打住院。后来要不是二狗哥拦着，就出人命了。……反正就从那以后，没人敢和我哥同桌了。”
　　魏靳有些吃惊，敢情今儿是他命大？
　　“二狗哥？你说荀天澈？”
　　蒋笑点点头，可能是是不太好意思，以至于她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就……小时候不认识字……把荀念成了苟……然，然后就一直这么叫着了。”
　　魏靳捂着肚子无声笑了一会儿，突然坐直了身子——陈珂端着一小碟蛋炒饭走过来了。
　　“说什么呢？”陈珂将粉红色的猪猪碗递给蒋笑，摘了围裙，坐在二人中间。他眼神凶狠地看着魏靳：“你什么时候走？”
　　蒋笑冷不丁被噎住：“哥，哪有你这样的！”
　　魏靳撇了撇嘴角：“陈珂你可真是个人。”
　　陈珂冷冷的笑了一下，骨子里带了一丝狠劲：“是不是你试试？”
　　魏靳此刻有些瞠目结舌：“不是，刚刚不还好好的吗！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说变脸就变脸。
　　陈珂像是读懂了他的潜意思，站起身走向屋不搭理人。
　　蒋笑在一旁安慰道：“哥，没事儿。他间接性犯病，一年365天天天不重样。愁死我了。”
　　“你哥平常有什么爱好嘛？”魏靳含着一块糖，目光注视着陈珂离去以及那扇被关上的门，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无语。
　　蒋笑快速咽了饭，喝了一口水，道：“爱好？我想想啊……他刚上初中时天天打游戏，后来妈生了病后他就不玩了……至于爱好啊，五子棋算不算？”
　　魏靳一时语凝，他没想到真的有人把五子棋当做一种爱好。
　　他想起那日在酒吧，陈珂穿着黑色衬衫，带着金丝框架的眼镜，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目光。
　　Throwing starlight in your face.
　　Take flower's shadow in your eyes.
　　I don't know how Love to flee.
　　When I grow old……
　　少年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和着吉他音，不似摇滚那样深入人心，也不似蓝草音乐那般惬意。魏靳听到的，是一个少年平淡的诉说着心中的话。
　　他有些迟疑，不知为何不想被陈珂听见这话，便不自觉的压低了嗓音：“你哥唱歌吗？弹吉他吗？”
　　蒋笑摇头：“我的印象里，他是从来不碰那些东西的。”
　　魏靳有些吃惊，仿佛那天坐在台上浅浅低吟的不是陈珂一般。
　　他看了看表，突然发觉已经快要八点半了，夜幕已至，黑色丝绒上坠着几颗宝石，一闪一闪泛着光芒。
　　魏靳留下一串号码，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找不到你哥找我就行。魏靳服务台，二十四小时等候您～”
　　说着便风风火火的拎着书包回家了。
　　蒋笑将号码存入手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把碗刷完后，走到陈珂的门口敲了敲门：“哥，我进来了啊？”
　　里面传来声音：“进吧。”说起来，陈珂这个人只是有些冷，对妹妹却是真的好。
　　蒋笑拿着一盒铁盒装的水果糖走了进去，将这一整盒的糖塞到陈珂手里：“小伙子，你今天乖不乖呀？”
　　陈珂看了看包装盒，上面印着一个太阳笑脸，不禁感到好笑：“乖。我都没打架，还请了他们吃面。”
　　蒋笑蹭了蹭陈珂的肩：“哇小伙子你今天表现超级好啊！明天你们几点放学？你要不要接我？还是我接你啊？”
　　陈珂用食指推开蒋笑的头，道：“我接你吧。还是四点半？”
　　蒋笑道：“对啊。那说好了我就去写作业了啊。”
　　陈珂淡声道：“你去看妈了吗？”
　　蒋笑点点头，心里有些小难过：“她又瘦了……怎么就改不了吃糖呢？愁死我了。”
　　“小姑娘天天有什么可愁的。好好学吧，等着考上了十六中我天天请你吃好吃的。”
　　蒋笑瘪瘪嘴：“知道了！”

　　第七章

　　第二日，陈珂依旧如以往那样早的起床，给自己和蒋笑做了早餐，又给老妈做了一份。
　　送完餐，陈珂回家送过餐盒，下楼后发现魏靳披着校服坐在自己家楼下的小木椅上，手里还拿着两瓶……AD钙。
　　听到脚步声，魏妈妈回过头，将AD钙奶递过去，打着哈欠道：“给你一瓶。我娘说早上喝点奶补脑。”
　　陈珂接过奶，将吸管插进去，神色淡然：“你是该补补了。”
　　魏靳笑容凝固：“陈珂，你把我的奶给吐出来！”
　　陈珂没搭理他，越过魏靳抬步就走。
　　十六中校服的宽阔裤子他没有穿，而是配了一条黑色白杠的运动裤。
　　“我发现你腿挺长啊。但为什么就是没我高？”魏靳背着书包，懒散的跟在陈珂身边。
　　这个骚包。陈珂想。
　　“可能我有一段时间发展了大脑。”无脑多话还骚的一笔。陈珂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