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retrospect)

　　他正勤勤恳恳帮夏隽续杯，夏隽现在感觉喝口白水都是冰糖雪梨的味道忙伸手去挡戚燃的手，这时班上称号小喇叭的同学冲进了门，带来了一阵热风以及上周周测成绩单出来的劲爆消息。
　　“屁，又是狼来了。一周喊八百次，哪次准过。”卫杰不以为然，叉着腿继续翻着他手里的体育周刊。
　　他们高三的生活，在学校的时间明显曾长，虽然是同一个高三，倒是每个人都活得多姿多彩，在一定范围之内，没有规则规定你绝对要做什么，绝对不要做什么。
　　没想到过了会儿班主任推门进了教室，周考成绩这次居然干脆利落的出来了。
　　这么一来夏隽就把戚燃抢他杯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全神贯注想着成绩的事情。夏隽从来没有因为成绩担惊受怕过，他无论学的好还是差从来都只与他自己一个人有关。
　　他可以对自己负责任，不用去完成别人的期待，也可以完全放任自己死性不改。
　　夏隽想要好的成绩，这个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只是想要摆脱现状，至于未来和人生的方向他从来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没人给夏隽制定规则，也没人在合适的年纪简略地帮助他规划未来，他是独自一人掌控自己的人生，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但现在不一样了，戚江渚的出现给他提供了新的思路，一个可以让他的未来有剧烈变化的思路。
　　等到成绩单发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紧张地心一直狂跳。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考砸第二次，夏隽看清了上面的数字，他攥住纸张的一角，嘴角微微翘起来一点。
　　明明只是一次周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好说的。
　　夏隽还是忍不住靠着墙，在教室里乱成一团的时候拿出手机仔仔细细地给成绩单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戚江渚。
　　发送成功之后夏隽还是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戚江渚看到这些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
　　高考对于戚江渚来说是很早之前就经历过的，他忍不住去想戚江渚十七八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现在他的这些心思和想法在戚江渚看来也许是天真幼稚的。
　　片刻之后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戚江渚回复道：“这次作文写的不错？”
　　这完全和夏隽想象中的回复不一样，但要细究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夏隽又说不上来。
　　他笑眯了眼睛，打字回复道：“嗯，46分，历史最高。”
　　“这周六想吃点什么？”
　　他们见面不多，但短信往来却变得多了些，多数的消息是夏隽他发过去的，戚江渚要了一份夏隽学校的时刻表，白天的时候回复短信的情况比较少，不知道是太忙还是故意不想打扰夏隽上课。晚上他下了晚自习后有时戚江渚会打一通电话过来。
　　“夏隽，干嘛呢？打球吗？”戚燃把手按在夏隽的桌面上，问道。
　　下节课是体育课，班上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期盼已久。夏隽还没想好下周六想吃什么，他听到戚燃和他说话立刻把手机屏幕关掉了，接着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戚燃眉头都皱起来，他发现最近夏隽实属有些奇怪，总是对着手机笑，嘴角都捋不平。
　　有什么好事儿？还能比体育课还好？
　　这种奇怪的状况，和班主任所说的早恋状况如出一辙，但最奇怪的是隔壁班的林洛童自从上次借过课本之后也莫名其妙变得很少出现了，可以首先排除，但也没见到夏隽和别的女生有过接触，所以……夏隽的早恋对象是住在手机里吗？
　　难道是网恋？
　　夏隽收好了手机，抬头对戚燃说道：“我想在教室再做套卷子。”
　　“再学就真学傻了！”戚燃大惊失色，立刻把网恋的事儿忘了，想要劝阻好友别做傻事。
　　谁知道话音刚落，数学老师夹着课本进了教室，站在了讲台上。
　　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像是走错教室。这是个什么状况，所有的高三生都有所体会——
　　体育课被征用了。高三生确实没人权，但在上课的权利上比天还大。数学老师转身把黑板上的字擦掉，说道：“上周考试的卷子一节课讲不完，你们体育老师生病了，这节课我就要过来了。这节课和下节课都是数学课，不讲完中午不放学。”
　　戚燃欲哭无泪，偏过头看到夏隽对此毫无意见，只顾着低头看着手机笑。
　　真是越看越奇怪，越看越好奇。
　　他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这天他放学回家，刚好碰到戚江渚回爸妈家吃饭，兄弟俩一碰面，他立刻神秘兮兮地把戚江渚拉到一边对他哥说道：“哥，我觉得夏隽恋爱了。”
　　戚江渚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戚燃，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除了学习就是看手机，他和人发消息好多次被我看到，他一边看手机一边笑。我想看他在干什么，他还挡着不让我看……”他说着说着有点酸，感觉自己朋友被抢走了，最终得出结论道，“他肯定是恋爱了。”
　　“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戚江渚提醒道。
　　戚燃噎了一下，他上次确实也这样说过……但是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吗？
　　“这次保准是真的，真金白银。”戚燃信誓旦旦地强调。
　　隔天去学校之后戚燃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和夏隽、卫杰说了。
　　夏隽没能插嘴，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总不能对戚燃直截了当的说，手机里那位就是你哥。
　　卫杰有些期待后续剧情，问道：“然后你哥信了？”
　　戚燃皱着眉头，半天摇了摇头，说道：“老狐狸，完全看不出什么态度。他跟我说，这件事特别简单，夏隽要是真恋爱了，就会出去约会。他让我自己跟着出去就可以知道夏隽是不是真恋爱了，还能顺便知道恋爱对象是谁。”
　　“我觉得可行，”戚燃说着转头看向夏隽，说道，“我要具体实施了，你约会时候可要注意点，别被我看到了。”
　　他迟缓地从戚燃所说的这番话里提取出“约会”这两个字，夏隽脸轰一下烧了起来。


第46章 羁绊
　　戚燃说到做到，除了晚上他和夏隽原地解散各自回家睡觉之外，他们两个高三生仅有的课余时间也都腻在一块，腻到两看两相厌。
　　就算如此，戚燃仍然觉得费解。他发现夏隽除了和他以及他哥一起出门之外，每天只知道做卷子和看书，短信也不发了。戚燃问过他为什么不对着手机笑了，夏隽直接对他说道：“不带手机了，影响学习。”
　　卫杰听完，痛心疾首检讨自我回座位做五三去了。
　　戚燃也从中得到了答案——
　　像是夏隽这样为高考使劲儿拼搏的人，怎么可能早恋呢？
　　戚燃的警觉让夏隽有些不自然，在此之前偶尔的一天午休后，戚燃神神秘秘绕了个后本以为这次可以发现这次夏隽的暗恋对象总算可以露馅了，结果看到是戚江渚发来的。
　　内容是问夏隽周六放不放假。
　　夏隽握着手机，他可以从戚燃的表情中看出戚燃已经把内容看得很清楚了，顿时心跳得有些快。
　　他不知道的是和他一样心跳过速的还有戚燃，以他常年占领高地的异性恋思维，导致他看到这条消息，只有一个想法。
　　戚燃皱起眉，微微提高了声音抱怨道：“我哥也太过分了！居然这样防范我，我已经不逃课了！夏隽你居然和我哥暗中勾结，心怀鬼胎，不安好心……”
　　他说着扭头看到夏隽看着他发愣，戚燃扭头拍了一下卫杰的肩膀，“你说是不是？”
　　卫杰头也不抬，随口应和道：“暗中勾结不安好心！”
　　戚燃一口咬定夏隽和戚江渚合伙想坑他，于是愤愤不平和夏隽说了一路，想劝夏隽早日回头。刚走到校门口，夏隽忽然停顿了一下，戚燃的声音也迅速和周遭的很多声音融合在一块。
　　他的听力似乎是丧失了，只有站在那儿的人仿佛踩在了他的神经上。
　　戚燃顺着夏隽的视线看过去，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目标人物。
　　汪婧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行走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急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里因为它的不合群于是显得很突兀。
　　她很快来到夏隽的面前，伸出手似乎想碰一下夏隽，但只微微抬起来半路便拘谨地收了回去，说道：“怎么瘦了？”
　　夏隽说不出话。
　　对于这样一个在他生活中失踪许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回来了。
　　他首先想到的并不会是失而复得这类的词汇。
　　戚燃皱着眉头，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汪婧没回答，而是朝他点了下头，随即看向夏隽问道：“现在方便和我聊聊吗？”
　　其实夏隽没什么想和她聊的，许多曾经想问的问题在心里问了很多次，从来没人回答过，再后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厌烦了，知道为什么又能怎么样。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汪婧穿了一条长裙，年轻漂亮，和夏隽记忆里的她完全重合了。
　　他忽然觉得只要他不留神就会错以为汪婧根本没离开过。
　　沉默有些过于冗长，汪婧不抱希望以为要被拒绝的时候夏隽点了头。戚燃和卫杰去吃午饭，夏隽则和汪婧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清净的餐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