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lobby见啊!”
来了四个人,刚好一辆车坐的下。董泽宇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和妹子分享刚刚查来的知识点,夏明朗只觉得头疼。
领了自助解说器,他们从圣家堂的“诞生立面”排队进入教堂。
在这座揉合了诡异与绝美的建筑前,扑面而来的震撼吹飞了一切繁杂的情绪,这种震撼超脱了文字表现力的疆界,能让董泽宇都安静下来。
拔地而起的庞大建筑,繁复精细的装饰,诡谲的曲线,像是一个神秘的洞穴。密密麻麻的浮雕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神的故事,延伸至塔顶,耳机里传来空灵的音乐,夏明朗从不信教,却也不得不被周围的一切涤荡着心灵。
“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才属于上帝。”解说器里的女声如是说。
夏明朗无法用建筑的眼光去解构眼前所见,他如同置身于一片石头幻化的森林,光影、穹顶、鬼斧刀劈的立柱,温暖又奇幻。
“我知道这个!这一墙的彩色玻璃,寓意着受难!”董泽宇朝一个美女同事说,“红色和橙色是耶稣的鲜血。”
“为什么还有绿色?”女生问。
“新生。”
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
夏明朗突然非常非常想念陈绍,他站在这巨大玻璃彩绘前,鲜红的光芒使他想起小月的血,想起当年警察给他看的照片里,父亲身下,那一大片红。那是他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和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耳机里骤然传来悠扬的唱诗声。
假使每个人当真是有原罪的。又假使橙红是太阳初升,青色是天将日暮,他想要和陈绍在一起,朝朝暮暮。
他就是他的救赎。
他的迷茫他的彷徨、他的赎罪之路,是在遇见陈绍之后,才有阳光照了进来。
夏明朗被裹挟在迷离的圣光之中,不禁想,如果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那我一定会笃信陈绍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管风琴的音色敲击着夏明朗的耳膜,他觉得自己想通了。
天使不需要爱凡人,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
他是我的爱人,爱是我的救赎。
这简直是夏明朗活了22年最诗意的时刻。
走出圣家堂的时候,夏明朗看见董泽宇已经成功牵到了妹子的手。
“……”真是厉害。
夏明朗终于有勇气开机了。他将手伸进了裤兜,空的,上衣兜,只有本护照。
手机呢?钱包呢?他不可置信的再摸了一遍。
“……”
在教堂里偷东西,不怕下地狱吗……
“别看巴萨罗那那么美,偷盗率可是世界第一!”董泽宇在前面对妹子说。
夏明朗很无语,这么重要的知识点!不是应该最早说吗!
没办法了,回华州一落地就去找陈老师!哎呀,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理我了,撒撒娇是不是就好了?
终于想开了,夏明朗又摇起了尾巴,不理我也无所谓,那我就往上凑吧!
而在米兰的陈绍,并没有他的这种开悟。
长途飞行让他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陈绍没办法再追着夏明朗跑了,只好又找前台开了间房。
应该不是出事了,出事的话机组不可能按时出发去机场。陈绍稍微放下心来。
那是手机坏了?总不能是不想理我吧?
陈绍和夏明朗之间差了几个代沟,从没听说过“zuō”这个字,自然也得不到正确答案。
他查了查夏明朗的航班信息,还有十几个小时才能回来。头疼的发胀,他洗了个澡就睡了。
昏昏沉沉的醒来,头还是疼,腰也疼,不太妙,好像挺久没去检查了。
几点了?
他缓缓抬起眼皮撇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表,瞬间就清醒过来,赶紧随随便便套了身衣服就冲出房门,跌跌撞撞的。刚刚睡醒全身发软,他险些自己踩上了自己的脚。电梯半天也不来,陈绍住在三层,索性沿着楼梯跑了下去,一路脚踩棉花似的。终于到了大堂。
华航的机组人员都已经拿到房卡,向电梯走去了。陈绍一眼就看到了夏明朗。
留在大堂,和一个小男生聊的正欢。
虽然不应该,但陈绍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了。
一整天没吃饭,好像低血糖了,不然为什么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呢?
“陈老师!”他听到夏明朗在叫他,但是眼前模糊一片。
“陈老师!!你怎么了?!”他任由自己脱力的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疲惫的闭上了眼。
“怎么这么烫啊……”夏明朗根本来不及高兴来不及奇怪,就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陈绍昏过去了。
“哥们儿,帮我买个退烧药吧,谢谢谢谢!”夏明朗急的火烧眉毛,对董泽宇求助,“拜托拜托!我钱包被偷了!”
董泽宇也被吓了一跳,这人谁呀,一副潦倒的样子,说晕就晕。他安慰道:“你别急,我先问问前台。”一会又回来了,说:“你先带他回房间吧,一会儿礼宾把药送过去。我帮你拿行李吧!”
“太谢谢了!”
夏明朗弯腰屈背,一把将陈绍抱了起来,快步走向了电梯。
怀里的陈老师烫的吓人,隔着衣服夏明朗都觉得自己的心被灼烧着,呲呲的疼。他看起来那么疲惫,眼下青黑一片,头发也乱乱的。这样狼狈的、脆弱的陈绍,他从来没见过。
怎么会这样?
“宝贝儿……”怀里人无意识的嘟囔着,眉头紧紧蜷在一起。
夏明朗心头钝钝的疼,他死死的咬着牙根,这电梯怎么还不来啊……
“宝贝儿……”
陈绍的声音是那样虚弱,夏明朗的心就像被挖去了一块儿,呼吸都连带着会痛:“陈老师,我在呢……”
“宝贝儿……”陈绍烧的不甚清醒,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的呼唤着。
夏明朗好像急的快哭了,颤抖着说:“陈老师,我在呢,你看看我……”
“宝贝儿……”
“宝贝儿……我飞来找你了……”
夏明朗骤然睁大了眼,“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了下来,在他心上摔的粉碎,一地玻璃茬儿。
“可你怎么不理我了……”
一双手扼住了夏明朗的心脏,那些玻璃碎片像刀子,齐齐扎了进去。鲜血四溅。
字字诛心。
董泽宇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怎样的故事,但这暧昧的对话,让他生出那唯一合理的推测。
“叮!”电梯终于来了。夏明朗抱着陈绍走了进去。
董泽宇站在他们身后,透过电梯里明亮的镜子,看清了这个高大的、开朗的男生,红透的眼眶。
于是他开口说:“你们先上去吧。”
夏明朗机械的点了点头。
电梯即将合上的一瞬间,他听见里面传来夏明朗颤抖的声音,如同忏悔一般。
“没有不理你……我爱你…对不起…对不起……”
夏明朗判定自己有罪。
他的天使受伤了,是他弄的。
一只滚烫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陈绍微眯着眼,费力的说:“宝贝儿,不要哭……”
作者有话说
推荐大家找一找圣家堂那个彩绘玻璃的照片,那种震撼写不出来了,我词穷,认输…… 话说陈老师其实身体还挺好的,几十个小时的折腾,心里还要担心,还挺累的。另外,关于为什么生病第一反应不是去医院!在某些国家看医生,大概排到自己病已经好了……很悲伤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持续鞠躬!
第二十九章
照顾病人夏明朗是很有经验的。
“38度5,退烧了,”夏明朗看了眼温度计,又拿手背碰了碰陈绍的额头,“陈老师,你感觉好点了吗?”
陈绍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外面,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本来就没事儿……”
夏明朗靠在床头,给他揶了揶被子,仍有些后怕,说:“没事儿的人是不可能突然昏倒的。”
陈绍还是嘴硬:“我是饿的。”
“饿的人是不会发烧的。”
“……”陈绍拽着被子挪了挪,头枕到了夏明朗腿上,抓住他的手放到被子里搓圆捏扁,“宝贝儿,几天没见,说话这么冲做什么。”
夏明朗沉默了。陈绍直直的向上看去,正对上夏明朗漆黑的眼眸。他还记得刚才模糊之间,滴在他脸上的泪,滚烫的,炙热的。他明白夏明朗是担心他。
“进来。”
“嗯?”
陈绍翻了个身,掀开被子一角,说:“想抱抱你,想你了。”
夏明朗还穿着制服,衬衫西裤,为难道:“衣服脏。”
“那你脱了,”陈绍仍是掀着被子,室内微凉的空气激的他一个颤栗,催促道,“快点,有点冷。”
夏明朗只好听话的脱了个干净,穿着内裤,钻进被子抱住了陈绍。
陈绍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腰间,开他玩笑:“你是火炉做的吗?怎么也这么烫。”
“嗯。”夏明朗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着他。
“到底怎么了?”陈绍抬手去摸夏明朗眉头间的褶皱,想要展平它,又被夏明朗捉住手塞回被子里,说:“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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