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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衫和星空甲 (广式煲仔饭)


  “行了我去接你的宝贝叶子,”他摸了摸冷嗖嗖的胳膊,站起来提醒说,“跟你讲的事,务必放心上啊!回头我还会再催的!”
  岑惊鸣含糊地嗯一声应了,头都没抬。
  喻宵:我日尼玛被下蛊了吧!!!
  要搁平常,喻宵才不会放过这么大个八卦,但是他家那位已经对喻宵来这一趟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为了屁股着想,他还是早完事回去乖乖热炕头为妙。
  喻宵拎好猫包,溜了。
  ……不知道看见岑惊鸣聊天页面上将近一个G的叶子360度无死角写真+各种高清□□猫咪表情包时,小喻同志会作何感想呢?
  喻宵:妈的智障.jpg

  ☆、05 声音气球

  岑惊鸣收到对方发来的首条语音,是在第三日的傍晚。
  他先是不慎点开,店里小丫头们都看过来,岑惊鸣难得慌乱地按回静音,想了想,在几个姑娘善意的笑声里插上耳机。
  那边的人兴许在路上,说话还带点喘,背景里人声鼎沸,弄得傅千树的声音也像罩在咕噜外冒的水雾中,缠着热腾腾的湿气。
  “刚才吃饭坐在旁边的女生碗里发现了一只虫子,”傅千树语调轻快地说,“她不知该怎么办,我帮忙到打菜的窗口说了情况,结果那个阿姨很不以为意,讲菜里有虫很正常啊,我就又给大堂经理打电话……虽然耽搁了点时间,好在事情解决,赔了她钱还保证会提高服务质量,呼——总之能起到作用我很开心啦!”
  这种字里行间都在邀功的小把戏真是……
  岑惊鸣笑了笑,回过神时,原来自己又把刚才那条听了一遍。
  男孩子的嗓音很清越,仿佛雨水洗刷过后,薄荷一般擦拭着肺叶的新鲜空气,让他想起那天站在这儿跟姐姐拌嘴的人的样子。个儿较自己矮些,扮相平凡得甚至可以说有些土气,可放到人群中,岑惊鸣还是能在几眼之内分辨出来。
  那种葳蕤的朝气让傅千树周身都亮了起来。
  树木又寸树:终于回到寝室了!
  鸣涧:你不用这么急,到了再跟我说一样的。
  树木又寸树:我哪好意思让你等太久呀
  树木又寸树:而且今天我可能真的没什么时间跟你说话了,我导师不是去开会吗,要把我一块捎上,可我别说收东西,代码都还没敲完呢
  说完紧跟上来一个熊猫人拿着折断了的小风车在流泪的表情。
  鸣涧:那你先忙。
  树木又寸树:嗯
  树木又寸树:……你吃饭了吗
  鸣涧:[图片]
  树木又寸树:那就好!
  树木又寸树:我闪啦,拜
  岑惊鸣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粥碗,拿勺子搅了搅。店里女孩们约着点了一锅酸菜鱼,其中一个吃着,抬头说:
  “岑哥你这两天摸鱼的频率直线上升噯,是不是找到新男票了啊!”
  另外一个跟着起哄:“对对对,岑哥不许瞒着我们!相片拿来看看嘛?”
  “切,”起头的姑娘听了拿筷子敲她手背,“你还担心岑哥能找到个丑的?我比较好奇是什么性格的受,小奶狗小狼狗还是跟你一样成熟挂的?”
  靠门边的女生不善言辞,把饭搁在桌上,竖着耳朵听她俩插科打诨,俨然也是非常关心的神情。
  岑惊鸣润润喉咙,过去她们那处抽了几张纸,才说:
  “有空学点东西,少看乱七八糟的小说,”言罢也不知想起什么,唇角一勾,“就是个挺有意思的小朋友而已。”
  +++
  岑惊鸣觉得自己的形容很贴切,因为傅千树对自己的在意根本就是小孩子式的。
  叶子恢复得快,他把药拌在粮里喂了几顿,转眼便大好起来。此时,她用爪子扒着岑惊鸣的裤腿,奶声奶气地叫唤一声,随即轻灵地跃上他的膝头。
  他把手伸进自家主子温软的皮毛里薅了薅,想到刚接她回来的时候,还只是瘦瘦小小的一团,如今也需要定期规划饮食,以免体重超标了。
  岑惊鸣爱护自己的猫,却不是个热衷于用萌宠刷屏的人。傅千树提到之后,他往回翻过,只找到若干年前,叶子三个月出头,睡得四仰八叉的一张图。
  他握着一只粉红色的肉垫,配字:以后就是一家人。
  发的动态不多,也足够傅千树翻的了。而只是潦草地翻完,也不可能在岑惊鸣刚提及,就不假思索地将它们联系起来。
  岑惊鸣把姑娘们给自己倒的糖水喝掉,穿好衣物抱起猫,到前头拉下铁皮卷门,再上了一道锁。
  他走在夜间华灯初上的风中,到露天停车场找自己那辆车开回家去。
  坐进车里,他用鸣涧的号给树木又寸树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正准备回去。
  几乎是秒回:“辛苦啦,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仍旧是一则语音,压低了音量,嘴唇贴着话筒,软软糯糯的,几乎像伏在耳边。
  岑惊鸣无声一笑,顺手把底下那个两只小猫互相拍脸的表情加进了收藏。他深深吸了口气,想以同样的方式回一句话,转念想想,还是作罢,只打了个“好”字。
  成年人的社交,讲求对分寸感的精准拿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又应于何时讲出口,一毫一厘把握得像实验室里用天平称取原料。如果企图和谁发展一段崭新的关系,更是强调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而傅千树就是小朋友,孜孜不倦地道着早安、晚安,询问下一顿打算吃什么,赶作业的间隙抱怨肚皮黏住了脊椎骨,待会一定要去尝尝食堂新推出的夜宵。他用层出不穷的各种图片逗岑惊鸣,“羞羞答答”地告诉他,自己正在看岑惊鸣朋友圈里推荐的艺术类的书,就是不大能懂。
  岑惊鸣划了几下聊天页面,才三天就很难拉回最开始的顶端了。
  ——我叫傅千树,J大计算机学院软件工程专业二年级,你呢?
  鸣涧:岑惊鸣,F大美院油画系毕业。
  ——明明刚迈过交换名字的阶段,你来我往的对话也从不超出日常范围,若是让喻宵瞥见,百分百要落个“毫无营养”的评价。
  但那种亲近实在太明显了,没遮没掩得一眼就能看破,却又止于这样一个周旋试探的水平,好像多说几个字就会吵醒什么似的。
  病来山倒,病去抽丝。但岑惊鸣还是很想快点好,至少可以恢复到与傅千树正常对话的程度。
  即便是个春风沉醉的晚上,他还是合起车窗,扭开了暖气。
  回到家。
  鸣涧:我已经到了。
  鸣涧:还在忙么?
  树木又寸树:“嗯,室友打游戏太吵,我就到图书馆赶作业啦!”
  树木又寸树:“快写完了,我很快回去。”
  岑惊鸣在车里被烘得暖熏熏的,但空调呼呼拍下来的气息中夹着浮尘,久了总让他怀疑身上也沾到了。他把猫放下来,脱去大衣,挂在旁边的人形架上。
  等会要开洗衣机,岑惊鸣想着,看到聊天框里噌噌跳出来的语音和缩略图,逐一点开,听完傅千树雀跃的话,便是一张清晰的照片。
  看得出来,傅千树是真的极度不擅长自拍,这一张也很随意,焦没对准,集中在了他的衣领。他到底有多少件这样的格子衫?岑惊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幽深。
  J大图书馆内不知是不是也打高了温度,傅千树的面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嘴角牵起来,岑惊鸣这才发现他上排齿列中有一颗小小的、尖尖的虎牙。他是那种下垂的眼型,总显出很无辜的感觉,大概为了拍照,眼睛特意睁的大大的,决意把室内投射的灯光全吸进去一般。
  他的眉毛很好看,是我修过的。岑惊鸣心中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垂下眼睛,按了home键,纵使这样,也无法把已经驻留在脑内的图像驱赶出去。
  对于岑惊鸣而言,傅千树给予的是一种久远而活泼的新鲜感,他身上真诚到笨拙的特质尝起来是甜的,像一罐蜜,他的声音总是上扬着,每说一句,都仿佛在岑惊鸣手上一只只地绑上气球,要把他往无限靠近天空的地方带去。
  岑惊鸣按开前置摄像头,随手拍了几张,并不满意,于是逐一删去,倒是把傅千树拍的那张顺手存了。
  最后,鸣涧说:要早一点,不然我怕你明天赶飞机起不来。
  +++
  岑惊鸣站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他抬起头,看见连唯一的那扇窗户都被横竖参差的木板钉死了,只漏出一点聊胜于无的光。
  他看不大清四周,正要出声,发现自己拿着一只手电筒。
  岑惊鸣拧开电筒,一束笔直的光爬在咯吱作响的木地板上,他进行调整,让其对准前方。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黑暗中宛如无故伸出百千只手,徐徐捏紧他的喉咙。岑惊鸣瞳孔收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电筒的光毫无章法地挥舞,映射到后、左、右,再度定格最前面。
  四面八方都放着各种少女不同姿势的画像,她们不着一衫,面庞清丽,动态扭曲,诡异得像黑黝黝的树枝上沾着露水的花瓣。
  她们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清晨六点十分,岑惊鸣从噩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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