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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我上铺的老攻 完结+番外 (方六六)


  唐子豪闻言,胃里一阵翻涌,他不安地把脚在被子里乱踹。
  吕易被他踹得七上八下,把他遮挡脑袋的铺盖掀起一个角:“你动什么动?有点暖气就被你踢散了,最近流感盛行,自己注意点。”
  说着,他还怒笑着在唐子豪的屁股拍了一把。
  “吕易,你又打我!”唐子豪一下炸了,“你就知道打我!”
  话是这样说,他却没有从被子里出来的意思。
  吕易:“你刚才说我来着,我就不能打你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你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多虚心学习懂不懂。”
  “……满嘴喷粪!老子哪个时候说你了!”
  吕易不置一词,自顾自地穿戴。
  唐子豪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培英楼那堆耗子屎,不分例外地把吕易也包括在其中了。
  蓝巧巧十分同情地苦口婆心道:“情场如战场,豺狼虎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唐哥,枪杆子下出政权,你丢了枪就算了,居然还埋地雷炸自己人,这是要向光杆司令迈进的节奏。”
  “……你他妈不能说人话吗?”
  蓝巧巧嘴上输不得:“你是出厂的时候脑袋里没装中央处理器吧?”
  吕易字字听在耳朵里,知道蓝巧巧是有意要为难,自己又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只得自觉打了圆场:“打狗还得看主人,教训我的人,你还不够资格,蓝巧巧。”
  要是唐子豪和吕易的关系之前还处于混沌状态,那么吕易这句话就等于下了一个铿锵有力的结论——咱俩就是有一腿!
  向行一口气吸到了丹田,这层神秘面纱揭得太累太快了些,太令人猝不及防。仿佛不是人揭开的,而是龙卷风刮起来的。
  这场龙卷风神通广大,竟然就把唐子豪刮得一|丝|不|挂。而当事人还不知廉耻——他心满意足地在吕易的耳朵上擦了擦,送给他一个如花的微笑。
  蓝巧巧恰如其分地形容:“唐哥现在屁|眼儿都是笑脸吧。”
  吕易:“……”
  唐子豪:“……”
  。
  通天大道下的万里长梯,从此成了唐子豪每天的值班地点。
  培英楼的垃圾他对付不过来,又对那群里外不一的学霸嗤之以鼻,所以干脆和扫大道的阿姨换了班,日落后抄起扫帚扫满地的纸屑和落叶。
  银杏树的叶子差不多掉光了,果实也不能再为他所用——腐烂了,都臭了,不顶用了。
  值班之前,人群鱼贯而行,扫地的时候,吕易就在灯光下看着他。
  “看个锤子你看!快过来帮老子!”
  吕易:“不。”
  “你还长劲了,信不信我……”
  他拎了拳头过来,吕易轻轻松松地一手就握住了,意味不明地笑说:“别生气,我给你做首诗。”
  那个年头,女生们热衷于在节日互赠贺卡,偶尔有情侣互相送情诗的,能引起好一片人声鼎沸。
  唐子豪心脏扑通一下,动作有点软了。
  唐子豪:“写什么诗?我是粗人,看不懂。叫你爹多打点钱过来是真的,冬天湿气太重他姑爷我需要吃点火锅补补,这天气又阴沉沉地憋得我肺疼。明天的思政课你要是肯陪我一起出去,我感恩戴德,怕是要飞升了,嗯?”
  他双眼冒着金光。
  唐子豪这十几年过得其实很憋屈。
  贫穷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他这些年来,说不上是驰骋江湖,虽然被冠以“唐哥”之类的名号,但说到底,只是一只底气不足死要面子的井底之蛙。
  他深谙在黑灯瞎火和小混混打游击的制胜秘诀,也晓得怎么在筒子楼地道里摸爬滚打和成群结队的老鼠斗智斗勇,却不知道怎么作为一个相对正常的人在太阳底下生活。
  他宅得死心塌地,多数时间给了虚幻的梦境,不过对周公的棋局一窍不通而导致尝尝吃亏,梦里都在还债擦皮鞋,没有顺心过。
  和狐朋狗友口口相传的也不过是些变质发霉的冷笑话,穷极无聊的时候拿出来嚼,接地气接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更好笑的是,他连脏话都学不会几句。挂在嘴边的除了“你他妈”就是“缺心眼”,初听很霸气,翻来覆去一重一个样就是彻彻底底一个傻逼。
  他暗自嘲讽自己——乡村野鸡!
  吕易却没有言听计从。
  他不留情面地拒绝:“不去。安乐容易使人丧失斗志。”
  “……”
  “不过如果你答应我给你写诗,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哟嚯。”
  “是真的,唐子豪,我不骗你。”
  “我不信。”
  吕易耸了耸肩:“你睡上面也可以。”
  “????”唐子豪十脸懵逼。
  吕易:“就说行不行。我对你干的缺德事,到时候让你干回来成不成?你不是说过没人操|过你吗,我让你操回来成不?”
  唐子豪虚着眼睛,不知道吕易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
  “是我说你肾虚让你有阴影了么?你好奇怪啊,吕易。其实你还挺……那个啥,我又没怪你。”他把手放在吕易额头上,“咦,没发烧啊。”
  “我没病,我是说真的。让我给你写首诗,以后给你做牛做马都行,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你想得出来,没有我不会做的。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坐火箭上去给你摘下来,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声音极轻,带着一种爱怜的小心翼翼,仿佛稍微粗重一点,对方就会被震伤。
  唐子豪这才发现:吕易的双眼皮好深,那双眸子像嵌进去的,嵌得天衣无缝,美好得毫无瑕疵。
  有一瞬间,他仿佛置身世外。
  吕易越是坚持,他就对这首诗越是好奇,斟酌半晌,暗自下了个结论,总算敲定了。
  他道:“我考虑了下,觉得可以。”
  吕易像发现了新大陆:“同意了?”
  “嗯。咳咳。什么平仄平平仄仄平就不要来了,弄点我看得懂的就行。”
  吕易不知道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傻笑。
  唐子豪:“不过,那个啥,我不太喜欢动,你还是睡上面吧。”
  “……”
  “想什么呢?我说铺盖卷我懒得搬,你睡我上床就是,休想搬下来烦我,日你个鬼。”
  吕易:“那好,我们说好了。前提是你得通过期末的考试,过年的时候我才会把东西给你,这期间我们收敛点,用点心在其它东西上,你也别出去招惹是非了,安安心心过了这一两个月,好不好?”
  自从城南那事一出,吕易就戒掉了戴眼镜框这个习惯。
  一侧面颊被打出鼻梁的影子,俊俏、秀丽。
  万里长梯之下的广场上,莺歌燕舞的是身材姣好的姑娘们和骚得更上一层楼的男子军团,男男女女骑着滑板穿梭,好一副普天同庆的盛大景象。
  唐子豪忽地把扫帚往地上狠狠一掷,踮起脚亲了亲吕易的嘴角:“那就说定了,吕易,其实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哦?什么?”
  “不告诉你。”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两人在冷风中相拥,灯光下投出一片静谧的影子,深情借宿在大千世界的一个小角落,思绪被魂牵梦绕,带到约定中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大哥

  
  “诶诶,小孩子都让开,在这里瞎晃什么晃!”
  一个胖妇人手里端着一个圆形大木盆子,臃肿的腹部自然而然地贴了上去,看起来像贴在蒸屉上的黏皮包子。
  她迈着蹒跚的步子,在房子里东奔西跑,一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也跟着她。那是她的女儿。
  妇人年纪四十见多,生产这个小孩儿的时候街坊邻居都替她捏了把汗,生怕她出半点差池。
  最后这位高龄产妇有惊无险挺过了危险期,安全出院。不过这个小生命尚且脆弱,听人说生出来的时候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妇人那时候也是心寒的,却没决计养不活,省吃俭用的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
  小孩长势不错,跟同龄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妇人姓闫,是唐子豪二婶,那个小孩名为唐欣,是唐子豪堂妹。
  闫二婶瞪着突出的鱼眼,扯着尖利的嗓子对唐欣道:“你你你,给我滚出去!再在这里瞎晃,老子打死你!”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唐欣脚下一个急刹车,身体却在往前奔,电光石火之间,就摔到在乡间院子里的泥地上,摔得胸口一阵闷响。
  闫二婶又恨又气又无可奈何,她把盆子搁在地上,里面明晃晃的都是红艳艳的血——猪血。
  “看到没有,你再跟着我,我让杀猪匠把你当猪杀了,天杀的小克星,你可要愁死我!”
  唐欣眼里噙着泪,显然是年幼的身体经不起疼痛的折磨:“妈,我饿了。”
  闫二婶的眼神马上就软了下来。
  她把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几下,把唐欣抱起来,指着她鼻子:“你二哥呢?”
  “二哥?二哥和张家的哥哥们玩火炮去了。”
  “那你三哥呢?”她瞅了瞅凌乱的四周,只看见皮衣皮裤皮靴子的杀猪匠和忙得上接不接下气的大人们,于是纳闷,“他们怎么都不见了?他们都没饿?就你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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