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叫你别去,回家休息!”晏望霄提高声量,“你看你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你过来照照镜子,庆尼玛的庆功宴。”
梁松影被他拽得踉跄几步,也没生气,倒安抚起他来,“演唱会虽然不太成功,不过庆功宴还是要走形式去一趟的。你别急,我去去就回,作为主角,总不能缺席吧。”他歉然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先走,我稍后到。”
其他人在陈醒招呼下,一个接一个离开。
梁松影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放松四肢身躯。他很想闭上眼睛睡一觉,但他强撑着看着晏望霄,看见他站在那儿,从口袋掏出一支烟,打火机点上,没说话,就在那儿静静抽烟。他抽得很快,动作粗暴。
第54章 坚持
等晏望霄抽完一支烟,梁松影站起来,“走吧。”
晏望霄把烟掐灭,皱眉跟上去。
他们转出后台,场中除了清洁人员基本已经清场。他们从侧边的昏暗通道拾阶往上走,到了门口,有些粉丝还未离开,甫一见到梁松影,纷纷骚动起来。
有人往他身上砸了一束花。
梁松影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踩了上去,鲜花变成残花败柳。
安保员迅速上来阻止粉丝的不理智行为,护送梁松影和晏望霄离开。记者举起相机,拍到晏望霄挡在梁松影旁边,护着他走出去的一幕。
两人往停车场走,路过一面墙,墙上贴着演唱会的大幅宣传海报。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已经被人撕得看不清原本面目,梁松影的脸不见了。还有人在上面用中性笔写字:“垃圾!”
晏望霄觑了一眼,脚步顿了一顿,借身形挡住。他转头看了看梁松影,却见他低着头像在想心事,没有留意到海报和他的小动作。
各自取了车,梁松影还是问晏望霄:“我得去庆功宴,你先回去吗?”
晏望霄说:“我和你一起去。”
梁松影没再说什么,车先开出去,在前头领路。
晏望霄跟上,看见那辆紫光溢彩,流畅优美的车身奔驰在夜灯中,感到一阵难过。他陪梁松影去了酒店庆功会场,众人已在等他。但是当大家看见他们走进来,纷纷从手机上抬起头时,表情可以说难过,或者同情。
气氛压抑,嗨不起来。正主梁松影也没什么兴致,上去说了几句话,感谢一圈,并稍作鼓励。开香槟的时候总是有点快乐的,巨大的一声“砰”响起,像一声胜利的欢呼,泡沫喷出空中,梁松影笑了,大家也笑起来。
梁松影喝了一杯香槟就走了。
晏望霄两人开车回去,走到半路,发现后视镜里梁松影的车不见了。他放慢一点车速,想等梁松影开上来,忽然电话响了。
“望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梁松影的声音传出话筒。
“你去哪里?”晏望霄问,压抑住火气。
“西郊的别墅。”梁松影说。
“等等我。”晏望霄说。
“别来找我!”梁松影语气忽然不耐烦。
“……”晏望霄。
梁松影挂断电话。
晏望霄在马路上开了一会儿,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回去,开往西郊。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别墅所在的隔壁街道熄火停下,晏望霄锁好车,悄悄朝别墅走过去。远远地,已经看见别墅大厅灯光亮着。
他站在大门边的墙下,瞅瞅四下寂静无人,手攀上铁门,脚寻着落脚点踩上去。他顺利翻过门,轻手轻脚走到窗边隐藏身形,探出一点脑袋往客厅张望。
客厅很安静,沙发上露出一个脑袋。
等了好久,梁松影终于站起来把灯熄灭,上楼回卧房。估摸着梁松影在洗澡时听不清外面动静,于是用钥匙打开门,悄无声息溜进去。
当夜,晏望霄守在卧室门外,没有离开过一步。他听见辗转反侧的翻床声,还有偶然轻轻唱起的歌声,一夜无眠。
凌晨晏望霄冻醒了,打了一个喷嚏。
梁松影醒来后,发现客厅餐桌上多了一份早餐,而他在房间四处寻找,除了卧室门口一个残留污泥的脚印,再也没有找到任何人。
他与一班工作组人员会合,飞往S市准备后天的第二场演唱会。
那一天,晏望霄不管狄昀反对,擅自请假,独自开往S市。演唱会会场外有人在兜售黄牛票,他买了最好的一张,坐到比较靠前排的普通观众席。
相比Y市座无虚席的开场,这一场因为网上风评不好,记者批评很多,导致了一波退票热潮,现场还空出好多座位。
舞台上梁松影仍然是那一套歌曲编排,先是三首老歌热络气氛,然后是新歌新舞新风格。同样的观众反响,有人叹气,有人默默离去,继续留下来的人中很多人脸上出现难以接受的神情。
而晏望霄仍然是专注地看着梁松影从头到尾的表演。
到了接花接吻近距离接触观众的环节,梁松影在几名安保员的护送下走近观众席。他一边唱一边跟歌迷握手、感谢、接花,场面虽没有特别群情涌动而造成拥挤,他仍然受到忠实歌迷的热情对待。
梁松影抬眼时,看见了晏望霄。他笑了,挥手,“嗨!嗨!”
他回到舞台上,还是笑着的,他说:“刚才看见一个人,大老远从Y市过来看我。我很感动。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坐飞机,也不能长途驾驶,但他还是来了。Thankyou!”
他对着晏望霄的方向,挥了一下手。
他继续开唱。
晏望霄在他感谢的时候,嘴角勾起一点笑。他知道梁松影是在说他。忽然,歌声停了,音乐还在继续。他举起望远镜,调焦放大。梁松影脸上流了一片汗,不时拿纸巾擦拭,但此时他抿着嘴唇,保持着一个未完的舞蹈姿势一动不动。然后他把话筒递向观众,费力地说出一句话:“你们会唱吗,跟着唱?”
梁松影的歌声音量低下去了。
可以看出来他在苦苦撑着,每一次吸气眉头都要皱一皱,眼神抑郁,但是特别倔强,里头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晏望霄猛地站起来,不顾周围人的非议,跑向后台。工作人员自然上来拦着他,他脱掉帽子墨镜,有人认出他。他在舞台边找到陈醒,“怎么回事?他伤口复发吗?”
陈醒也是一脸担忧,看见晏望霄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很快回道:“应该是后遗症,气胸还是胸膜炎之类的小病,昨晚还去医院看了,可是医生就是说小毛病,疼了吃药就行。没想到这个时候发作了。”
晏望霄说:“把他弄下来!”
陈醒看着舞台上已经放弃舞蹈却仍在坚持把歌唱完的梁松影,说:“他不愿下来,我也没办法,等会儿看看情况再说吧。”
赵节作为嘉宾上台献唱,梁松影介绍他出场后,趁机下了舞台。他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地走过来,工作人员在他身边说话他也似没听到,神情抑郁。
陈醒迎上去,递给他一杯水。梁松影接过,也没说谢,转身在桌面的包里找到一瓶药,“哗哗”几声倒出好几粒,就水吞下。
旁边工作人员看见他身体状态不好,也是十分担忧。
有一个姑娘小声问:“还要继续吗?Lan的身体……”
梁松影说:“又不是嗓子问题,我还能唱。”
过了一会儿,梁松影说:“不疼了。”
大家露出开心的笑。
晏望霄却笑不出来。他不知道梁松影继续勉强唱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是特别清楚,梁松影以目前的状态,真的不适合开演唱会。
他走过去,附在耳边低声说:“别唱了,我带你走吧。”
梁松影看着他笑,“唱完再跟你走。你怎么又过来了?我看你脸色不比我好多少,自己一个人开车过来吗?”
晏望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对。不过还好。”
台上赵节快唱完,工作人员进来呼叫:“Lan,准备上台了!”
梁松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小跑出去,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麦克风,“Thankyou.”
晏望霄坐在那儿目送梁松影的背影远去消失,舞台上又再响起他的开场白,他忽然没有勇气回到观众席,把这一场看完。他很想带梁松影走,去医院看看。他挣扎在两种念头之间,一种是成全梁松影,一种是成全自己。
周围的人奇怪的看着他。
而他的手握得发白。他感受着梁松影每一次呼吸的痛,渐渐地也感到呼吸痛起来,很细小很细小,像就要断了呼吸行将死去一般。
他一直坐在那儿。
梁松影再次回来换衣服,工作人员们热热闹闹地奔走说话,晏望霄冷冷清清地坐在人群中,眼神忧伤,夹杂着怒火,看着他。
目光相触,胶着,梁松影接换衣服的动作放慢了。
他低下头,不再去看晏望霄。但他一边动作一边想,假如今日换了是晏望霄强忍疼痛站在舞台上把Show做完,他心里也是很疼的。没人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苦忍痛,也没人会看着喜欢的人遭受痛苦责骂而无动于衷。
于是他做了一个妥协。
演唱会结束后,人走光了,梁松影对晏望霄说:“我在G市开最后一场,你还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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