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发!你上哪儿找来了这么多跟你一个德行的老师啊!”陶若霖坐在饭桌前哀嚎道。
张正青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摘了被热气熏得起雾的眼镜,凉凉的眼神扫过去。“王大牛,再话多老子明天就回家让你自己待在这儿了。”
“别!”陶若霖立刻认怂。“表哥你别丢下我!”这破郊区连外卖都不送,每天训练辛苦不说,张正青一走他上哪儿去寻这么好吃的健身餐。自己做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他的手艺都满足不了长期被张正青吃好喝好惯坏的胃口了;找个阿姨也不现实,他一点都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私下里这副怂样。
陶若霖只想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人前,不再当个绣花枕头大草包。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训练辛苦得要命,经纪人把他手机收走电脑断网,他也没有想要逃跑。张正青凶归凶,却是真正为他好。
这个狠心人没有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他已经很知足了。
经纪人看陶若霖从刚结束一天课程被打击得蔫蔫儿的,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恢复了精神的模样,忽然有些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卷毛脑袋说道:“你好好学,努力迟早会看见回报的。”
“嗯。”陶若霖点点头。“可是……”
“什么?”
“可是你刚才手上沾的菜油全擦在我头发上了……”
“哦。”
……
陶若霖虽然不是特别优秀的学生,但培训开始后从未偷过懒。起初因为基础太差总是挨骂,后来逐渐进步,老师们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毕竟训归训,谁都不会讨厌实实在在努力的学生。
在张正青严格的饮食控制管理和健身监督之下,陶若霖身材明显见壮,不再是之前长手长脚的瘦猴模样。
陶若霖自己也发现了这点,每次洗澡前都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要在镜子前照半天,偶尔还要跑到张正青眼前晃一晃。
“表哥表哥,你瞧我是不是腹肌要出来了?哎,你再看看我这肱二头肌,小耗子,有没有!”陶若霖花式拗着造型。张正青忙于白天工作,晚上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被他烦的不行,干脆伸手勾住陶若霖肚脐下方的内裤边,使劲一拽,再啪的一声弹回去。
偏偏陶若霖爱穿紧身内裤,又偏偏张正青弹回来的角度有些刁钻。
“嗷!!!张顺发你不是人呜呜呜……”陶若霖痛呼一声捂着裆跑回了浴室。
张正青好笑地看着他跑走,屋里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
不知不觉上了快一个月课。这天是个休息日,张正青一早起来,就见陶若霖正双手贴着玻璃,眼巴巴地看着窗外。
“看什么呢?”张正青问道,顺着陶若霖视线往外看,外面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经纪人。”陶若霖目光灼灼看向张正青。“看在我这阵子表现好进步快的份儿上,能向你要一个奖励吗?”
“你要干嘛?”张正青听见这么个开头就预感之后不会有什么好话。
“我想去那里实地体验,回味前几日老师的教学,为以后出演偶像剧增加实践经验。”陶若霖一本正经地指着远处的巨大摩天轮说道。
“你就是想去游乐场玩儿呗。”张正青瞥他一眼。
“对!”
“你几岁了?”
“三五七岁吧。”陶若霖说着还眨了眨眼。
张正青扶额。“那地方还没建好呢。”这话倒是不假,城郊的大型游乐场确实仍在施工中,未开放运营。
“前几天我都看见他们测试摩天轮过山车海盗船了!”陶若霖功课做得还挺足。“而且表哥!那些施工车分明贴着你家公司的字样,你别想蒙我!”
大意了,经纪人心想。
头一次被陶若霖说得无法反驳,张正青无奈,只能打电话过去吩咐,放弃了一天窝在家里看电影睡觉的空闲,带着儿子去了游乐场。
第4章
个体的行为表现跟双商挂钩但并不取决于年龄,张正青对于这个道理深有体会。从陶若霖站在游乐场门口装模作样地来了句“表演实践课开始了!”并且拽起他的胳膊说:“表哥你今天演我对象。”张正青就知道这货放出来可能会不太好拽回去。
“我要坐过山车。”陶若霖说。
“你坐去呗。”
“一个人多没劲,你跟我一起啊!”
“……”
“表哥你是不是害怕呀?”
“没有。”
……
两人从过山车上下来,陶若霖终于真实体验了游乐场的快乐,越发亢奋,夹着张正青的胳膊又直奔跳楼机。
“表哥咱们去坐那个吧!”
“你自己去。”
“你不会是恐高吧?”
“……”
从跳楼机上下来的张正青脸色煞白,还没缓过来就又被陶若霖拽着朝旁边的大摆锤走去。
“表哥,我好快乐啊!”陶若霖许久没有体会到不用戴口罩帽子能够放肆玩耍的愉悦,宛如松了绳的哈士奇。“这儿的大摆锤的幅度好像特别大,走吧!”
“……”
“表哥,没关系,你要害怕的话我可以自己去。”陶若霖状似体谅地拍了拍张正青的肩膀。
“……”
入园时就被告知游乐场里的大型设备基本都已经试运行完毕,张正青连搪塞的借口都没有。
再次从高空中回到地面,张正青神色有点恍惚。
连续喊了好几声表哥老板黑面神,对方都没反应,陶若霖再看了看张正青的脸色,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好像有些开过头了。
刚开始看到张正青在过山车前变了脸时,陶若霖惊讶中还带了那么点顽皮的好奇,十分想看他万能的表哥认个怂。承认自己不敢玩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想到这一路张正青硬是咬着牙陪他玩了下来。
“那个……表哥啊,咱们去坐旋转木马呗?”陶若霖心虚道。
张正青正默默消化着生理不适,就听这个先前还在念叨要去骑极速摩托的人突然说要去坐旋转木马,再看他一脸讨好的表情,眯了眯眼,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你刚才耍我的是吧?”
没有陶若霖预想的暴跳如雷,张正青的反应意外的平静,平静得陶若霖心里慌慌的。
“没,没有啊。你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明白。”陶若霖默默地掐了掐自己,没事,别怕,趁张正青还没爆发赶紧把他的火气平息下去。
在经纪人面前装疯卖傻是陶若霖的熟练业务之一。
嚷嚷着没坐过旋转木马的男演员一定演不好偶像剧男主,陶若霖把张正青生拉硬拽过去,并且说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坐才能体会到旋转木马的快乐。
“这回换我演你女朋友好了。”陶若霖说完故意捏起嗓子跳上了前面一匹比较高的木马。“表哥~你来追我呀~”
张正青刚才一路都没说话,被陶若霖硬按在后面马车的座位上之后也只是侧头盯着他,一副‘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的冷眼模样。
伴随着欢快的音乐旋转木马开始转动,陶若霖单手扶着圆柱,另一手伸开,侧着身子回头看张正青。“啊哈哈,表哥,跟你来游乐场可真快乐啊,啊哈哈!”
见张正青不理自己,陶若霖低头沉思片刻,忽然又换上一副深情面孔,侧过身超后面对这张正青,眼神专注而忧伤地凝视着他,说:“表哥,你造吗?旋钻木马,zēn的四一个很悲桑的游戏哦。因为(第四声),我们一直在相互zuī逐,可我们的距离,却永远不会缩短!”
“你他妈跳下来不就得了。”张正青吐槽道。
陶若霖闻言竟然真的从前面的木马上下来了,跨进马车里跟张正青并排坐着。“表哥,你zēn的好聪明噢!”
“你真像个真弱智。”张正青心道还好这家伙是自己从木马上下来了,不然他可能会一时冲动去把他从木马上掀下去。
这么个货,自己到底是怎么能忍这么久的?张正青发现他近来问自己这个问题问得越发频繁。
不想再看陶若霖矫揉造作的浮夸表演,张正青干脆低头看手机。陶若霖独角戏演了一会儿也累了,终于消停。两人没多久就回家去了。
这阵子张正青一直严格控制陶若霖的饮食,定点吃饭。张正青一进门没歇多久就直奔厨房,快速做好饭出来,就见餐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张手写的检查。
他本来气就消得差不多,再看陶若霖端端正正的乖巧坐姿,他努力扯住嘴角才没笑出来。
手里这张检查倒是出乎意料的内容正经。陶若霖先是从自己一时冲动开始当艺人,到前段时间和席小井的误会,再到今天的恶作剧,充分检讨,并且突出批评了自己的幼稚,做事只凭喜好和一时兴趣,总是忘记多用脑子想想,后面还加了个括号:“(表哥我真的有脑子的)。”
张正青这下是真笑了,最后那句还是他上回在医院里说的,训完陶若霖总是不用脑子思考后还补了句“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行了,吃饭吧。”张正青把那张检讨折起来收好,心态就像一位早已沧桑的老父亲一样,还能怎么办,还不是选择继续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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