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实际拍摄的时候,不同的情景下用的灯光是截然不同的。
为了突出他们深邃的五官,以及激烈的表情,强光要落下深刻的剪影,连鼻翼的阴影也要格外清晰。
为了缓和气氛,创造放松适意的氛围,现场会在不同的光源位置点亮十几只蜡烛,让光线尽可能的分散和柔和。
“还是不够自然。”Loris关掉了大影灯,示意他们两人起身,把道具山坡与绿幕拉开了距离。
既然是萤火,就要细微而又明亮,同时光源应该是分散而且漂浮的。
颜色应该在蓝与绿之间,同时还要映出他们的轮廓。
两个主演非常耐心地陪他们反复调试着距离,高处搭了架子垂下灯泡来,模拟光咒发出的暖色光。
暖色是主体,能够照清他们的表情。
然后再渐变到广阔无边际的黑暗里,造出萤火点点的氛围。
再后来,Loris带着人完善了一整个调光台,能够同时控制近两百六十有余的大小远近光源,远程调试它们的颜色和亮度。
在开机的时候,长袍束冠的仙人们窃窃私语,雏龙披着蓑衣坐在乌篷船里躲雨,巫祝被无数只白鸽包围,镜头外的导演和摄影全神贯注,而Loris则带着一众人员如同DJ一样切换操纵着光的色彩与层次变化。
众多的工作人员聚集在光影明灭的摄影棚里,在共同创造一个伟大的作品。
时间犹如雨后的汩汩流向远方的小溪,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们可能两三天才能拍完一幕,再马不停蹄的开始打磨下一个。
江烟止终于姗姗来迟,在一众人面前与白凭大方的轻吻寒暄。
她忙完了结业考试,终于能抽空过来当演员了。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群仙荟萃的琉璃宴。
江烟止饰演的东君酿了琼露,趁着时令与远近好友相聚。
而重获灵力的云烨不管不顾地闯入了这里,如孽神般屠戮数仙,在被陵光杵打灭元神之际被终于赶到的玄幽代为受杖,两人再仓皇遁走。
一到拍群戏的时间,现场就如同大型漫展一样,二三十个主演配角群演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而且布景也终于有好些个桌椅骨碟,能让人有具体的参考。
江绝倒不用出镜。
那条龙全都是特效做的,从眼神到鳞羽全部后期搞定,他在镜外看着就行了。
男女老少全都换上了飘逸拖沓的纱袍,各种群演也以侍女仙童的身份出现。
整个布景里虚实皆备,顶上悬着明亮的数个吊灯,好几个副导演调度的忙不过来,还在调整各种距离和小道具的摆放。
江烟止换了一身玄青色的裙袍,长发被钗环盘起,细眉薄唇妆点如世外人。
她斜倚着的绣榻旁有一支玉净瓶,里面插着枝颇为漂亮的绿梅,里面同样藏着Loris放进去的小彩灯。
在拍摄的那一瞬间,就如同一个大型的舞台表演节目开始,多个摄影团队同时开始跟着分镜找角度和距离。
高空飞着配置高清摄像头的无人机,进行一个骤降式的镜头捕捉。
而数米高的摇臂在镜头外缓摆,犹如巨人在放下宽大的胳膊。
四五个摄影师同时往后倒退分散,而两列仙姬迎着镜头娉婷向前。
灯光开始微妙的变化,就如同感应到仙气的变幻了一样。
老头儿昂头喝酒,小孩抱着兔子啃春饼,仙人抚掌而笑,池中朵朵青莲绽开又闭上。
还有仙鹤在席间交颈而舞,潺潺的流水声自远处来又向远处去。
摄影团队们开始平移式逆时针旋转,而数十个演员跟着慢镜头嬉笑怒骂,控制着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Loris同时控制着调光台上的十几个数值,抽空看一眼束着发髻的小仙童林久光。
他坐在席间执了琉璃盏垂眸含笑,似乎对什么都一概不知。
光源将这画卷般的一幕渲染到了极致,配合现场播放的背景音乐,把水墨画般的效果给衬了出来。
紧接着折角之龙咆哮着裹挟着云流冲撞进来,演员们听着各部的调度,观察着信号灯的指引,开始惊慌失措的或施法或逃逸,有人仿佛被空气里的什么东西追逐攀咬,尖叫着想要保住自己的命。
而林久光缓缓地站起身来,犹如观摩画卷般站在故事的中心,无声地望着众人。
那龙生的长尾利爪,哪怕一摆尾都有刚猛的气流如惊涛拍岸般涌来。
东君皱眉施咒,试图控制着局面。
江绝躲在镜头外面,忍笑忍得颇为辛苦。
没有特效也没有代替物,这儿简直跟精神病院似的。
一群人被空气追的吱哇乱叫,吓得一个个跌坐在地上爬着往外逃,而自家母亲在那对着空气捏诀念咒。
确实也非常尴尬了。
也就在此时,蓝色信号灯转黄,戚麟仓皇地冲了进来,想要拦住那满身戾气与鲜血的龙。
陵光杵被施了厉咒,狠狠地打了个过来,远处控制威亚的工作人员同时发力,戚麟直接被拍的击飞好远,在落地之后连着打了个好几个滚,连意识都不清醒的情况下还想伸手拦住云烨,却还是吐了好几口鲜血,然后昏了过去。
那无形的烈龙长啸一声,直接卷起他的身体,匆匆的飞离了这里。
威亚再次绷直发力,戚麟如同祭品一样被吊在空中,整个人还要装睡闭眼垂首,再被威亚如同卡车卸货一样带离镜外。
这条拍的实在是太过顺利,以至于他们提前六个小时就收工了。
本来群戏非常容易出乱子,好在今天连群演都全程演技在线,一切都比预计的要好太多。
戚麟被勒的颇想咳嗽,也一路强忍着闭眼装昏迷,直到被放到地上才咳出声来。
江绝帮他解下腰间的带子系扣,正想接过助理的水让他漱漱口,把血包的味道散一下。
突然吊顶的灯闪烁了几下,然后全都暗了。
整个摄影棚瞬间陷在黑暗里,有人开始尖叫起来。
“都别吵!”有人吼了一声,然后打开手机找手电筒,再给附近的管理人员打电话。
整个渚迁市都停电了。
别说是电影棚区,就算回了酒店也没法坐电梯上楼休息。
白凭吩咐副导演们疏散工作人员和群演,匆匆跑来确认了下他们几个人的安全。
自从隔壁江银那边开始大规模发展工业区以后,这边的供电似乎总是出问题,估计还是调度问题。
“既然没法继续拍了,回酒店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做……”白凭颇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们道:“你们现在想去哪?”
戚麟眨了眨眼,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我们点根蜡烛,开始讲鬼故事吧?”
第70章
这儿有好些现成的白蜡烛, 以及若干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
Loris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故事, 但过来给久久剥小橘子吃, 也试图捕捉一些其中的字句。
戚麟天生火气旺盛不怕鬼,开始搜肠刮肚开始想那些又凶残又惊悚的故事,并没有注意江绝开始不着痕迹地靠近他, 并且试图增加肢体接触的面积。
江皇坐在了白导的身边,接过助理递的鲜果汁,开始听第一个故事。
林久光清了清嗓子, 试图用那种灵异纪实的语气开始叙事——
“从前有个妈妈, 在晚上给孩子盖好被子,准备哄她入睡。”
“然后小女孩小声说, 妈妈,床下面那个小孩是谁啊?”
江绝瞬间拽紧了戚麟的衣角, 指甲快掐到他胳膊里。
戚麟忙不迭伸手给他顺后背,努力忍着笑免得让他感觉出糗。
“所以……是生了个双胞胎?”江烟止眨了眨眼, 托着下巴道:“好像是可以这么玩。”
她这话一出,刚才阴森森的气氛登时有些僵硬。
“这个故事还可以这么编,那床下的小孩儿怯生生道, 妈妈, 床上怎么有个小孩啊。”白凭笑眯眯道:“然后门外传来一模一样的声音——妈妈,卧室门怎么打不开了?”
江绝简直背后的毛连着尾巴都要竖起来了,抓着戚麟的手背愣是不敢撒手。
江烟止懒洋洋道:“所以是三胞胎。”
林久光试图反驳她几句,但是被庄时瞪了一眼,后者非常捧场的点头附和, 简直是江皇的狗腿本腿。
“我来讲一个。”戚麟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从前小明傍晚在操场上散步,然后发现有个大辫子女孩躲在角落里哭。”
“他凑过去拍了拍那女孩的肩,问你怎么啦?”
“那女孩哭了半天,然后转过脸来——结果转过来的一面也梳着一模一样的大辫子。”
剧组好几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露出颇为复杂的表情来。
江绝几乎快把戚麟的衣服拧断,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了。
江烟止托着下巴道:“那她是腹语哭的吗……”
鬼故事要是瞎抬杠还恐怖个毛线啊!
“这个故事应该这么编,”白凭津津有味地补了一句道:“小明一拍她的肩,却发现自己蹲在了那里——然后发现自己的脸上也长了根辫子。”
江绝已经开始发抖了。
恰好这个时候蜡烛火晃了几晃,几个胆小的姑娘已经开始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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